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碌一天, 大家拖著疲倦的身體簡單吃點飯, 早早的躺在床上休息。夜深, 所有人陷入深度睡眠,錢謹裕抹黑進入大山裡, 大概過了四十分鐘,他背著麻包下山。
一輪彎月藏在雲朵後麵偷窺趕夜路的人,一路跟隨他飄到縣城裡, 探出尖尖的彎鉤注視他進入深巷中。
錢謹裕走了兩個小時的山路, 然後順著柏油馬路走了兩個小時到縣裡。他知道私人倒賣東西偷偷進行, 選擇在四通八達的巷子裡交易, 被人瞧見也好翻牆逃跑,因此他一頭紮進巷子裡。
不管是買家, 還是賣家, 交易過程中他們十分小心, 不會輕易跟陌生人談買賣。他要想賣掉背上的山貨, 十分困難。錢謹裕見到有可疑的人進行交易,在適當的距離靜靜地觀望。
一個人高馬壯的男人瞥了一眼靠在牆壁上的男人,他朝長的瘦小的男人點頭,瘦小的男人把貨物揣在懷裡,一步三回頭往十字路口跑去, 沒過多久, 瘦小的男人消失在巷子中。
牛小條雖然站著,但他雄健的腰背躬著,如同一隻獵豹, 隻要陌生男人動一下,他立刻撲上前狩獵。
陌生男人沒有動,他不知道可惜居多,還是慶幸。他清楚知道這一帶有幾個倒賣販,絕對沒見過高過他半個頭的男人。牛小條吐掉嘴中稻草,乜了他一眼,打算立刻這裡。他走了幾步又退回來,疑惑地打量一動不動的‘石雕’,NN的,他不會撞見鬼了吧。
牛小條向來不信鬼神,決定上前探查一番。他朝苗條的陌生男子走去,和‘石雕’還有兩尺遠,‘石雕’終於動了。
“批發嗎?”
“咦!?”啥玩意,牛小條愣了一下。
“滿滿一麻包山貨,你給一個價格,全賣給你,你可以高價出售山貨,我們互利互惠。”錢謹裕往右移動,有兩個成年男人腰粗的麻包穩穩當當靠在牆上。
乾他們這行,最忌諱跟陌生人談買賣。在對方開口的時候,牛小條已經失去興趣,隨時準備抽身離開。
“你身上沒有足夠現金,你可以先拿貨,我在這裡等著你,等你把山貨銷售出去,再給我本金。”錢謹裕觀察到他貨物已經銷售完了,他想拚一下,讓已經建立客戶基礎的人去賣山貨。
牛小條嗤笑一聲:“你不怕我一去不回?”
“我從小到大一直倒黴,不是被這個人騙,就是被那個人騙,無論怎麼躲避,始終被騙,無所謂了。”錢謹裕自嘲道。
牛小條愣了一下,試探性地扛起麻包離開,當他閃進另一條巷子裡,從暗處窺探陌生人,發現這家夥真好玩,一動不動靠在牆上:“我艸,多麼單純的人,不騙你是孫子,有錢不賺是王八。”
牛小條很快隱入深巷中,竄進幾戶人家,錢謹裕再次見到他,他手中拿著一條空麻包。
牛小條哭笑不得:“哥們,你真有種。”
他真服了,陌生人姿勢不變等他,如果他不回來,會等他一輩子嗎?
“山貨在我手裡一文不值,縣裡的人隻買老走.私.販的生意。”錢謹裕抬頭看他,如實說道。
牛小條嘖嘖兩聲,掏出一摞錢和麻包塞給陌生人:“錢款兩清。”
“十天後,我再弄一麻包山貨,在這裡等你。”說完,錢謹裕把麻包疊成方塊狀,夾在咯吱窩裡匆匆離開。
“你大.爺的。”牛小條衝背影罵幾句,嘀嘀咕咕抱怨幾句,“今天撞邪了,竟然真背山貨賣,鬼迷心竅。我下次再好心腸幫忙賣東西,你是我祖宗。”
他摸了摸多出來兩倍的錢,哼唧一聲翻牆回家。
錢謹裕摸著錢的厚度,知道雄壯的男人大賺一筆。每個人的警惕心特彆強,有人幫忙賣山貨已經出乎他的意料。越是想和雄壯的男人建立長期的買賣關係,千萬不能操之過急,慢慢來,一點點和他熟悉,才能降低他的防備心。
通過簡單幾句談話,錢謹裕已經摸透如何跟雄壯的男人相處,他有六成把握十日後,雄壯男人會出現,這就夠了。
他沒有自行車,來回靠兩隻腳,在路上一共花費八個小時,在巷子中待了一個半小時,等他回到村子裡,天已經大亮了。他先進山,藏好麻包下山,然後假裝到村頭呼吸新鮮空氣回到村子裡。
夏大哥到後郢找未來妹夫、親家到他家商量事情,撲了一個空。他讓芬嬸先到他家,自己留在小院子裡等未來妹夫,等了許久沒等到未來妹夫,他的耐心被磨完了,不等了直接回家,沒想到在回家的路上正巧碰上未來妹夫。
“夏大哥!”
“彆廢話,我爸媽找你有話說。”夏大哥走在前麵,示意錢謹裕跟上。
錢謹裕摸摸鼻子,不知道哪裡得罪大舅哥,大舅哥的臉色不太好。
兩人進入院子裡,錢謹裕發現夏家人全部聚在院子裡,母親也在。夏大哥指著一個小凳子,錢謹裕和夏家人問了聲好,坐到小凳子上。
“你們母子彆拘束,找你們過來商量兩家的婚事。”夏支書和和氣氣說道,“你們那邊沒有親友,我尋思著男女雙方的喜宴擺在一起,在我家擺喜宴,你們彆誤會。”
“不會誤會的,我們男方擺喜宴,恐怕難湊夠一桌子賓客,全都擺在你家好,人多熱鬨,讓一對年輕小夫妻沾染喜氣。”芬嬸站起來擺手,強調她和兒子沒誤會。
“芬嫂子,你彆緊張。”夏母拉她坐下,見芬嬸坐下,她扭頭對埋頭摳指甲的女兒說道,“長輩們商量婚禮細節,哪有姑娘家厚著臉皮聽的,帶謹裕到村子裡轉轉,不到中午彆回來,免得長舌婦說我們家沒規矩。”
“哦!”夏青檸癟了癟嘴,走到錢謹裕身邊,兩人一起出門。
夏母趴在大門上,兩個小年輕走遠了,她回頭衝老頭子點頭,關上門並且插上木栓。
夏支書神色越來越凝重,眼中出現悲戚:“芬嫂子,我接下來說的話,你彆多想。老大老二老三,你們要是不滿,可以當場提出來,彆事後整出傷了兄妹感情的事。”
“夏支書,你說,什麼我都能接受。”芬嬸坐立不安,怕自己說不好話,得罪了夏支書。
“爸,您彆拐彎抹角了。”夏家三兄弟端正態度。
“全怪爸,青檸才會遭遇那種事,顯然青檸嫁給葛宏偉不現實,嫁給錢謹裕才是她該走的路。你們也知道錢家的家庭狀況,爸想補償青檸,掏腰包給謹裕和青檸蓋三間房子,留他們年前結婚住。我要說的就這些,你們有什麼想法或者不滿當場提。如果現在不提,事後再提,我不光不覺得你們有理,還要打你們,我們老家做人光明磊落,拒絕背地裡搞手段。”夏支書凜然道。
時間凝固幾秒鐘。
夏大哥嚴肅道:“爸,你出錢,我出力,我幫忙給青檸蓋婚房。”
夏三哥嬉皮笑臉道:“算我一個。”
“不就是蓋房子麼,您沒必要弄得這麼隆重。”夏二哥扶了扶胸口窩,“一大早您老/板著一張臉,我還以為我又乾了啥缺德的事,嚇得我不敢吃飯。”
“心裡想什麼,直接說出來,給你們機會你們不說,蓋房子的事翻過去了,以後誰也不準拿房子的事說事。”夏母將眾人的神色收歸眼底,尤其三個兒媳婦。
“翻過去吧。您和爸又沒拿我們工錢,給青檸蓋房子的錢是您和爸的錢,你們的錢給誰花,是你們的自由,不需要問我們有沒有意見。”夏大哥鄭重說出自己的想法。
爸媽不要他們的工錢,時不時還貼補他們,哪敢有意見。
其他兩個兄弟讚同大哥的說法,自從他們結婚那一刻,父母不幫他們管錢,父母的錢和他們無關。父母願意怎麼分配,是他們自己的事。
三個兒子心胸豁達,讓夏支書非常滿意。事情就這樣定下來了,他給三個兒子分配任務,讓他們到山上砍樹,樹木曬乾當梁柱。
夏家人像沒事人一樣討論蓋房子的細節,芬嬸一直膽戰心驚,怕蓋房子引起父子、兄妹鬨矛盾,她全身神經處於緊繃狀態,拘謹地聽他們談話。
——
錢謹裕和夏青檸離開夏家,倆人順著村裡的路往前走,他見路上沒有人,將一卷東西塞進她的衣兜裡。
夏青檸心臟猛地一縮,柔嫩的指腹擦過他的手背,探進衣兜裡摸到一卷熟悉的東西,她詫異地望著他。
“我媽膽子小,她幫我收拾房間發現錢,絕對嚇個半死,所以你收著。”錢謹裕垂頭對上她的眼睛,彎了彎眼睛。
夏青檸這次發現他眼底淤青,斷定他昨晚到縣裡賣山貨。聽父親說私自買賣物品十分危險,一旦被抓住,紅袖章會把他往死了折磨。她心臟慢了半拍,抓住他的手,感受到他強勁有力的脈搏,閉上眼睛深深的吸一口氣。
“沒有合適的借口說明錢的來曆,千萬不能拿出來。”錢謹裕順勢握著她的手往前走。
夏青檸雙頰爆紅,輕抿住唇瓣嗯了一聲,盯著兩人交.纏在一起的手,唇瓣輕輕張開,呼出一口灼熱的氣體。她自己沒有發現,嘴角是上揚的。
在岔路口,兩人和曲書怡、文輝、葛宏偉撞到一起。
三人都愣了一下,曲書怡委屈地看著錢謹裕,視線落在兩人交.纏在一起的手上,瞳孔猛地一縮,眼中閃現一抹傷痛。
葛宏偉推開文輝,強硬得拽住曲書怡。
文輝極其狼狽,用手背擦掉嘴角的血,見葛宏偉又在強迫曲書怡,他毫不猶豫上前阻止。“葛宏偉,你的行為已經構成犯法。曲書怡明確告訴你,她不喜歡你,不願意嫁給你,你不能逼迫她。”
“她喜歡誰,不需要你指手畫腳,讓開。”葛宏偉雙目赤紅。
夏青檸震驚極了,葛宏偉向來高傲,竟然會為曲書怡爭風吃醋,她還是第一次看到葛宏偉這副模樣。
兩個男人為曲書怡爭論不休,她卻拽住夏青檸不鬆手:“夏青檸,一九七六年了,女性能夠當家作主了,收起你的跪舔思想。不就是被男人看了身體嗎?有什麼大不了,沒有男人照樣可以活的自在。你沒必要非要嫁給錢謹裕,因為他救了你,不小心看了你,你逼他娶你,對他不公平。你看我,昨天狼狽情況不比你差,我不喜歡葛宏偉,誰逼我嫁給他,我堅決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