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它，越是心虛，才越會曲意逢迎刻意討好。
林晚照搖了搖頭：“什麼都不用做，同以前一樣就好。這院裡有廚房，等過兩天我同那邊說一聲，不用再送飯過來，咱們自己開火，還關起門來過日子。”
這就是既往不咎了，花嬸兒明白：“我省得。”
夫人向來好性兒，不願與人爭長短，多生事端，但也絕不是任人欺負的主兒。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血濺三分。
林老爺夫婦今兒應該心裡有數，但願林家大小姐也有這個自覺才好，否則……花嬸兒冷笑，彆怪她花婆子不客氣。
這邊花嬸兒想著林家這攤子事，林晚照閉著眼看似小憩，心裡也沒閒著。
不過她可沒多餘心思分給林家這些人，所念者，隻有一個劉媽。
當年劉媽到林家做奶媽，是因為家裡生活困難，出來掙錢貼補家用。
她到林家時林晚照還在沈眉肚子裡，按理說便是有錢人請奶媽，也都是臨到產子前，唯獨沈眉懷胎不到六月，便央求林正天給他找個奶媽來。
那時沈眉已被王氏磋磨得夠了，雖沒在林正天跟前吐露過委屈，但已對他不抱幻。她混跡風月場所多年，不是沒有心機，隻是被情愛蒙蔽了眼睛而已。
她看得清楚，在外林正天是風光的漁陽首富，可在這林家院內，發號施令的卻是大婦王氏。
婦人產子不啻於半隻腳踏進鬼門關，有命喝雞湯，沒命見閻王。
若是她生產時有個萬一，到時候她的孩子就要在王氏手下討生活。王氏那人，麵上軟和，對誰也說不出半句硬話，實則卻是個心狠手辣的。
在她之前林正天不是沒納過小星，可人呢？整個林家除了她就一個姨娘，還是王氏從娘家帶來的陪嫁。
女子本弱為母則剛，沈眉不為自己，一心為肚子裡的孩子打算起來。
沈眉用林正天對她僅剩的情誼換來了一個奶媽，沒彆的要求，隻有一個，要老實本分的。
林正天還是有誠信的，很快就將劉媽帶到她跟前。
劉媽到家了，沈眉細心觀察了一段時日，確實如她要求的那樣。於是在生產前，將積攢多年的首飾連同肚裡孩子的安危，一並托付給她。
林家雖是大戶人家不缺銀子，在分例發放上卻極為嚴格，什麼人每個月該領多少月例，從來不亂。
沈眉手上沒有多少銀子，可這些年攢下來的首飾珠寶卻不少，變賣出來，數目很是可觀。
劉媽不肯收，沈眉對她說：“拿著吧。首飾是死的，銀子是活的，讓你男人用這錢在鄉下造房置地，若是將來有個什麼，這孩子也不至於沒有著落。”
劉媽這才收了下來，她男人也是個能乾的。用沈眉給的這筆銀子在鄉下買了莊子，沒幾年，便成了村裡的殷實之家。
自然，也全靠這筆銀子，林晚照才沒有缺衣少食。
期間劉媽的男人來過林家，要接她回去。那時林晚照不滿五歲，劉媽深知自己一走，林晚照在林家就真的是無依無靠了。
劉媽一把屎一把尿的把她帶她，論感情，比自己兒子還親，如何舍得？這一留就是十多年。
林晚照剛死裡逃生，還沒好完，林正天便著急忙慌把她嫁出去。
劉媽主動去找王氏，要陪嫁過去，毫無意外的被拒絕。
其實林晚照也不願意她陪嫁過去，無它，即便是以全副身家沈眉托付，這十六年也儘夠償還了，何苦還陪她從一個坑跳到另一個坑。
當林正天問林晚照最後有什麼要求時，林晚照說隻想出門看看。
除了了解民風，還有一個的重要原因，就是林家沒人幫她傳遞消息，隻有出去才能帶信給劉媽的男人，讓他到漁陽來接人。
找到人送信後，她又花重金在客棧包了一間房，告訴劉媽，等她出門後就不要再留在林家了，直接到客棧來等她家人來接。
安排好劉媽，她才安心上轎。
——以她當時的能力，自認對劉媽做了最穩妥的安排，算是全了原身同她十六年的情意。
此番她回漁陽，必然不會太久，若走時劉媽願意跟著她，那就跟著，如若不然，還讓她回莊子上去。
梳洗出來，那邊的飯菜便送來了。
林晚照讓劉媽坐下一起吃，劉媽先還不願意，見薛飛和花嬸兒都上桌了，這才坐下。
飯菜很豐盛，在林家十幾年，比過年都不差。隻不過幾人車馬勞頓，沒什麼胃口，草草用過便落了筷，連平日裡胃口好得很的茂茂都食欲不振的樣子。
林晚照奇道：“太陽打西邊出來啦？咱們茂茂也有不想吃飯的時候。”
茂茂愁眉苦臉的向她看來：“阿娘，我想吃你做的飯。”
原來是不合胃口。
林晚照失笑，摸摸他的頭：“今天咱們剛來，也沒準備，等過兩日開火了，阿娘再給你做好不好？”
薛飛和花嬸兒都知道這小子嘴巴叼，不過劉媽不知道啊，這話聽得她鼻子一酸。
以前在林家雖然過得不好，但她也從沒讓林晚照做過活計，眼下連飯都要自己做，可見風光果然是表麵上的。
她忍著眼底的熱意站起來：“小少爺想吃什麼隻管說，這裡是沒有，大廚房那邊卻是齊的，我這就去讓他們做了送過來。”
林晚照攔住她，人家剛送了飯菜來，你便讓人重做，這不是打臉麼。
劉媽執意要去，林晚照看了一眼花嬸兒，
花嬸兒會意，對劉媽說：“哥兒怕是熱著了才沒胃口，正好我們帶了些雞蛋過來。這裡彆的沒有，祡火總是現成的，我去給他做碗雞蛋羹來，隻是不知這廚房在哪裡。”
劉媽說：“我知道，我去。”
花嬸兒自然不會讓她自己去，衝林晚照點了個頭，繼而跟了上去。
等她們一走，林晚照刮了刮茂茂的鼻子：“小麻煩精。”
旁邊的薛飛不樂意了：“大嫂你也太小心了些，若日後都這般顧忌這顧忌那，不如現在就住到榆柳巷去。”
林晚照笑得神在在的：“等著吧，這邊院子一冒煙，那邊閒話就要傳出來，說不得不等你主動提出來要走，便有人嫌咱們煩要趕咱們走呢。”
她想安生過日子，也要彆人也願意才成。
林家大小姐正在殺回來的路上，這兩日且養精蓄銳。
就不知她是一個人回來呢，還是一家子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