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膏板迎麵撲下來,喬落蘇緊緊地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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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連八個小時的營救,直到第一天上午,連口水都沒喝到。但看著安置區這些被救下來的村民,就覺得一切都值了。
“歇著吧。”曹振拍拍陳嘉遇肩膀,“武警消防都來了,後麵的事交給他們就行,你這個傷去找醫生處理一下,咱休整休整就撤。”
陳嘉遇低頭看手臂上的口子,剛想說不用,忽然想起來什麼,勾了勾唇:“好。”
他從善如流地走向掛著紅十字標的帳篷,腦海裡是喬落蘇對他生氣皺眉的樣子。
他不想再看她皺眉了。
讓醫生清洗好傷口,上藥包紮過後,他習慣性想摸手機,才想起並不在身邊。
站在帳篷前看了看周圍,剛想看
誰不那麼忙,借個電話用用,突然聽見安置帳篷裡傳來村民的聲音。
你們家雪鬆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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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沒事,都安全了,就是救他的那個老師好像有危險,還在市醫院。”
“哪個老師?班主任啊?”
“好像是教英語的一個女老師,姓喬。”
“我知道我知道,城裡來支教的,長得很漂亮的。”
後麵的話他一句也沒聽進去,隻覺得整夜的疲憊都湧上頭頂,地動山搖。
曹振剛和武警部隊交接完工作,跟人握著手,滿身塵灰的男人跑到他旁邊。
曹振剛想給人介紹認識,陳嘉遇紅著眼對他說:“車鑰匙給我。”
曹振一愣:“什麼?”
陳嘉遇一字一頓,眼裡像含著血:“車鑰匙給我。”
曹振掏出車鑰匙,他一把奪過,扭頭狂奔。
“這小子不知道怎麼了。”曹振對武警部隊的負責人笑了笑,解釋,“忙一宿魔怔了吧,這我們隊王牌,下次給你介紹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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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地震,很多道路都被暫時封鎖,陳嘉遇憑著自己這些年對這塊土地的熟悉,繞過封路,穿梭在田野荒地中,翻山越嶺開了一個多小時,終於到銅州市醫院。
醫院裡遍地哀嚎,醫護忙得腳不沾地,連一個能谘詢的都沒有。
陳嘉遇從第一層開始,每間房每間房地找,每個人每個人仔細地看,瘋了似的,碰到一個清醒著的便問:“你見到喬落蘇了嗎?”
一直從一樓找到六樓,不知從哪傳來孩子的哭聲:“喬老師……嗚嗚嗚喬老師……對不起……”
他循聲回頭,看到一個在病房門口嚎啕大哭的小女孩,被許藍心抱在懷裡哄:“彆哭了啊,乖,喬老師會沒事兒的。”
陳嘉遇跌跌撞撞地跑過去,直接闖進那扇病房的門,被一名護士拉住:“先生,病人需要休息您不能這樣——”
“我是她老公。”他眼睛瞪得通紅,嗓音顫抖,“讓我進去。”
見他一身灰頭土臉,護士似乎不太相信,直到許藍心開口:“您讓他進去吧,他是喬老師的丈夫,也是咱們這兒的空軍飛行員。另外您方便的話能不能幫忙找一套乾淨衣服?”
護士這才點頭離開了。
陳嘉遇站在病房門口,看見喬落蘇靜靜躺在病床上,額頭包著一圈紗布,腳步便不再往前了。
“什麼情況?”他問許藍心,眼睛卻一直盯著喬落蘇。
“去樓上救孩子,被石膏板砸到的。”許藍心說,“傷在額頭上,但運氣好沒有顱內出血,傷口都處理過了,輕微腦震蕩,估計要過會兒才醒,你不用太擔心。”
陳嘉遇臉色這才緩和了些,點點頭:“我換身衣服再來。”
“好。”
護士給他拿了套乾淨衣服,陳嘉遇去更衣室換了,許藍心見他過來,也沒再久留,帶著孩子們回安置區。
喬落蘇覺得自己睡了很久很久,但額頭上的痛一直都拉扯著她的神經,她甚至能聽到外界的聲音。
孩子們的哭聲,許藍心的大叫,救護車嗚嗚的鳴笛。
雖然打了麻藥,依舊能感知到針戳入她的皮膚,隻不過不疼。
後來她果真睡過去,陷入一片漆黑的夢。
不知道過了多久,額頭上的刺痛令她清醒過來。
睜眼時隻看見一片白色,鼻腔裡濃烈的消毒水氣味告訴她,是在醫院。
右手有涼絲絲的感覺順著血管流入,可又被一片溫熱包裹著,感覺很舒服。
隻是額頭痛得她想哭。
“醒了?”
伴著男人喑啞的氣聲,一張熟悉的臉俯下來,她好像一瞬間沒那麼痛了。
喬落蘇看見他眼裡的紅血絲,和明顯浮腫的眼眶,抬起左手輕輕摸上去:“你怎麼了啊?”
陳嘉遇握住她手,側過頭,用力地親吻她手指。
她感覺到指尖一片熱意,吸了吸鼻子:“陳嘉遇,你哭啦。”
男人依舊側著臉,嗓音帶著哽咽:“你彆看。”
她彎唇笑著,手掌在他濕潤的臉頰上摩挲:“我還以為,我這輩子都看不見你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