74.第 74 章(1 / 2)

鑽石海 鶴望西歸 6265 字 3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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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聖川的身體幾乎在一瞬間就起了動勢,要向前去,手臂卻被身側的關澈拉住。

“很晚了,”關澈聲音很平:“什麼事這麼著急?”

郝雲倒神態自若:“是我冒昧,但我覺得,還是在比賽開始之前談比較好。”他眼神掠過正顏厲色的高聖川:“算是我的一個請求。”

關澈微微踮起腳,在高聖川耳邊道:“我去跟他聊一下。”在他阻止之前,又快速道:“信我嗎?”

他說不出不信來。

“那就回去睡覺,明天好好去訓練,”她在郝雲看不見的地方輕輕擰了一把他的腰:“彆讓我擔心,知道嗎?”

這點不足為外人道的親密,已經對他明確了立場。高聖川被小小取悅,輕輕捏了捏她的後頸,道:“知道,你速戰速決,有事給我打電話。”

……

朦朧燈影中,關澈半低著頭,手指輕輕敲著剔透的杯壁,一言不發。

自從落座,她始終沒有抬頭看過對麵——自從上次他直言不諱地表示要“保護”她,她就知道,這個人的眼裡,她不是什麼搭檔,不是技術精湛的導演,而是一個可以被攻略的對象。

她的項目、她的努力、她的實力,在這種人眼裡,都隻是些花裡胡哨的添頭,或許可以增加攻略的難度和趣味,增加他們莫名其妙的征服欲的滿足。

“關導,”郝雲終於開口:“我聽說你今天在機場,遇到了難處?”

關澈奇怪地抬頭看了他一眼,道:“算不上難處,幫朋友一點小忙。”

“一點小忙,我聽說的可不是這樣。”郝雲又給她添了半杯酒:“語言不通,洛加蘭人是出了名的傲慢,你找的那點關係,根本不夠讓他們乖乖給你辦事。你一個女人,在機場奔忙了一整天,沒人照顧你,更沒人知道你辦成這件事有多難。”

他一雙眼睛像是洞穿了她的委屈似地:“你費儘心思把那行李箱拿回來,中間的過程都不說了,有人感謝你嗎?”他簡直像是聽到了勝利的號角:“這些,高聖川會感激你嗎?”

提到這個人,郝雲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那種天之驕子,他知道什麼普通人的努力?”

酒廊音響裡,藍調還在淺吟低語,吧台處三兩酒客正湊在一起低聲閒聊,不時發出一陣嘩然的感歎。

關澈安靜地聽他說完,過了很久,輕輕笑出了聲。

“我很好奇,你到底為什麼覺得我跟你一樣,做那些事是為了讓人看到,是為了讓他們感激,為了讓國家隊欠我一個人情?”她一雙眸子在暗色裡也極亮,不可忽視一般:“也許這是你做人做事的準則,但不是我的。”

關澈從郝雲那邊拿過酒瓶:“我不覺得一個女人為了朋友去奔忙,為了實現我自己的願望而努力,是什麼了不得的委屈,不覺得我每走一步都需要彆人的照顧,更沒覺得事成之後彆人應該要夾道歡迎,要跪謝,要給我許諾什麼日後的利益。”她頓了頓,道:“能做成一件事,本身已經是我能力的證明,更何況……”她想起李晏舟抱著冰刀嚎啕的模樣,和高聖川那個熱烈而親近的擁抱:“我已經得到了最好的回報。”

“人的精力始終是有限的,”郝雲不甘心似地,上半身靠近她:“我知道你有才華,你應該把一切都用作創作的動力,做的每一件事都應該給你的未來鋪路,這樣才能讓所有人、讓全世界都看到你的作品,這樣才不枉此生,不是嗎?”

他好整以暇地坐回座位裡:“你知道那天投標會我為什麼會在現場參與開標?我一個體育記者,為什麼他們會說我是‘京嶼台的關係’?”他停了恰到好處的兩三秒,既能勾起人的好奇,又不至顯得他高慢:“紀錄片頻道的老大是我家裡長輩,這方麵很能說得上話。我也決定轉行做紀錄片了,我們之間,應該有很多可以聊。”

圖窮匕見了。

“你現在應該考慮的,是怎麼找一個能跟你強強聯手的人去托付終身,而不是被一些……”郝雲頓了頓,換了個不那麼激烈的詞:“被一些表麵的東西所吸引。光環是會消失的,關導,你好歹也是半個娛樂圈的人,對這個應該清楚得很。”

他忽然笑了:“人不可能一直年輕,一直站在高處,不可能一直是冠軍。但關係不是這樣,”他從隨身包裡拿出一頁內部審閱過的項目標準,放在她麵前,語氣近乎狎昵:“關係總是越用越親的。”

直到此刻,他才勝券在握似地,給關澈留出了插話的空檔。

他有信心,心懷夢想的人,不可能不對這些條件心動。

關澈垂眸看著那薄薄的一頁紙,幾不可見地歎了口氣。

這的確是一個好機會,就算成不了,也算是搭上了關係,日後再有什麼機會,她會理所應當出現在備選名單裡,而以她的能力,比她更好的選項,也不會有幾個。

她端起酒杯,將杯中酒一飲而儘:“我這個人,窮極天真,並且死性不改。我不認為任何機會和關係,值得用我自己去交換。當然,我理解這個世界權力運行的邏輯,也理解能在這個體係下躋身前列的人都付出了什麼代價。你這麼心急地非要跟我強強聯手,你想從我這裡得到的除了我這個人,還有什麼?是名聲?地位?還是乾脆鳩占鵲巢直接將我的東西據為己有?”

“你對我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但你怎麼不問問我,世道這麼艱難,我為什麼還要做這一行?”

她把酒杯倒扣在桌上,站起身:“我拍紀錄片,不是為了功成名就,是為了完整我的靈魂。”

“郝記,謝謝你今天叫我出來,我想這已經夠了。”離去之前,她回身道:“道不同,以後就不必再聊了。”

……

關澈麻木地走出光影曖昧的酒廊,隻覺得又冷又荒謬。

其實她不明白嗎,那真是枉費她入行這麼多年。但明白,就一定要投身其中,為這種非人的規則添磚加瓦嗎?

或許這個客觀到冷漠的世界沒問題,有問題的隻是天真到愚蠢的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