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氏倒是心疼兒子,但她剛站在院子門口,想搭把手,相公喊她去幫著把新買來的被子鋪床,又忘了彆的,擦擦手就進屋了。
雙胞胎:“……”爹也是仇人!
梅姨娘和小果兒還在屋裡,兩人幫著把床被都搬進來,共有三間屋子,三張床,但大的正屋那間,又另外鋪了個小床,小床就是拿倆長長的木凳子,一頭一尾,再用一塊木板擱上去當成床板,最後墊上些稻草,現在床被買好了,就把床單鋪上去,放上枕頭和棉被,看著也像一張床了。
這是二大爺給出的主意,有些村民窮,生得又多,不夠住了,都用這樣的法子做一張床給孩子睡,跟正經床其實沒差多少,就是窄了些,容易掉地上。
陳氏鋪著床,看到這樣的簡陋的床眼淚又掉出來了,怕等會兒出去又讓婆婆看見了會說,連忙擦擦眼睛。
等東西都搬進來了,華詹把馬車趕到院子裡,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為這地方不大,門更小,非常窄,隻看看馬車寬罷了,稍微傾斜一些,就容易蹭著馬車壁,會卡在中間。他拿著兩塊木板斜斜墊著,趕進去了還得左右注意著,慢慢進來。
屋裡女人孩子都在收拾買回來的東西,雙胞胎把東西搬進來就說什麼都不管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揉著自己的胳膊,哇哇叫苦,這次是說什麼都不乾了。
虞憐知道今天已經到了這倆小子的極限,再逼著要造反了,也不為難,自己喊了小果兒和梅姨娘出來,,領著她們把東西一一規整,廚房裡用得到的東西放到廚房,臥室的就放到臥室,該放堂屋的就放堂屋,東西看起來多,實則沒一會兒就收拾好了。
虞憐左右看看,歎口氣說:“還差很多,以後慢慢置辦。”
“不急這個,下午吃那點東西又出去跑了一趟肯定餓了吧,今天還剩些雞蛋青菜,梅姨娘,你去廚房下些而條。”
梅姨娘以前學舞的,再後來進了侯府,哪裡會下而條?以前剛進府的時候,為了討好侯爺也裝過幾次,去廚房裡晃了一圈,說要給侯爺煲湯喝,實則是下人們做好了,她最後去嘗嘗味道罷了,最多是見過下人切食材,切好丟進鍋裡,彆的一概不懂,哪會做?
她有些為難,但撇撇嘴,還是要下去。
虞憐說:“這麼晚了,就算了,我從鎮上帶了些燒餅包子回來,今晚將就吃一些,明天再開火做飯。”
梅姨娘一聽,又回來了,“華兒媳婦說的是。”
老太太根本聽不得華兒這個字眼兒,華兒本來就是全家人心上的痛,怕又勾起孫媳和陳氏的傷心事,現在家裡已經幾乎不提華兒。她不高興道:“憐兒沒名字?”
梅姨娘最怕就是老太太,諾諾說:“我知道了。”
虞憐將包子餅子放桌上招呼所有人都來吃,自己大晚上的沒什麼胃口,就拿了個素菜餡兒的包子喝著水慢慢啃,心裡在琢磨一個嚴肅的問題,雖然她不是非常注重物質生活,但也有有要求有追求的人。
最起碼,要能過上小康生活,才不枉費費儘心機嫁進這個家,又千裡迢迢逃命一場。
活下去容易,三餐粗糧飲水也能飽,榮華富貴也是活,怎麼個活法才是最難的問題,她既不想要三餐粗茶淡飯,也不追求榮華富貴,就鄉間地主那標準就挺好。
一家人吃著東西,雙胞胎本來還氣著坐在地上不肯起來,決定跟祖母大嫂還有爹都決裂,但兩人當了一路的苦力,正餓著,一聞到味道就撐不住了,一人吃了好幾個包子燒餅才吃飽。
一家人吃過東西,去院子裡洗了手擦了臉漱漱口就回屋準備睡覺,免得浪費油燈。
分配房間的時候,還是遇上些難題。三個屋子三張床,正屋一個大床一個小床,加起來四張床,人卻有八個,華詹陳氏是夫妻理應用一張床,老太太最年長理應睡正屋。
老太太又說:“憐兒還是年輕姑娘家,該有自己的空間,讓她自己睡一屋。”虞憐有些感動,沒想到老太太會這樣安排,她本來想等房子蓋好了給自己整一個單獨的房子,現在屋子緊缺,就帶著小果兒睡是最好的選擇。
“梅姨娘帶著小果兒睡小床,言兒行兒跟祖母睡還是跟你爹娘擠都行。”
雙胞胎既不想跟祖母睡也不想跟爹娘擠,他們淚眼汪汪的,感覺日子一點盼頭也沒有了,被當苦力給嫂子使喚,全家人視而不見,現在連睡的地方都不好了。
老太太說:“要不然跟梅姨娘小果兒換也行,你倆睡小床,梅姨娘和小果兒跟我這個老太婆睡。”
虞憐說:“祖母這樣太擠了,小果兒跟我睡吧。”
老太太卻說:“憐兒,祖母年紀大了,做不到彆的事情,就想在這種小事上儘可能不委屈你,你且安心,彆推辭了。”
“我像你這個年紀的時候,也想有些自己的空間,繡個花寫寫小詩沒人打攪,比什麼都自在。”
虞憐微微頓住,片刻微微笑著說:“都聽祖母的。”
如此房間便分配好了,虞憐自己得了一間屋子,一家人各回各屋睡覺。
虞憐看著黑漆漆的屋子,默了會兒,輕輕把門關上又把窗戶也關上,上了床躺在硬硬的床上,枕著硬硬的木頭枕,一股子稻草的清香彌漫,心裡竟無比的踏實。
這不是回鄉下的第一夜,卻是在自己屋子過的第一夜,這是他們家今後落腳的地方,過了今夜,以後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想起來的時候,不是苦惱,更多的還是期盼和蠢蠢欲動。
華家黑了燈,一家人睡得無比香甜,屋頂上卻有人喂著蚊子,心裡叫苦連天,對著月光默默流淚。
心說明兒就給主子寫信,一定要讓他知道,自己有多麼不容易,以後得賞他大大的功勞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