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1 / 2)

和寧靜的村莊不同, 過去三年外麵風起雲湧。

當初風頭最盛的幾個皇子失勢地失勢,被貶為平民的貶為平民, 下獄的下獄。

朝中呼聲慢慢地全都倒向六皇子李元堯,就在去年, 他終於眾望所歸地登上了太子之位,大權在握。

朝局是穩了,邊塞卻還沒有真到安寧的那一天。

當時鄰國舉兵來犯, 打的是吞並大夏的主意, 沒想到杜老三率兵及時趕到,讓他們沒能得逞不說, 還吃了個大虧。

鄰國如何肯善罷甘休,以為大夏不過是紙老虎, 是以聯合了周邊幾個小國, 卷土重來。所以這幾年杜老三領兵東征西戰。

漸漸地, 人們說起他,不再是青峰嶺的土匪頭子,而是戰神杜將軍。

而跟在他身邊的魯雲虎屈舟幾個,也一戰成名, 聲名鵲起。

現在, 幾人各自領著兵馬駐紮一方, 好不威風。

隻有留下來護她安危的薛飛,什麼功勳都沒有,仍是閒人一個。

一句話,薛飛的前程是因為他們才耽誤的。

每每想到這些, 林晚照心裡都有些不好受。倒是薛飛自己,整天還樂嗬嗬的。

話說薛飛自從下山後就迷上了種田,地裡的門道,比林晚照還門兒清。

他再也不是當年青峰寨裡那個殺伐決斷的二當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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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薛飛接到花嬸兒回來時,林晚照已經做好了晚飯,正在往桌上端。

花嬸兒忙放下手裡的籃子過來幫忙:“夫人怎麼自己動起手來了,該等我回來才是。”

又到了吃蘑菇的季節,前兩日薛飛說起林晚照以前做的鬆茸燉雞,言語間甚是想念。

這有何難。

這個季節鬆茸是沒有,其他的菌類也是鮮的,花嬸兒主動提議,說去采些回來。

前兩日剛下過雨,林間的蘑菇像一朵朵小傘,遍地都是。花嬸兒想著多采一些,吃不完也可以曬乾,一時忘了時間,所以回來晚了。

林晚照說:“誰做不都一樣麼,洗洗手吃飯吧。”

那邊,茂茂已經擺好了碗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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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下山那會兒,花嬸兒怎麼都不肯上桌。

直到有一天,茂茂搖著她的手說:“花婆婆,我們是一家人呀,一家人自然是要坐在一起吃飯的,就像二叔一樣。”

花嬸兒這才抹著眼睛坐了下來。

她曾以為她的人生在男人死去的那一刻就徹底完了,就算活著,也是無子無女,注定孤老終生,恕不知還能有圓滿的一天。

大當家救了她的命,夫人從沒把她當下人看,小公子更是從會說話起就親切的管叫她花婆婆……她上輩子是積了大德才會遇到他們,這輩子做牛做馬都報答不完。

大當家走的時候,問她有沒有去處,沒有也無妨。如果想進城,他可以幫她找個輕省的活計,不愁吃喝,安然度過餘生。

她想也不想就拒絕了,她告訴大當家,這輩子不會活著離開夫人,就是死,她也要死在夫人身邊。

這幾年日日相處下來,她對夫人除了敬重,內心更把她當女兒一樣疼愛。

林晚照上山時不過十六歲,眼下也才二十出頭,當年花嬸兒的孩子若是沒有夭折,如今比她還要大上兩歲。

薛飛再周到,到底是男人,女人的事還是女人更懂些。

花嬸兒心疼她帶茂茂辛苦,大當家又不在身邊,少人撫慰,所以日常輕易都不讓她動手,對外更是嗬護。

村民們不知底細,落在他們眼裡,花嬸兒就是一隻護崽的老母雞。

有次一個男人在門外對林晚照指指點點,言語間很是輕佻。正巧薛飛出去了不在,花嬸兒操著菜刀就衝了出去。

不是裝腔作勢,而是真的提刀就要砍,把那人嚇得屁滾尿流落荒而逃,從此再也無人敢多說林晚照半個字。

(當然,這裡麵少不了薛小飛的手段,他回來後聽花嬸兒一說,麵上不顯,轉身當天半夜就去了男人家裡。至於做了什麼,佛曰不可說,總之那男人一個月沒能下地就是了。)

很快村裡所有人就都知道了,村東頭新來的那家子不簡單——

小叔子是笑臉閻王,婆子是夜叉,倒是小孩兒可愛機靈,主母為人隨和,連高聲說話都不曾有過。

奇怪的組合,總之一句話,惹不起也不能惹就是了。

說遠了,扯回來。

當下花嬸兒洗完手過來,幾人坐下吃飯。

開動之前,茂茂端起一杯茶走到薛飛麵前:“二叔,今天是我錯了,我不該挑食,也不該和你頂嘴。我知道自己錯了,以後不會了。”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薛飛受寵若驚,連話都說不利索:“不……沒有,不怪你,是我做的飯太難吃。”

他一個大人,怎麼能和小孩子計較。

林晚照看了他一眼:“小孩兒也是要長大的,什麼話該說什麼事不該做,也該學起來,總不能一輩子是小孩兒。”

薛飛討饒地向她看來:“大嫂你就饒了我吧,我可不能喝茂茂這茶。”

喝了那不就等於承認茂茂錯了麼,可茂茂有什麼錯,那不過是童言無忌心直口快而已。

林晚照卻不這樣認為,她轉頭遺憾地對茂茂說:“看來這次你是真的傷到你二叔的心了,他不肯原諒你怎麼辦?”

茂茂急了:“二叔……”

手一抖,茶水眼看就要撒出來。

薛飛怕燙到他,隻好接過他的茶。

不過到底還是沒喝,放在一邊,從懷裡摸了一把糖出來給茂茂。

他欣慰的說:“二叔真高興,我們茂茂長大了,也懂事了。”

大哥不在身邊,他和花嬸兒寵著還不夠呢,不像大嫂,看似溫和,遇到原則性的問題上從不肯讓步。

叫他來說,這哪就上綱上線到要道歉的地步了。

一家子吃飯自不必提,茂茂剛吃過並不餓,但也沒有下桌。規規矩矩的坐著,不時吃兩口菜,逗逗旁邊的煤球。

——這也是林晚照教他的,大人還在吃飯,小孩兒不能先下桌。

花嬸兒見林晚照眉宇之間隱有疲憊之色,起身去廚房燙了一壺米酒來。

她倒了一杯遞給林晚照:“夫人且喝一些,左右也不醉人,隻當放鬆。”

林晚照笑著接過來:“這樣下去如何得了,怕是要變成酒鬼了。”

也不知從何時開始愛上這甜水的,不會醉,喝幾杯整個人都舒緩下來不說,晚上更能得一夜好眠。

吃完飯天還沒黑透,花嬸兒在院子裡將打倒的菜乾重新洗過,滾了灰的衣服還放著,得等明日白天去河邊洗。

林晚照神情放鬆地坐在屋簷下的躺椅上,看著茂茂和煤球玩兒,薛飛在她旁邊。

薛飛語帶感歎的說:“我還記得當初大哥帶他回青峰寨時,那麼小小的一團,哭聲震天,半個時辰都不帶歇的。”

回憶使人柔軟,林晚照笑道:“還不是怪你們,人家再小也是會表達需求的,餓了麼,自然要哭。”

說起來,她到現在都有一事想不明白,正好聊到這裡,便問薛飛。

“聽說當初是你建議三哥,讓他下山找個人回來照顧茂茂的,為什麼不直接找個奶媽呢?”

當初杜老三把茂茂放到她懷裡時,她整個人都是懵的。

讓她一個年方二八的大姑娘帶奶娃兒,簡直就是送命題好嗎?他也不怕她把人弄出個好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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