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聽杜老三追問道：“是誰告訴你的？”
“我奶娘呀。”
她低下頭，往灶裡添了一把柴：“我在林家不受寵，自小由奶娘帶大，她把我當自己孩子看待。這是那次落水後她告訴我的，她難道還害我不成？”
杜老三哦了一聲，不過還是半信半疑道：“那你少吃些，等我問過熊叔後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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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叔在籬笆外徘徊，不時透過縫隙去看那廚房透出來的光。
先前看見大當家出了屋子，還以為他會立馬出來，腹稿都打好了，兩人卻轉身進了廚房。
他歎了口氣，等唄，隻希望吃飽喝足的大當家待會兒戾氣不要那麼重。
熊叔聽二當家略微提過幾句，說林姑娘有一手好廚藝，以為大當家讓林姑娘給他做吃食，哪想到是他的大當家在為紅顏洗手做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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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老三在林晚照的指導下，做番茄濃湯。
取熟透的番茄，於頂端劃十字，開水裡滾過，揭下白色那一層皮，後切成顆粒待用。
鍋裡放油，下番茄顆粒，炒出汁，加水同煮，直至番茄全部融化。
有了湯，這麵便成了大半。
看著鍋子裡翻滾的湯汁，杜老三生出一股從未有過的成就感來，開始信心百倍地煎蛋。
鍋裡蒸騰的熱起模糊了他的臉，也模糊了林晚照的眼。
望著杜老三英俊的臉龐，她既感動，又內疚。
杜老三對她怎麼樣她難道不清楚麼？她竟為一個不相乾的人否定他對自己的好，何其愚蠢！而說到底，還是自己不相信他吧，抑或是篤定他不會拿自己怎麼樣。
且不說這個男尊女卑的朝代，便是數年後，又有多少男子願意為女人親自下廚？
薛飛沒說錯，是她恃寵生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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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鍋子裡的麵條好了，挑到碗裡，淋上濃湯，再蓋上一個金黃的雞蛋，撒上蔥花，便可開動。
杜老三自己先被勾起了食欲，朝林晚照看來：“你上次給我做的便是這個吧。”
林晚照笑了笑，此時覺得誤會也是美好的，就讓他誤會下去吧。
她回屋把茂茂抱來，杜老三給她盛了一碗放在桌上，接過茂茂去喂。
茂茂很早就可以自己坐了，叫林晚照的意思，就該拿調羹讓他自己吃。
愛不是溺愛，可以借此鍛煉他的小手肌肉。
奈何花翠翠生怕他動一下手指頭，什麼都不讓他自己來，這一時半會兒改不過來，隻得等後麵慢慢來。
林晚照沒鬆手：“你先吃吧，我來喂他。”
杜老三示意她吃：“我用過飯才來的，你快吃，彆餓著。”
林晚照這才發現杜老三隻煎了兩個雞蛋，都在她和茂茂碗裡。
她怔了怔，若是早知他不吃，也不用這麼麻煩了。
一段時間來林晚照都吃得不多，可此刻，即便飽了也逼著自己繼續吃，不想浪費他的心意。
麵條停在了嘴邊，杜老三抬手阻止她繼續進食：“不要勉強自己，喜歡吃我以後再給你做。”
林晚照不忍拂他心意，點點頭，剛放下筷子，碗就被杜老三端了過去。
緊接著就看他用她用過的筷子，三下五除二把剩下的麵送進了自己嘴裡。
她看得麵紅耳赤：“這……這……”
杜老三衝她一笑：“彆浪費了，自己女人吃的，有什麼關係。”
這話聽著耳熟，林晚照驀然想起有次他吃茂茂剩粥時說過類似的話。
懷裡一重，她低下頭一看，是茂茂個胖小子。
杜老三起身洗碗，一邊洗還一邊不滿地嘀咕：“明明看上去一樣麼，怎地味道差了那麼多。”
竟在琢磨這個。
林晚照的心情複雜地開口安慰他：“這有什麼好奇怪的，給十個人相同的調料同樣的食譜，最後出來的一定是十個不同的味道。你第一次做成這樣，已經很好了。”
杜老三得了便宜還賣乖：“我就知道你不會嫌棄我。”
林婉照：……
她倒是想嫌棄，可也要他接受才行麼。
食物果然是最能安撫人心的利器，一頓遲來的晚飯之後，林晚照的心情平複了許多。看杜老三也不覺得那麼奇怪了。
吃過飯回到正屋，剛坐下不久，遠遠聽見有腳步聲。
杜老三聽這聲音，知道不是熊叔。
他忍了又忍，終是沒忍住，微一使勁兒，將她拉進懷裡：“我去去就來，等我。”還有人在等他，而他亦要將成親之事吩咐下去。
林晚照沒有動彈，任由他抱著。
旁邊的茂茂不滿叫道：“爹呀。”
被冷落在一旁的茂茂終於不滿地發出抗議，抱夠了娘，你還是抱抱我噻。
林晚照不好意思地推了推他：“茂茂還看著呢。”
“怕什麼。”杜老三話雖這樣說，還是放開她，轉而抱起茂茂。
他來時正好看見茂茂咬花翠翠那一幕，表揚道：“好小子，乾得好，知道保護你娘了，再長大些爹帶小馬給你。”
林晚照欲言又止地看了杜老三一眼，想說隨便動手是不對的，而且還是在敵強我弱的情況下。
不過想到茂茂還小，說了也不懂，遂作罷。
她想起另一件事來：“我不是茂茂的娘，他也不用喊我娘。”
怕杜老三誤會，她解釋道：“我沒有生氣。隻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娘，不管茂茂喊我什麼，我都會一如既往地將他當成自己的孩子，儘我所能對他好。”
“我說你是他娘，你就是他娘。”杜老三堅持道：“生恩沒有養恩大，不然照你這樣的說法，那他是不是也不能喊我爹了？”
“怎會……”
林晚照說著忽然明白過來他話裡的意思：“你是說，茂茂，茂茂他並不是……”
“嗯。”杜老三點頭，嘿嘿一笑：“我連媳婦兒都沒過門，哪裡來的孩子？”
林晚照睨了他一眼，這人。
杜老三斂了笑，將茂茂放回她身邊，正色道：“茂茂是我二哥的孩子，但當我帶他上山那刻起，他就是我的兒子，也是你的兒子。以後我們生了孩子，不管多少，他都是大哥。”
他的口吻是從未有過的鄭重，有壓抑的隱忍，更有堅定的承諾。
林晚照嘴邊那句“誰和你生孩子”愣是說不出口。
杜老三笑了笑，手再一次落到她頭上：“杜家三兄弟，我排行老三，在我上麵，還有兩個哥哥。”
薛飛認識他時，他還是杜家三公子，所以彆人都喊他大哥，唯獨薛飛，一直喊他三哥。而這個稱呼在遇見她之後，他私心地給了她。
好像這樣，就把過去那些隱秘的往事，都一並交予了她。
敲門聲響起，門外低聲提醒道：“大當家。”
“知道了。”
杜老三的視線回到林晚照臉上：“這些事以後我會都告訴你。還有，以後無論你想做什麼，先問過熊叔，隻要他同意了都可以。”
“不要胡思亂想，記得我說過的話，我們是要相守一生的。”
再次聽到那四個字，林晚照依舊心神震動，望著他的背影久久地失神，連茂茂來拉她都沒感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