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林一割裂的石頭,下一刻就會被鳳凰真火融化成一片岩漿。
“赫卡忒”的身形從高大變得矮胖,最終轟然倒塌,變成了一座由碎石堆成的小山。
兩人終於得以喘息,慢慢向前走去。
前方的水流聲讓林一抬頭望了過去。
又是一條河。
不過這一次,河對岸居然有一條船。
“是船夫卡戎。”何不言落在林一身邊,說道:“亡靈如果想過河的話,需要給他一個銀幣。活人想要過去,就需要……”
何不言從翅膀的縫隙裡,拿出了兩個細小的樹枝,“泊爾……花園裡的樹枝。”
接收到林一忽然變得警惕的目光,何不言的聲音下意識頓了一下,沒有說出泊爾塞福涅的名字。
林一鬆了一口氣,問道:“如果遊過去會怎麼樣?”
“這條河叫做痛苦之河,如果跳進去的話必然會經曆很多痛苦。而且冥府的河,是飛不過去……”何不言話說到一半,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既然“赫卡忒”在林一的眼裡是一尊石像,那麼其他的東西又會是什麼樣子呢?
察覺到何不言的疑惑,林一搖了搖頭,說道:“這裡現在很安靜,我找不到破綻。”
虛假的東西都有著同一個特點,那就是行動的次數越多、幅度越大,暴露的可能性就越大。
所謂的越描越黑,就是如此了。
“赫卡忒”之所以被林一識破,也是因為對方一直在追逐著林一。
對於構造幻境的人來說,靜態的東西當然要比動態的東西要容易得多。
而林一現在和幻境沒有任何互動,看不出當前的場景有哪些地方不夠真實,自然也就看不出破綻。
這時候,水聲逐漸變得大了,一個古銅色皮膚,麵容凶惡的老人撐著船來到了岸邊。
何不言將樹枝遞給了他。
老人看見樹枝,臉上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你們從哪裡摘的?”
何不言轉頭看向林一。
林一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回答。
數據化異能提醒過她,進了冥界之後,千萬不要提起泊爾塞福涅的名字。
眼前的擺渡人卡戎明顯就是想引導他們,說出泊爾塞福涅的名字。
林一的目光暗了下去,用生硬的語氣說道:“報酬已經給了,載我們過去吧!”
老頭兒的眼睛裡閃過一絲惡毒,轉過身麵對著對岸,說道:“上來吧!不過我可不保證絕對安全。”*
他身後,登船的兩人互相給對方使了個眼色。
林一的手臂瞬間從後麵攀住了卡戎的腦袋,用力向後一掰。
她心想:
當然不安全了,隻不過不是我不安全,而是你不安全。
林一隻想過河,但卻並不想和這麼一個陰測測的老東西一路。
正當卡戎雙手往後胡亂扒拉,妄圖掙脫林一鉗製的時候,一個金色的身影從天而降。
“好你個孟婆,不好好在奈何橋上賣湯,跑到這裡來——”阿福的金箍棒掄到一半,察覺出不對來,“這個孟婆怎麼是男的?”
林一根本沒空辨彆眼前的阿福是真是假,因為就在阿福落下來的時候,船底被擊碎了。
淦!
我剛搶來的船啊!
由於冥界的河上無法滯空,三人連帶著卡戎,一起沉入了水底。
其實阿福自己也一頭霧水。
他鑽進這裡之後,一路橫衝直撞,在空中向下觀察了許久,尋找林一的下落。
結果路過痛苦之河上空的時候,他的身體卻突然急速下墜,連個反應機會都沒有給他,就讓他掉到了卡戎的船上。
可惜幾個人現在都在水裡,誰也沒來得及多問多解釋,都一門心思往對岸遊去。
畢竟待在痛苦之河的河水中,經曆過的痛苦會被無限放大。
尤其對於林一和阿福這種很少傷心的人來說,來自肉/體的痛苦遠比精神上的痛苦更多。
他們兩個待在水裡的每一秒,感受到的痛苦都像是在被十幾個與他們實力相差無幾的敵人暴揍。
不拚命往前遊才有鬼了。
“阿——福——”林一從河水裡爬出來的時候,簡直想給阿福兩拳。
然而阿福這會兒根本不記得自己的本名。
“多年不來,地府居然變成了這副德行。”阿福爬上岸,看著眼前的田野,煞有介事地說道:“改種地了也不行,今天俺就要去教訓教訓那閻王老兒!”
阿福一馬當先地衝在前麵,跑到了前麵的審判台上,金箍棒指著審判台上的三個人,“你們是黑白無常和判官?”
跟在後麵的林一發現,當阿福說話的時候,審判台上的三個人的身影都有一瞬間的扭曲。
而且阿福完全無視這三個人的回答,一直在自說自話。
“我問你們,閻王那老兒如今在哪裡?叫他過來好生給我那朋友江流兒賠罪,大聖今天便饒他一回!”
周圍的景象開始變得扭曲。
很明顯,阿福的存在,乾擾了“哈迪斯”的行動。
林一想通了其中的關竅,突然伸手一拍何不言的肩膀,說道:“小白龍,今日咱們定要將這地府掀個底朝天!”
說著,林一就衝了上去。
被留在後麵的何不言風中淩亂。
憑什麼你們兩個是師徒,到我這就成了坐騎?
但是角色已經分配了,隻能這麼演下去了。
林一想到的辦法,就是以自己的認知,影響整個冥界。
既然“哈迪斯”竭力偽造出冥界的樣子,就說明,隻有幻境是冥界的時候,他才是這裡的主宰。
而身處幻境的人,受到周圍環境的影響,也會不由自主地認為這裡就是冥界。
儘管林一知道一切都是幻覺,但在阿福出現之前,她和何不言兩人的思維模式,卻還是以這裡是冥界為大前提。
阿福來了之後,一切才開始變得不一樣。
心智永遠停留在中二期的阿福心無雜念,隻相信自己心中對這個世界的認知。
他認為這裡是地府,即便環境在怎麼不一樣,他也不會如“哈迪斯”所願,以為這裡是冥界。
東方的地府,和西方的冥界,可不能算是同一個地方。
同理,“哈迪斯”也不可能取代閻王,成為地府的主人。
林一的目的,就是把這裡變成地府。
“叫閻王那老兒出來!”林一的眼睛亮晶晶的,像個孩子似的,配合阿福一起演戲,“他憑什麼把我的名字寫在生死簿上?”
何不言跟在後麵,隨手抓住一個幽靈,板著臉問道:“哪個才是真正的判官?看我不把他的生死簿撕了!”
他的耳朵有些發紅,顯然是第一次做這種幼稚的事。
隨著三人看似荒誕的大鬨,周圍的景象開始變得越來越像陰曹地府。
海外,“哈迪斯”刷地一下睜開了眼睛。
“這三個瘋子!”
他怎麼也沒想到,會有人用這麼無賴的方式破解他的幻境。
想起三頭犬可能已經死在了海東青基地,“哈迪斯”將食指對準嘴唇,吹了個口哨。
一隻白頭海雕飛了進來。
“通知大主教,營救白的行動很可能失敗,我拖不了太長時間。”
白頭海雕的眼睛轉了轉,扇動翅膀,飛了出去。
……
海東青基地上空,穆天英變身的金雕全速向著白靜逃走的方向追擊。
闖進海東青基地的改造人,用半商量半脅迫的方式,拿到了飛機的飛行路線。
穆天英唯一需要做的,就是追上飛機,抓住白靜。
金雕在天空中的姿態神駿異常,流線型的身體仿佛根本不受阻力似的,破開高空的冷風,利劍似的向前刺去。
飛機上,白靜本以為自己已經逃出生天,一扭頭,一隻體型龐大的金雕卻突然出現在了他的視野當中。
白靜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寒意順著他的後背,爬上了後腦。
01小隊果然和那些改造人攪在了一起!
他們是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恐懼過後,白靜的心裡忍不住產生了一絲怨憤。
為什麼01小隊的人這麼愛多管閒事?
他可沒有妨礙他們的利益!
這些人怎麼就不能放他一條生路?
狠毒的人總是缺乏同理心的。
白靜怨恨彆人的時候,卻從來沒想過,自己在手術台上屠殺普通人的時,有沒有放他們一條生路。
眼下的一切,不過是他應得的報應而已,而且還是遲來的報應。
不過白靜雖然心有怨恨,卻也知道惜命。
他在穆天英出現的時候,就摸向了身邊的傘包。
飛機外的空中,穆天英狠狠地撞向了飛機的一側機翼。
其他的鳥類改造人很快也跟了上來。
高速飛行的飛機突然受到來自四麵八方的撞擊,飛行的路線變得歪歪扭扭。
穆天英找準角度,再次撞了上去。
飛機的一側機翼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音,裂開一道縫隙,脫離了機身。
整個飛機瞬間失去平衡,翻轉著機身,向著地麵墜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