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我做的菜不合大當家的胃口？不若大當家將您的喜好告訴我, 下次我按您喜歡的口味準備。”
旁邊的花翠翠見他一次比一次用得少，小心翼翼地問。
杜子規：“不必在我身上費心，你做得很好。你問問林姑娘喜歡吃什麼, 多給她做些就行了。”
想到林晚照之前愛做各種小食。他頓了一下, 又道：“也不必拘泥於正餐, 點心什麼的都可以。”
在杜子規麵前, 花翠翠可不敢說自己分身乏術, 忍著一肚子不滿, 恭敬順從地答應下來, 繼續喂茂茂。
茂茂並不配合, 頭一歪，小嘴巴閉得緊緊的。
大的抗議，現在小的也要造反？
杜老三臉上笑容隱去，嚴肅下來。知道他聽得懂, 準備和他好好說說, 讓他不要挑食。
他對茂茂比對林晚照還沒耐心些。在他看來, 茂茂雖小，也是男孩兒，男孩兒可得養糙些才好。
哪知還沒開口, 就看見花翠翠強行把調羹往他嘴裡塞。
茂茂也是犟，都這樣了還不願意張嘴，登時調羹裡的粥灑出來, 糊了一臉。
杜老三皺眉, 從她手裡拿過碗：“下去用飯吧, 不用管這裡了，我來喂茂茂。”
他的小嘴被林晚照喂叼了，林晚照連白水麵都是變著花樣兒給他做，更彆說開葷後。
以至於從茂茂能吃肉開始，便不喜歡吃蔬菜，彆說閉著嘴巴不配合，便是把碗打翻都是常事。
林晚照也從來不生氣，臉上的笑容都不會變一下。
再做一碗就是了，然後好言好語喂他吃，反正不吃不算完。
有一次茂茂連著將碗打翻了兩次，他都要發火了，林晚照還是笑吟吟的。
她說：“大人尚且有自己的口味喜好，小孩兒也一樣。彆以為他們小，就想著糊弄。隻是他們在長身體，挑食不好，大人要耐心一點，多給他們一點時間去適應。”
果然，幾次下來，茂茂知道再怎麼樣都逃不過，隻好乖乖吃了。
杜子規舀了一調羹雞絲粥喂到茂茂嘴邊，模仿林晚照和他說話的口吻：“我知道你想吃她做的飯，我也想。可眼下不是沒辦法麼，咱們得等她養好了，以後才能長長久久地給咱們做飯，是不是？”
茂茂委委屈屈地張開嘴，勉為其難的吞了下去。
把杜子規看得啼笑皆非，低聲笑罵道：“不過你也給我差不多點，雞絲粥還不好麼？”
說完他忽然意識到什麼，也不喂茂茂了，舀起一點送到自己嘴裡。
茂茂是挑食，可挑的是蔬菜，而不是肉。為此林晚照還給他取了個外號，叫肉塞子。
一嘗杜子規就找到了茂茂不肯吃的原因。這就是一碗普通的白粥，隻不過在裡麵加了雞肉絲。
大米熬煮的火候不夠，肉絲又放太早，煮得很柴。兩種食材混合在一起，米粒的澀味和雞肉的腥味夾雜，不僅不爽口，反而讓人難以下咽。
也是，不是每個人都像他的姑娘一樣心靈手巧慧智蘭心。
杜子規決定不為難小土匪，放下碗抱起茂茂去找林晚照，看看之前給他做的零嘴還有沒有。
*
林晚照回到屋子氣就消了。誰叫她有軟肋呢，好歹也等茂茂大一點再說。
至於其他的，嗬嗬。
那一天，喝了大半個月粥的她真是再也喝不下，知道花翠翠白天看著她，便晚上等她睡了起來去廚房給自己煮碗麵。
也不要高湯了，便是番茄煎蛋麵她也覺得美味。
誰知剛煮好才要吃，花翠翠便黑著臉出現在廚房門口，嚇得她差點打翻手裡的碗。
在自己的地方，居然像小偷一樣，也是沒誰了。
她正想解釋，花翠翠又是一句“大當家吩咐的”砸下來，讓她頓時索然無味。
哦，對了，還有那碗番茄煎蛋麵，最後落到了憑空出現的杜老三肚子裡。
杜老三吃完麵，將湯喝得一滴不剩。
放下碗後對她說：“心意我領了，隻是下次彆再這樣勞神，以後有的是機會，咱們來日方長。”
林晚照：“……”
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杜老三誤會這麵是自己煮給他的。
心意？她對他隻有恨意的好嗎。
去泥煤的來日方長，從那以後，她連話都不想和他說了，不過杜老三也不常來就是了。
曾經平淡溫馨的日子就像夢一般。是夢，總要醒的。
聽到推門聲，林晚照頭也不回，坐在窗邊的榻上，望著外麵無儘的夜色出神。
杜子規低頭對茂茂努努嘴，然後把他放了過去。
茂茂一挨過來，林晚照就知道了，臉上漾出笑模樣，低頭和他玩兒。
杜子規鬆了口氣，說道：“茂茂晚上沒怎麼吃好，上次做的蔬菜乾還有麼？”
林晚照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杜子規不解，明明不是已經好了麼？
林晚照冷冷地向他看去：“你問一個連手指頭都不能動的人東西放在那裡，不覺得可笑麼？”
明明不生氣了，可餘怒未消，是以一聽見他的聲音就忍不住要懟回去。這種事也是一回生二回熟的？
杜子規也不惱：“我知道現在這樣你很無聊，過幾日我將手頭上的事情放放，帶你去山裡走一走。這次，咱們把茂茂也帶上。”
薛小飛告訴他，一旦姑娘們生氣了，彆找原因，先道歉。
當然光道歉是不夠的，你得哄著，隻要把她們哄高興了，就萬事大吉什麼問題都沒有了。
果然，林晚照聽了雖沒說話，但杜子規從她肢體語言可以看出來，沒剛才那麼僵硬了。
秋高氣爽，帶佳人幼子出遊，杜子規想想就覺得美好。
“過幾天我就來接你們。這幾天要實在覺得無聊，就寫寫字畫點畫什麼的，隻一條，注意休息。”
杜子規自覺方方麵麵都囑咐到了，這才起身告辭。
林晚照目送他離開，坐著沒動。
杜老三這樣，搞得好像是她在使小性子一樣，可青天在上，自己這樣難道不是因為他嗎？
不過想到秋遊，心底還是彌漫出一絲期待。
無關其他，任誰被關久了，都想出去放放風吧？
隻是這次什麼都不能做，也好，讓他去準備好了。吃了她的竹筒飯和牛肉乾，不僅沒一句好話，還轉身就拿走她的自由。
升米恩鬥米仇，這就是個恩將仇報的大土匪！
大土匪抱著茂茂去讓花翠翠給他重新做些吃食。行至院中，福靈心至地回頭，不期然望見她狡黠的模樣，隻覺得心都酥了。
杜子規看得移不開眼，隻覺連日來的煩悶都散儘了。
察覺到他的視線，林晚照笑容僵在臉上，隨即睨了他一眼，一把拉上窗戶。
這並不能影響杜子規的好心情，反而讓他唇角揚得更高，連帶和花翠翠說話也和顏悅色了些。
臨走時，又發生了一件讓他更加愉悅的事——茂茂會說話了！
叮囑完花翠翠後，他把茂茂交給她，茂茂勾著他的脖子不鬆手。
他拿下他的小手，說：“聽話，姐姐帶你去吃東西，過幾天我帶你出去玩兒。”
茂茂小眼睛一亮，脆生生地蹦了個字出來：“爹。”
這可把杜子規高興壞了，當即就想抱他去讓林晚照也高興高興。
不過轉念一想又停下了腳步，茂茂喊的是爹，等他會喊彆的了，再讓她知道也不遲。
花翠翠趁機表功，說她這段時日都在教茂茂說話。
杜子規表揚了她，心道若是花翠翠能趕在出遊前教會他，到時就真是一家三口了，豈不美哉。
花翠翠：“大當家放心，我一定會儘心帶好茂茂的。”
剛大當家在裡麵時，她偷聽了一耳朵。知道不日他要帶茂茂和林晚照出去，想著林晚照肩不能提手不能拿，必定也會叫上她。
為此花翠翠做了充分的準備，這準備包括方方麵麵。
然而期待的秋遊卻沒有成行，因為林晚照病了。
林晚照胃口不好，花翠翠是知道的，所以見她這幾日吃得少也沒放在心。
直到這天早上，她都做好了早飯，林晚照還在床上沒動。
“還真把自己當小姐了啊。”花翠翠嘀咕著，也不再管她。
喂過茂茂後自己吃了飯，在院子裡教茂茂說話。
茂茂本就不喜歡她，看不到林晚照更不耐煩，小手一個勁兒的往屋裡指。
花翠翠沒辦法，想起林晚照這幾天都有些不對勁兒，不情願地推門進去喊她起床。
一瞧才發現床上的人燒得滾燙，已經是半昏迷狀態。
她有心不管，又怕杜老三追究起來脫不了乾係，這才走出院子向外麵的人說了一聲。
熊叔來得很快，一番望聞問切之後，先開了藥讓花翠翠去煎。
待她走後，杜老三推門而入：“是不是寒症複發？”
“不像。”熊叔搖頭，遲疑地說：“倒像是受倒驚嚇所致。”
驚嚇？她日日待在小院裡，並未出去過，能受什麼驚嚇。
杜子規眉頭微蹙，叫來花翠翠。
“姑娘這幾日可有不妥？”
花翠翠低頭看著腳尖：“沒有。姑娘向來胃口不佳，這您是知道的。”
杜子規沉下臉來：“總不會無緣無故生病。”
花翠翠肩旁一抖，咬了咬唇：“這我是真不知道。我也是今天早上見她沒起床，才發現她病了，便連忙告訴了外麵的人，不敢有絲毫耽擱。”
“是嗎？”
杜子規將她微末的表情看在眼裡，驟然施壓：“你可想清楚了再說，若是讓我發現同你有關係……”
花翠翠撲通一聲跪到地上：“大當家饒命，真和我沒關係。林姑娘……林姑娘她可能是被蛇嚇的。”
若是這個，倒說得通，林晚照有多怕蛇，杜子規是知道的。
當即朝熊叔看去，不等開口，熊叔說道：“大當家放心，林姑娘並沒有中毒的跡象。”
杜子規眉頭依然皺成川字，問花翠翠：“蛇？哪裡來的蛇？你起來給我說清楚，不準遺漏半句。”
花翠翠站起來：“是。”
五天前的傍晚，花翠翠是時候要去廚房做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