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涼的公路上, 一輛鐵灰色的大巴車正在歪歪扭扭地向前行駛。
道路兩邊的植物已經開始發黃，相比於被進化昆蟲啃得光禿禿的海東青市，早早進入秋季的北方得以保留了大多數的植被，遠遠看去, 仍舊像末世前一樣繁茂。
就是像毛毛蟲一樣前進的大巴車有點煞風景。
“我不行了……林一, 你刹車彆踩得那麼猛, 再這樣下去我要吐了……”
段盈盈站在駕駛位旁邊空出來的地方，一隻手扶著林一的座位, 另一隻手捂著嘴巴，嘔吐感異常強烈。
原本一路上都是段盈盈在開車, 一開就是一整個白天。
阿福和林一都不會開車, 往往到了晚上，整隊人就得停車休息。
荒郊野外的, 到處都是遊蕩的喪屍, 偶爾還會有更可怕的東西出現。
為了讓段盈盈白天有精力開車, 林一和阿福就得輪流帶著坦克守夜。
一路上白天沒遇到什麼, 反而是夜裡停車之後, 遇到不少麻煩。
加上末世後路況又不太好, 三個人在大巴車裡住了四五天, 才勉強跨過第三個省的邊界。
林一心裡記掛著早點到鴻鵠基地, 好開始著手準備退化的事, 便要求段盈盈教她開車。
於是就有了先前的那一幕。
林一訕訕地收回了踩刹車的腳。
咳！遊戲玩習慣了，動作有點猛……
車子終於平穩了一些，段盈盈鬆了口氣，說道：“要是你練熟了，咱們兩個輪流開車，晚上就不用停車那麼久了。”
她低頭翻開地圖, 在心裡估算了一番，“三天內應該能趕到鴻鵠基地。”
大巴車又一次撞上了攔路的喪屍，車頭上的鋸片猛地一轉，將喪屍的腦袋鋸了下來，啪嗒一聲掉在公路上，骨碌碌滾出去老遠。
不知道那幾個汽修師是怎麼設計的，車頭前的鋸片隻要感受到一定壓力，就會自行轉動。
雖然不夠智能，偶爾會漏掉某一隻喪屍，或者空轉一會兒再停，但是對於目前的林一來說，這種設計已經很夠用了。
因為這比鋸片一直轉要省電，也比手動啟動要省事。
段盈盈往外車窗外看了一眼，將地圖放回儲物格，說道：“天氣冷的地方就是這一點好，從進了這個省之後，咱們幾乎就沒遇見過進化昆蟲。”
回想起蟲潮的那幾天，段盈盈就覺得渾身發癢。
這時林一說道：“就怕有能越冬的蟲卵。”
“再怎麼樣，也不會比前陣子更多了。”段盈盈分析道：“你想啊，末世前的昆蟲數量有多少？那些昆蟲死前留下的蟲卵，即便存活率很低，隻要有萬分之一能孵化出來，都是一場災難……上次蟲潮之所以那麼艱難，也是這個原因。”
看見車子前方有一個彎道，林一止住聊天的心思，規規矩矩地按照段盈盈教的步驟，減速打方向盤。
等平穩地過了彎道，林一才說道：“但是進化昆蟲不可能完全被消滅殆儘，他們肯定還會繁殖的吧？”
“那就要看它們的壽命了，我倒是希望它們的壽命長一些。”
“壽命長一些？”林一的眉毛挑了一下，“為什麼？”
“其實無論對於哪個物種來說，繁殖付出的代價都是很大的。尤其是昆蟲這種相對弱小的個體，大多數為了延續種族，繁殖過後沒多久就會死。”段盈盈伸出兩個手指，說道：“這麼說吧，在後代數量和壽命這兩件事上，往往隻能選一個。”
林一聽到這，表情突然凝固住了。
她從後視鏡盯著段盈盈，突然問道：“盈盈，你上一次……是什麼時候？”
“什麼上一次？”段盈盈不明所以地回道。
過了一會兒，段盈盈才反應過來。
“不是吧……天天打打殺殺地都把這事給忘了！現在算算，都得晚了一個星期了，真是怪事……”
段盈盈的眼珠兒轉了轉，用手指捅了捅林一的胳膊，“你不會也晚了吧？”
“我記得你說過，越是高等的生命，繁殖的周期越長……”林一神思不屬地說道。
她終於明白，何不言他們之前的部隊，為什麼叫亞人特勤了。
和智人在生理習性上有很大區彆的人類亞種，就是亞人。
“也許，我們會變得越來越不像一個人類。”
……
三天後，大巴車停在了鴻鵠基地外的一片空地上。
時間不過才九月下旬，排在入口處的人卻都已經穿上了羊絨衫，外麵罩上了薄外套。
林一他們到基地門口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
“怎麼會有這麼多人排在這？”段盈盈看著普通人所在的那一隊，神色疑惑。
那隊人少說也有兩三百人了。
距離末世剛爆發，都過去一個多月的時間了，沒能進入基地的普通人……
估計也死得差不多了。
這些人不可能都是從相鄰的基地過來的。
更何況末世後的“相鄰”，至少也隔著幾個城市。
對普通人來說，跨越這麼遠的距離，是很冒險的舉動。
而且這些人看著也不像是逃難的樣子。
正當段盈盈和林一兩人疑惑不解的時候，普通人的隊伍裡，傳來幾個中年人的說話聲。
“什麼時候出來不好，偏這個時候出來，可彆影響咱們那塊地的收成。我還指著分點糧食，過冬的時候好鬆快點兒呢！”
“那能怎麼辦？怪物來的時候，可不管你水稻是不是長成了。這次幸虧軍隊來得快，要不然咱們能不能撤出來都是兩說。”
林一降下車窗，不動聲色地偷聽幾人說話。
看樣子，鴻鵠基地居然還有大片大片的農田。
否則這麼多普通人乾嘛跑到基地外麵去照顧什麼水稻呢？
“你看見那怪物長什麼樣了嗎？”
“我要是看見了，估摸著早就交代在那了！不過我聽過來接引咱們的士兵說，好像是個進化林蛙。”
林一不太感興趣的收回了注意力。
雖說是兩棲動物，但是林蛙這種東西末世前體型太小，即使進化了，估計也就和大鍬甲坦克差不多大，應該是五等進化物裡最弱的那一批，既然鴻鵠基地都已經派人過去了，恐怕也沒有林一過去撿人頭的機會。
而且在路上顛簸了一個多星期，林一這個時候也不太想多管閒事。
“我們也趕緊去排隊吧！”段盈盈率先拉開車門，走了下去。
“這些不用收。”發現旺財盯著車裡的物資，林一拍拍它的腦袋，說道。
她不太想暴露旺財的異能，要是一會兒有人過來檢查汽車的時候，往裡麵一看，發現裡麵什麼都沒有，難免會起疑心。
阿福也抱著坦克跟了下去。
關好車門，林一將車鑰匙揣進口袋，三人兩寵這才往走到了隊伍末尾。
排在三人前麵的，是幾個高個子男人，看著比阿福還高上一些。
察覺身後有人，其中一人回頭看了一眼，立刻轉回頭和同伴說道：“一看就是外地的。”
林一：“……”
你猜我能不能聽見？
前麵的男人和同伴說完話，又轉過身，對著林一說道：“你們第一次來這吧？你們得排那一隊，那個入口會有專人指引，帶你們參觀一圈基地。”
林一和段盈盈對視一眼，對男人說道：“謝謝。”
三人離開隊伍，去了另一邊排隊。
“這裡的人感覺都挺不修邊幅的，不過心不壞。”段盈盈感歎了一句，快步走到了另一隊的末尾。
其實海東青基地的大多數人也不壞，隻是生活環境讓他們多了幾分謹慎。
林一在人群中觀察了一圈，發現這裡的人臉上的表情都很鮮活，不像海東青基地的幸存者那麼死氣沉沉。
儘管末世後的生活必然會比從前惡劣，但鴻鵠基地卻似乎儘可能地降低了這種影響。
隊伍不斷地向前挪動著，大約四點鐘的時候，終於輪到了林一幾人。
“歡迎來到鴻鵠基地。”門口的登記員笑容滿麵，五指並攏，指向一側的儀器，說道：“請先監測一下您的能量水平。”
林一站在了儀器的平台上。
“能量水平四等下。”
當林一走出來的時候，周圍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寂靜。
無論多麼大的基地，末世一個月就能達到四等的進化者都是鳳毛麟角。
“您的異能種類是否需要更新？”
登記員調出了林一在海東青基地登記的信息。
“不需要。”
“那麼您的寵物一欄是否要更新？”
“旺財，站上去。”林一拍了拍小香豬的腦袋。
登記員的嘴角明顯抽了抽。
現在的進化者，都給寵物起的什麼名字？
豬叫狗名，狗叫人名的……
林一給旺財登記的異能是速度。
現在隊裡的三個人都是四等進化者，林一儘管還沒有完成五等到四等的進化，但經驗值早就已經溢出了，所以測出的能量水平還是達到了四等。
這樣一支隊伍，足以引起基地內部人員的重視。
於是，當林一拿到身份卡，走近基地的時候，立刻受到了熱情的接待。
鴻鵠基地派出了觀光車，分批帶領進化者參觀基地，每輛車上還配備了一個講解員，足見基地高層對進化者的重視。
無論是參觀基地，還是熱情周到的接待，本身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是就是這些細節，才更容易讓進化者們對這個基地產生歸屬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