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2 / 2)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說的就是於重遠。

於重遠其實早就想來林家拜訪林晚照,是薛飛說他大嫂不喜歡被人打擾,又想著男女有彆,這才打住了。

哪知今日休沐,在街上探查民情時碰見林正天,聊了兩句,托他向林晚照問好。

林正天心思一動,便請他到家裡做客。

縣官不如現管,能同知縣攀上交情,這才是大大的實惠。

於重遠本就早有此打算,想著借林正天的邀請,順便看望林晚照也不唐突,也就答應下來。

誰知一來就撞上這麼個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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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道是家醜不可外揚,此刻卻丟人丟到知縣的跟前了。

林正天氣得眼冒金星,瞪了王氏一眼,衝林正雅道:“看你像什麼樣子,不成體統,快下去梳洗過後再來見過於知縣。”

林正雅咬唇,下去梳洗換衣,一行人挪到了大廳。

事情本就很簡單。加上左邊坐著林晚照,上麵坐著於知縣,下人們不敢說謊,幾邊一對就真相大白了。

尤其是玩偶上刻著名字,林正雅說破天去也無法抵賴。

人證物證俱在,是非曲直誰對誰錯,再清楚明白不過。

然而問題就在於林書雅冤枉了茂茂不假,但受害者也是她,所以要怎麼解決,這是個問題。

準確來說,全看林晚照。

期間林正天也和王氏一樣,避重就輕的對林晚照說,這是小事,上下牙齒還有打架的時候,何況一家子姐妹?說開就好了,以後天長日久的處著,沒必要較真。

被林晚照堵了回去:“父親覺得這是小事,女兒卻不覺得,沒人比我更知道清白有多重要。今日要不是於知縣在這裡,還茂茂一個清白,由著下人們以訛傳訛,那以後家裡誰的東西掉了少了,是不是都可以說是茂茂拿了?”

林正天訕笑道:“哪有這麼嚴重。”

“不,這還是輕的。”林晚照頓了頓,再開口語帶哽咽,打起了感情牌:“若這事傳了出去,今日是林家,明日便是漁陽。眾口鑠金,積毀銷骨。往後漁陽的人們說起他,首先就想到的便是偷搶二字,那他往後還有什麼前程?”

不止林正天,便是在座的各位都變了臉色。

下人們倒抽一口氣,齊齊朝林正雅看去,這樣的事大小姐是乾得出來的。

二小姐當初就是被流言蜚語逼得投湖的!

於是這下沒人說林晚照小題大做了。心中都暗自歎道,大小姐也太狠毒了,居然這樣對付一個不到六歲的孩子。

於重遠適時出聲,說:“杜夫人說得極是,事關一個人的名聲,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林晚照起身,朝他施了個禮:“今日多虧於知縣,才能還茂茂清白。於知縣大恩,待改日茂茂他爹回來,定會親自上門道謝。”

於重遠沒想到她會把功勞都算到自己頭上,後背一挺,鄭重說道:“這是下官該做的。夫人放心,小公子既什麼都沒做,彆說漁陽,便是林家,也斷然不會有人說他半個不好。”

林晚照含笑點頭,於重遠這便是在告誡眾人要管好自己的嘴了。

什麼都沒做?那她臉上的傷怎麼來的?就算錯,也不是她一個人錯。

林書雅剛張嘴,林正天和王氏同時向她看來,俱是警告的眼神。

林書雅氣得要死,握著扶手的手青筋直冒,語氣生硬的說:“就算是我不對,可你的貓抓傷了我,你也打了我,還想怎樣?”

“不怎麼樣,向茂茂道歉!”林晚照施施然向她看去。

就這樣?

彆說林書雅不信,連堂上的林正天於重遠等都不相信,她鬨得這麼大,到頭來卻重拿輕放。

王氏率先反應過來,管她打什麼主意,能如此大事化小最好。

她忙看向林書雅,催促道:“正是,快向茂茂道歉。”

林書雅小半輩子就不知道道歉為何物,平生第一次道歉,對象居然是個五歲多的娃娃,又羞又惱,一張臉漲得通紅。

然而所有人都看著她,躲是躲不過去了。

她隻得站起來,聲如蚊納地對茂茂說:“是大姨不好,以為那玩具是鬱哥兒的,錯怪了你,你就原諒大姨這一次。大姨那兒還有好多有趣的玩具,一會兒就給你送過去。”

茂茂站起來,小大人一樣:“我阿娘說,人誰無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冤枉了我,是該向我道歉,我接受,不過玩具就不必了。”

他抬頭看著林晚照說:“您從小就教我,是我的就是我的,不能讓彆人搶了去;不是我的,也不要眼熱,妄想據為己有。是吧,阿娘?”

林晚照笑著摸摸他的頭:“是這個理兒。”

一番話有理有據,這才是受了好教養的孩子,聽得於重遠連連點頭,不由對林晚照另眼相看。

林正天老臉通紅,責備地朝王氏看去。瞧你教出來的好女兒,竟還比不過一個孩子有見識。

王氏一口血堵在喉嚨,出不來下不去,氣得要死:管她什麼事,難道女兒是她一個人的?

林晚照沒功夫看他們眼神打架,抬起頭來對林正天說:“剛言語中大姐提到了教養二字,女兒也頗為讚同。孩子都是一張白紙,能成什麼畫,端看做爹娘的使什麼墨。所以女兒有個不情之請,希望鬱哥兒在家的這段時間,交由女兒來照看。”

“可以!”

“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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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所有人以為這件事就這麼重拿輕放,到此結束的時候,林晚照祭出了終極殺招——

她不僅指摘林正雅和王氏兩人品行不端,還要以此為由抱走鬱哥兒。

說可以的是林正天。

商人重利,對比林晚照帶鬱哥兒的種種好處,林正雅作為母親的憂慮和擔心都可以忽略。再說一家人麼,林晚照也做不出傷害鬱哥兒的事來。

這個女兒雖然今非昔比,但林正天相信她的本性還是很善良的,是以林正天覺得,這個可以有。

堅決反對的自然是林書雅。之前林晚照說要帶走鬱哥兒,她以為隻是說說,沒想到她竟動真格兒的。

此時才知道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她說茂茂有爹生沒娘養,林晚照便以此回擊,將鬱哥兒搶了去。

眼下這種情況下,她的反對是那麼無力。於知縣還在場,也不可能撒潑耍橫不答應。

這會兒她才真正的慌了,求助地向王氏看去。王氏忍住淚意,幾不可見的對她搖了搖頭。

林正天點了頭,便是王氏也沒有置喙的餘地。

隻能眼睜睜看著劉媽從香蘭手中把鬱哥兒抱過去,等於知縣一走,癱倒在地痛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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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映月閣的路上,花嬸兒不讚同的說:“夫人何苦將事情攬到自己身上,若是那孩子有個什麼,夫人不就是貓抓糍粑,脫不了爪爪麼。”

林晚照不以為意地攏了攏發髻:“所以我才把香蘭要過來。她是從小服侍林書雅長大的,由她來看著茂茂,林書雅和王氏也沒什麼不放心。”

隻是放心卻不等於不傷心。想當初杜老三帶她去溫泉,還有穩妥的人看著茂茂,就這樣她都挨不過十天,每天夜裡往回趕。

林書雅不是想她心疼麼,自己先好好疼一疼吧。

她囑咐花嬸兒:“大人的事和孩子沒關係,一應物品都不許克扣。我隻要林書雅日夜不安,且投鼠忌器就行了,這樣在我們搬走之前,她也不會再動什麼歪腦筋,有功夫作妖。”

花嬸兒眼睛一亮:“夫人終於想好要搬出林家了?”

林晚照揚起唇角:“之前林家用道德輿論迫使我們住進來;現在我要他們主動打開大門,心甘情願的送我們走。”

她又不是抖M,樂意在林家看這一張張虛偽的臉。

正愁要怎樣名正言順的搬出去,還不落人話柄,林正雅就遞上了台階,真是謝謝她啊。

不過麼,她看了看花嬸兒懷中睡著的小土匪,沉下臉來:“晚上不許給這小土匪吃飯。”

花嬸兒心裡一驚,隨即心疼道:“可不餓壞了麼,那怎麼行。”

林晚照對上花嬸兒的視線,似笑非笑:“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做的好事,你們不止給林書雅挖了個坑,便是連我也算計了進去,是吧?”

劉媽看樣子是不知情的,但花嬸兒絕對是小土匪的同謀。

他們算著她護短,若是占理,頂不會讓茂茂受委屈,於是有恃無恐的挖了個坑,等林書雅跳進去後她來埋人善後。

被林晚照說中,花嬸兒嘿嘿一笑,移開目光不敢同她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