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男娃不?是男娃不?”李婆子激動抓著護士的胳膊,焦急的問道,一定是大孫子,一定是!
看著麵前的老太太和中年男人期盼的眼神,護士掙開李婆子的手,無奈道,“老太太,咱們這可是新社會了,生男生女一樣好,主席同誌說了,婦女也能頂半邊天,你可不能重男輕女……”
“對了,我忘記說了,趙衛紅同誌生了個男孩,六斤四兩,母子平安,都很健康!”
小護士明顯有些皮,先是巴拉巴拉說了一堆勸李婆子不要重男輕女的話,說的李婆子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她差點都以為大兒媳婦又生了個孫女,馬上要暈倒的間隙,然後輕飄飄的來了這麼一句,真是柳暗花明,大石頭落了地。
李婆子表達自己高興的方式就是拍著大腿嚎啕大哭,她委屈啊,呱呱的給老李家生了一堆兒子,前半生腰杆挺的彆提多直了,但是到了抱孫子的時候,兒媳婦沒一個爭氣的,愁都愁死人了,村裡那些長舌婦,可沒少在背後搡拍她,說她是天上的王母娘娘。
這話啥意思,不就是咒老李家要生個七仙女嗎?
現在她有大孫子了!有大孫子了!老天爺啊!
護士被老太太嚇了一跳,連忙往後退了退,驚慌失措的看了眼李保國,似在用眼神詢問,“我沒說錯話吧!這老太太咋啦?”
李保國尷尬的撓了撓腦袋,歉意的說道:“不好意思啊,大夫,我娘她太激動了,不好意思,我這就勸勸她,這就勸,對了,趙衛紅同誌她怎麼樣了?”
不關她事就好,小護士清了清嗓子,“趙衛紅同誌身體很棒,但是生孩子是一件很累的事情,現在睡著了,你們可以進去看孩子,但是不要吵鬨,你讓你娘不要哭了,醫院可是公共場所,大哭大叫的影響多不好。”
“娘!”李保國扶著李婆子,“快彆哭了,大夫說我們能進去看孩子,看您的大孫子!”
“真的?”李婆子收住哭聲,從兜裡掏出一塊泛黃的手帕擦了擦鼻涕眼淚,“我的大孫子啊,奶這就來看你!”
小小的嬰兒包在淡紅色的包被中,眼睛還睜不開,皮膚還未褪掉胎紅,皺巴巴的像個小老頭,秀氣的嘴巴時不時張開打個哈欠,吐個泡泡,看在李婆子眼裡,這小小的娃兒,竟是沒有哪裡不好,稀罕的抱在懷裡,一張老臉笑的跟朵菊花似的。
“你看這小嘴,小鼻子,真好看!”
在李梅梅的翹首以盼中,她娘和她弟弟終於回來了,在縣醫院呆了七八天,李保國才駕著村裡的驢車把包的嚴嚴實實的母子倆接回家來。
先從車上下來的是李婆子,她這些日子在醫院伺候生產的趙衛紅,照顧大孫子,整個人看起來瘦了一圈,但是臉上的喜色藏也藏不住。
下了車後,李婆子先接過孩子,然後李保國才攙著趙衛紅下來,孩子生在夏天,最折騰的就是當娘的,現在可不是有空調電風扇的年代,納涼基本靠一把破蒲扇。
就這三十度的高溫天氣,趙衛紅還得穿著長衣長褲,包著頭巾,這可是她娘家媽親自交代的,說是月子期間不能見風,不然會得月子病。
一進屋,身上的汗下雨似的,唰唰往下淌,整個人像從水裡撈出來似的。李梅梅被嚇了一跳,連忙抓起桌上的洋瓷缸子不動聲色的往裡灌了靈泉水送到趙衛紅嘴邊,“娘,你快喝水!”
趙衛紅見了涼水眼睛都發紅了,也顧不上親娘和婆婆說的許多忌諱,咕嘟嘟的就往胃裡灌,一杯靈泉水下了肚,才覺的自己活了過來。
我的親娘嘞,熱死個人了!
李梅梅喊她四姐,“四姐四姐,你快去奶那屋把蒲扇拿來。”
全家人都圍著老李家這代唯一的男丁看去了,隻有李梅梅還圍在趙衛紅身邊,這令她不得不感歎還是小女兒貼心,沒白疼!
……
圍繞著老李家唯一的男孫,家裡開始了起名大計,隊裡叫什麼金根金寶的人太多,起這名兒太俗,但是老李家有文化的人不多,讓李大妮提意見,她憋了幾天才憋出一個“李國強”來,李保國揺了頭,這名寓意啥的挺好,但是他覺得還可以起個更好的名兒。
李梅梅肚子裡倒是有一堆好聽的名字,但是她現在就是個小伢兒,還是個不識字的,說出一個寓意深遠的名字來,她爹娘指定不是驚喜,而是驚恐了。
隊裡最好有文化的當然是那幫知青們,李梅梅給他爹出主意,讓他去找小學校長高誌遠幫忙,高誌遠是最早來到紅旗生產隊的知青,高中畢業,文化水平確實不錯。
李保國覺得這主意不錯,提著五個雞蛋去了小學。
高誌遠真在批作業呢,見有村民來找,就停下來問,“李紅她爸,有什麼事兒嗎?”
李保國摸摸腦袋,憨厚的笑了笑,“我媳婦給我生了個大胖小子,想取個好點的名,鄉下人沒文化,都快為難死了,這不就來找你幫忙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