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小翠的身份,又想了想井柚的身份,本來想閉口不談,但最後還是抱怨了出來:“恬園剛建不久,許多東西不完善,都是小姐一點一點摸索出來的,大家都陪著她辛苦。”
範安沫:“井小姐比你們更辛苦吧?”
井柚想起從前那段起早摸黑的生活,不由自主地在範安沫肩上蹭了蹭:“是啊。”
井柚接下會所,改名恬園,她那時什麼都不懂,所有東西從零開始,再加上當時才剛回國不久,時常要回井家裝模作樣,看大家表麵溫和底下嘲諷的麵孔。
可不止辛苦二字。
井家所有人都不待見她,加上父親又隻想要拿她炫耀,從來不幫她。
一個不學無術成天玩車還老打電話和她要錢的同父異母弟弟,和一個隻會敗家的林嬌。
在井家,明裡暗裡井柚什麼話沒有聽過,當年母親猝死在新加坡賭場,留她孤身一人被父親接回國,已經難堪到極點,後來的那些諷刺,那些謾罵,她都聽慣了。
但聽慣是一回事,喜不喜歡聽,又是一回事。
哪有什麼人生來就堅強。
人人叫她井大小姐。
人人都覺得她高傲,無法親近。
但誰又知道她心酸呢。
井柚低下頭,從喉嚨裡發出了很沉的一聲長嗯。
酒真不是個好東西,她怎麼喝著喝著就上頭了。
她現在好難過。
她喝多少了?這才坐下來多久?
“範安沫,”井柚聲音很小,她抬手指著已經大半的酒瓶,說:“不要再給我喝了。”
範安沫兩手空空,有點冤枉,但還是說:“好。”
她把井柚扶好些,抱在懷裡:“不舒服嗎?”
井柚看著遠方的天空:“心裡不舒服。”
範安沫抬起手,很輕地摸了一下井柚的臉,接著把她的手抓了過來,放在手心握住。
“範安沫。”井柚叫她。
範安沫應她:“嗯。”
井柚想了很多事,她想著想著就想到了範安沫的身上。
“你為什麼要處處針對,”話到嘴邊,她刹住了:“針對恬園?”
範安沫把井柚的手握更緊了,看似認真,卻又說了不認真的話:“你說呢?”
“範安沫,”井柚突然低下頭,咬住範安沫的手,含糊道:“你太過分了,你知不知道,什麼你都搶,什麼你都要,範安沫,你讓我們很難過,有你這樣做商人的嗎?”
井柚咬了好久,牙齒鬆了又緊,緊了又鬆,除去第一下範安沫倒吸了一口冷氣,井柚再沒聽到範安沫的聲音。
沒多久,她也覺得累了,這麼一躺,再也不想起來。
井柚整個人都躺在了長椅上,蜷縮成一團,枕著範安沫的手心和大腿。
她看著遠處和更遠處的亮光,腦子已經漸漸不清醒。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聽見範安沫說話了。
“對不起。”
這一聲道歉,伴隨著井柚再也憋不住的眼淚,直接滑落,淌在了範安沫的手心上。
“對不起有什麼用,”井柚聲音哽咽:“臭東西,對不起有什麼用。”
範安沫立馬感覺到不對,她連忙把井柚扶了起來,果然看到井柚臉頰已經濕是一片。
“怎麼了,怎麼哭了?”範安沫忙抽紙,輕輕地給井柚擦。
井柚:“還不是怪你。”
範安沫低聲:“是是怪我,不哭了。”
井柚又嗚的一聲,身子一傾,把範安沫抱住。
“我喝多了就哭,喝多了就一直哭,喝多了就難過,範安沫你他媽混蛋。”
範安沫嗯嗯地應著,一下下拍著井柚的背。
“你流氓。”
“你有病。”
“沒事穿這件西裝乾什麼。”
“再敢親我撕了你的嘴。”
“以後不想再看見你了。”
“我討厭你。”
井柚越罵越小聲,最後變成了一連串的哭聲。
範安沫什麼都沒說,輕輕拍著井柚的背,一直在安撫她。
沒多久,哭聲漸漸停了下來,井柚壓著範安沫的肩離開她。
眼角臉頰全是眼淚,井柚手搭著範安沫,十分委屈的樣子看著範安沫。
範安沫眼神太過溫柔,她沒有同井柚對視,而是很細心地把井柚額頭和臉上,粘在一塊的頭發輕輕撩開。
井柚腦袋一歪,好像有個影子和麵前這個人重疊在了一起。
也是和今天一樣,井柚一直哭,一直著說話。
井柚皺起眉,努力想了想,卻怎麼也想不到。
“怎麼這麼愛哭?”範安沫終於對上井柚,說了這麼一句。
井柚蹙眉更甚,看起來又要哭了,範安沫連忙拍了兩下她的肩膀,發出哄人的啊啊聲。
“啊不哭不哭,我說錯話了,你不愛哭。”
井柚撇著嘴,直盯著範安沫。
而後,她用還沒消下去的鼻音,哽咽道:“範安沫,帶我回家。”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沒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