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跑了進來,在竹影麵前鞠了個長躬,被竹影扶起來,他心裡得意,麵上卻擺出大俠風範,淡然說:“沒事,彆多禮。”
“有道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是江湖人的分內之事。”
少年麵色嚴肅恭敬,拱著手說:“您怎麼來了?”
雙胞胎搶答:“小夫子,大俠救了我們,我們被豬追!不是家裡的豬,是山上的大壞豬!”
華天曲聽了也有些意外,他以為大俠已經離開此地了,沒想到他還留在這裡,甚至把失蹤的三個孩子救回來,這三個孩子是自己的學生,這恩情自然也能算在他的頭上,於是少年的臉色愈嚴肅了兩分,再次拱手鞠躬說:“多謝大俠出手救了他們。”
竹影被這個文縐縐的少年給捧得飄飄然,但同時也有些頭疼,他按住了少年的肩膀,認真說:“以後彆動不動行禮鞠躬,我是行走江湖人士,救人自然義不容辭。”
他私下衝少年眨了眨眼睛。
華天曲是何等聰明,立即反應了過來:先前大俠曾說華家一家人都是他的恩人,所以大俠救了他們家三個孩子也是理所當然。
甚至他覺得大俠興許就是因為這份恩情留在此處,想照看恩人一家,畢竟他們一家人是遭了難才搬回鄉下,對比從前日子當然過得不輕鬆。大俠擔憂也在所難免。
少年自己腦補了一番,覺得合情合理,心裡更感大俠是個有情有義的俠義之士。
華詹疑惑問:“你跟竹影從前認識?”
少年回神拱手說:“上回救了我的便是這位大俠,他還幫我飛到山頂摘了藥,才救了我娘。”
華詹聽了皺皺眉頭,這也就說……竹影便是當日把他和三樹幾個救到山坡下的人。
當時他依稀記得有人喊過他侯爺,隻是當時人從山坡上滾下來受傷昏迷,神誌迷糊,連他也無法確認這聲侯爺是自己的幻覺還是真聽見了。
假如是真的……竹影一個江湖人士又怎麼會喊他侯爺?
華詹心裡留了個疙瘩,但麵上不顯,作為男主人,他招呼竹影坐下來喝茶。
梅姨娘和陳氏自覺去了廚房,梅姨娘還順手抓了一隻雞,準備宰給恩人吃,方才恩人說了,他在烤雞還沒來得及吃上一口,就去救人了。
陳氏負責洗菜,把乾菌菇放進水裡泡。
梅姨娘嘴角泛起笑說:“那位少俠雖然黑了點,但可以看得出是個俊俏的後生,且性子不錯,為人正直又武功高強,是個好的。”
陳氏不太習慣討論外男,微有些羞意說:“那又如何?”
梅姨娘:“依我看,跟憐兒也配得上……”說完這裡,她聽到陳氏驚呼一聲,連忙停了下來,方才忽然驚覺自己說錯話了。
自己怎麼能在陳氏麵前說外男配她的兒媳?
況且華極的事一直是陳氏心裡的傷口。
梅姨娘拍拍嘴巴說:“是我的不是,瞎胡說,您當沒聽見。”
她隻是覺得,憐兒那樣的好姑娘給一個死人守一輩子寡太不值得了,她出身又不似她這種卑賤之人,乾什麼給一個死人守寡?
況且華極都沒了這麼久,憐兒再找個年輕俊俏的後生也不是什麼大事。
隻是這些話不敢對陳氏說。
不過饒是如此,陳氏還是被梅姨娘突如其來的話給嚇了一跳,手裡的菜全落水裡,濺了她一身水。
梅姨娘手裡沾著雞血,不方便給她擦,就讓她趕緊回屋換身衣服。
陳氏拿帕子隨便擦了兩下,沉默了會兒說:“你說得對,是挺配憐兒的。”
這下換梅姨娘嚇了一跳,手裡的刀差點剁到自己手上。
她愣愣問:“您說啥?”
陳氏紅著眼輕輕說:“我也不是古板刻薄之輩,我知道憐兒是個極好的姑娘,她能嫁進這個家便是對我的恩德,這些日子又待我、待我的相公兒子都極好,我又怎麼會苛求於她?我自是希望她能放下華兒,重覓良人,其實論身份,那少俠也配不上憐兒。”
梅姨娘萬萬沒想到陳氏會說出這番話來,讓她用新的眼光好奇看了她好幾眼,才發現,這段時間以來,不止是自己在改變,陳氏也變了不少。
正說著,小果兒跑了進來,眼睛還紅腫著,就說要來幫梅姨娘燒火,讓梅姨娘抱在懷裡親了好幾下。
“你嫂呢?”
“嫂嫂在前頭陪祖母坐。大俠和爹爹還有小夫子也在,哥哥們被爹攆去洗澡了。”
虞憐給老太太按了會兒太陽穴,又讓她喝了點熱茶,看著精神頭恢複了才放心,這次孩子們失蹤,老太太暈過去的事讓她忽然想起一件事,上回那個赤腳大夫因為被揭發想貪了華天曲的藥材,一氣之下現在看病都拿喬,還提高了診費,這樣一來無疑增加了村民的負擔,她得想點辦法才行。
她把這件事記在心頭,聽見老太太問她:“寄給你爹娘的東西可寄好了?”
虞憐笑著說道:“已經寄了,那邊鏢局正好這個月就有出京城的鏢,答應給送到魏國公府。”
虞憐這會兒還不知道她爹娘已經和府裡分了家,自行搬出魏國公府。
離了魏國公府,她爹一個六品小官怎麼在京城混下去?牙根沒往這方麵想過。
老太太也沒想過,她歎了口氣:“眼下快要入秋,京城涼得快,陳氏早早做了一件披風,說要給你娘的,你可一起帶了?”
虞憐努努嘴說:“帶了。那披風好著呢,娘隻給我娘做,可見是偏心了。”
一番話把老太太給逗樂了,“沒見過你這樣吃醋的,給你親娘的你也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