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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今陽到明城已經是傍晚。
這邊在下雨,雨勢很大。
陸三來機場接的孟今陽和陸七,把人送到了付校長所住的小區。
付校長和吳洛就在小區門口等著,兩人各自撐著黑色雨傘。
雨霧連綿,水聲車聲混雜在一起,聲響嘈亂,讓人心生煩燥。
一輛車緩緩停下,付校長眯著眼睛透過雨簾看過去,就見車門推開,孟今陽從車上下來。
他立馬迎上去,“今陽。”
孟今陽撐開雨傘,雨點砸在傘上,聲音很大,她也提高了聲音,“校長,吳警官,雨這麼大,你們怎麼下來了?”
付校長隻道:“先回家。”
幾人往付校長居住的那棟樓裡走。
抖了抖雨傘上的水珠,一行人進了電梯。
付校長這才開口:“有些話不好在家裡說,我就出來了。”
孟今陽想到他電話說言簡意賅的那兩句,神色有些凝重的點頭,“我明白。”
“這事兒我若是晚知道一點兒,那孩子隻怕這輩子就毀了。”付校長歎了口氣,“具體情況我也不好評價,你等會兒上去一定要和她好好聊聊。”
吳洛偏過臉,“今陽,那女生很聰明,身上那股子勁兒跟顧小姐有點像,你跟她聊得時候,多注意她的情緒,她不一定聽得進去你的話。”
孟今陽道:“我知道了。”
“馬上就要高考了,她是年級第一,前程似錦,可不能乾這種傻事?”提起這事兒,付校長情緒非常激動,匪夷所思道:“偷鑰匙進化學實驗室製氰化鉀想要謀殺自己親生父親……”
學校教給你知識,不是讓你用知識去犯法的……
“唉……”付校長又咽了口氣。
孟今陽沒說話,不做評價。
被逼到絕境,不是每個人都能遇到一個伸手不遺餘力拉自己出深淵的人。
隻要提起顧芒和孟今陽,付校長就十分有安全感。
兩人都成了明城中學的傳說了,幾乎是每個人心裡的神。
他對孟今陽很放心,“這事就交給你了。”
孟今陽道:“好。”
回到家裡,是付校長的妻子開的門。
孟今陽禮貌的問候,“陳姨。”
“今陽,快進來。”陳華連忙請幾人進屋。
孟今陽目光掃了一圈客廳,沒人。
陳華道:“那兩個孩子在我女兒臥室。”
付校長的女兒正在國外深造,房間一直空著。
孟今陽點頭,“那我先進去和她聊聊,高三了,儘快把這事兒解決,讓她安心準備高考。”
付校長也是這個想法,看一眼自己老婆,“老陳,你帶今陽進去。”
陳華道:“好。”
孟今陽讓陸三和陸七在外麵等她,就跟陳華往裡頭的側臥走。
推開側臥的門。
女生坐在床邊,腳踩在床上,抱著雙膝,低著頭,齊劉海,下巴長短的頭發散落下來,幾乎把臉全部遮住,看不清表情。
寸頭男生蹲在女生麵前,雙手包裹著女生的手。
孟今陽看見男生的手背上被抓破好幾道血肉,鮮血淋漓,可想而知女生用了多大的力氣。
男生聽到動靜,回過頭,眼裡布滿血絲,脖子上也有被抓破的指甲印。
男生長相屬於鋒銳的,帶著少年戾氣,眼廓又凶又狠的。
就是這樣凶狠的一雙眼,此刻卻無助又彷徨。
陳華知道自己不宜在場,跟孟今陽交換了個眼神,下巴一抬房間裡麵,就轉身出去,帶上門。
孟今陽走進去,拉了把椅子,坐在女生對麵。
“去給她倒杯水,熱的。”孟今陽看著男生,“你叫,謝航?”
謝航點頭,一開口,聲音嘶啞,“孟律師,我可以倒水,但是彆支開我,我想陪著她。”
“好。”孟今陽答應他,又補充,“我們都是一個學校的,叫我學姐就行。”
“嗯。”謝航應了聲鬆開女生的手,拉開門大步出去。
不過十秒左右,他就端著一次性紙杯回來。
女生一直把頭埋在膝蓋裡,似乎拒絕和任何人交流。
孟今陽握著女生的手,把水杯塞她手裡,“許季,我是孟今陽,來,喝點兒水。”
聲音偏低,又溫和,十分好親近。
許季緩緩抬起頭,目光呆滯的看著孟今陽的臉,好幾秒,張了張嘴,聲音像是含了沙子,“孟律師……”
她是認得孟今陽的。
孟今陽看看謝航,再看看許季,“一個高二年級第一,一個高三年級第一,不要自己的前途了嗎?”
原本兩個人應該在一級的,大概半年前,許季一聲不響突然申請跳級,直接去了高三,即便是跳級,市一模考試,她仍然霸榜年級第一,市第一。
謝航站在一旁,身側拳頭攥的死緊,手背上結痂的傷口崩裂開,血滲出來,“我可以不要自己的前途,我要她的。”
“你滾!我不用你管!滾!”許季衝他咆哮,撕心裂肺,“不是你告訴校長,我已經殺了那個畜生給我媽報仇了!”
謝航眼眶滿是血色,站在原地,沒說話。
“謝航你賤不賤!你憑什麼管我?我不要你管!你滾!”許季直接下床,一下一下的重重的打他,推他,“滾!我不想看見你!”
謝航任由她打罵,一聲也不吭。
“我都說了,讓你少管我的事,你為什麼還要管!”許季打累了,揪著他的衣服,泣不成聲,“我求你了,你彆管我了,你回去好好學習,考你的京大去,彆管我了,你被我連累的還不夠慘嗎?上一次拘留十五天的事你忘了嗎?你都留案底了!你怎麼還不長記性!”
謝航固執的站在那兒,下頜緊繃,“是你說的,以後一起考京大,好好賺錢,一起買房子,把季姨接過來,再也不回那個鬼地方。”
他可以不問她為什麼突然跳級,也可以不問她為什麼突然要分手。
但是他不能看著她為了一個人渣去坐牢。
許季因為家裡的一些事情,曾經休學過兩次,早就滿十八歲。
休學的時候,許季需要錢,謝航就也跟著休學去工地打工賺錢,都塞給了她。
還為了她跟那個畜生動了兩次手。
許季聽到謝航的話,嗚咽出聲,“來不及了,我接不到我媽了……”
“一件事情的解決方法有很多,你們為什麼要選最極端的?”孟今陽看著這一幕,始終很平靜,“還是搭上自己的一輩子,最不值得的方式。”
許季猛地抬起紅腫的眼,盯著孟今陽,咬牙,“那個畜生把我媽媽活活打死了!”
眼淚從顫抖充血的眼眶裡滾落。
她看著孟今陽置身事外的表情,明白這個世界上沒有共情,她不指望彆人理解她,所以她自己動手。
“我媽一條命!那畜生才判了三年!三年!緩刑四年!他連牢都不用坐!!!他殺了人!卻不用付任何代價!”許季雙眼血紅,“虐待罪不是故意殺人,這是什麼法律?!”
“虐待致死就不是殺人了嗎?就因為是家人,就可以從輕嗎?憑什麼?!我媽一條命,那個畜生牢都不用坐!憑什麼?!!!殺人償命,天經地義!憑什麼這麼多理由?!”
“被自己家人,最親的枕邊人殺死,難道不是更惡心嗎?!”
許季一字一句都染了血一樣。
“我以為法律能還我媽一個公道的!我以為能讓那個畜生給我媽償命的!可他沒事,他殺了我媽,他竟然沒事?!!”
“我媽是被活活打死的!你們知道被活活打死有多疼嗎?孟律師!門關上了,我媽把我鎖外麵了,我進不去……,警察來的時候,我媽沒有呼吸了……,她就躺在地上……滿臉是血滿身是傷……,”
許季喉嚨難受的抽搐,蹲在地上,痛苦的扯著自己的頭發,像是恨不得連頭皮都扯下來。
謝航見狀,臉色一變,“許季!”
他立刻抓住她的手,掰開她的手指,指縫裡已經滿是頭發。
孟今陽皺眉,連忙俯身要把她拉起來。
許季倏地抬起眼,帶著淚的眸光破碎又狠,“我就是要殺了他!”
如果不是謝航跟蹤她,發現她在化學實驗室煉製氰化鉀,把校長叫了過來,現在的她或許是個父母雙亡身處監獄的殺人犯。
孟今陽仍舊很冷靜,這世上的惡太多了,她自己經曆過,她是懂許季的。
隻是經手過各種案子,現在的她早就不會把情緒寫在臉上。
她把許季帶到床邊讓她坐下,“知道我來乾什麼的嗎?”
謝航目光也落在孟今陽身上,緊張的捏緊了手,他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孟今陽身上。
許季看著她的眼睛,青澀的臉上透著倔強,抹掉眼淚,“知道,付校長讓您來的,想讓您勸我好好高考。”
孟今陽點點頭,“有一部分原因是這個。”
“孟學姐。”許季換了稱呼,一瞬不眨的盯著她,“我知道你的那個官司,晚了十二年才判了凶手死刑,在此之前,你有沒有想過殺了那個人。”
孟今陽搖頭。
“沒有?”她似乎覺得不可思議,“那個人渣把你一輩子都毀了!”
孟今陽的身體都留下了嚴重的不可逆傷,終身不育,還要一直定期做檢查。
這輩子都好不了。
她不恨那個凶手嗎?
“那時候,我隻有五歲,很多東西都不懂,隻知道自己受了很嚴重的傷,但是顧芒想殺了他。”孟今陽坐在她旁邊,偏過臉看著她,“所以,我懂你。”
當年並不完善的法律,沒辦法幫到孟今陽什麼,顧芒也想自己解決。
和許季一樣的想法。
“那您就應該明白,我不聽勸,你們能攔住我一次,攔不住我第二次,第三次。”許季決絕道。
“你媽媽為什麼把你推出去?”孟今陽突然換了話題。
許季想到自己和母親從門縫裡的最後一眼,眼淚失控的掉下來,“她怕嚇到我,影響到我,我正是高三關鍵的時候。”
“對,她希望你好好學習,有能力擺脫現在的日子。”孟今陽看著她,“你懂你媽媽嗎?”
許季哭的更厲害,“我懂,我知道我媽媽想讓我好好學習,以後有自己的生活,晚上回家不用害怕家裡在吵架,寫作業的時候不用害怕家裡突然打起來砸東西,半夜睡覺的時候不用被驚醒,不用每天提心吊膽的……”
“你既然明白,就彆讓你媽媽白白犧牲一條命。”孟今陽溫柔道。
許季咬唇抽泣,“可是我……我不能就這麼看著殺了我媽媽的人不知悔改,還把自己偽裝成一個受害者,他在法官麵前說我媽媽出軌,說我媽媽不守婦道,汙蔑我媽媽,我媽媽死了他都不放過她。說他是被氣狠了才動手,他還哭,那我媽命都沒了,她找誰哭?!”
孟今陽想起當年自己的案子,坐在被告席的男人,也說自己忘記服用精神藥物,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是她主動靠近他的。
言語間把所有責任推向她,接著又悔恨自己不是人,不該傷害這麼小的孩子。
她見過太多凶手把自己偽裝成受害者的案子。
行凶者道儘無奈和迫不得已,受害者無處伸冤,被冠上“活該”二字。
“法律不該是這樣的不是嗎?”許季抬起頭,嘴唇顫抖,“殺了人的逍遙法外,我媽活生生一條命,就這麼沒了!”
孟今陽摟著許季的肩膀,溫柔的拍了拍,“聽學姐的話,大人的事就交給大人解決,你現在的首要任務是備戰高考,彆讓你媽媽失望。”
許季看著她,“就像學姐您沒讓顧學姐失望嗎?”
孟今陽笑了笑,“是啊。”
是顧芒拉她出地獄,陪著她走到頂峰的。
“不要做傻事,你媽媽這麼保護你,你不能不愛惜自己。”孟今陽說:“她在天上看著你呢。”
許季剛才充滿血色狠意的眸子微微鬆動下來,似乎已經開始動搖了。
忽然,她一把抓住孟今陽的手,“孟學姐,你能幫我嗎?我不甘心,我要重新上訴。”
孟今陽抽了紙巾給她擦眼淚,“我這次除了來勸你,就是幫你打官司的。”
許季激動的瞪大眼,“真的嗎?”
孟今陽點點頭。
“謝……謝謝孟學姐。”許季喉嚨哽咽,忽然想起什麼,她目光不安起來,低下頭,抿唇小聲道:“可是孟學姐,我沒有那麼多錢給您……”
孟今陽如今的地位,一場官司上百萬甚至上千萬。
孟今陽摸了摸她的腦袋,“你叫我一聲學姐,姐姐幫幫妹妹應該的,不用錢。”
許季眼眶又濕了,“謝謝學姐。”
孟今陽給她擦眼淚,“好了,不要再哭了,大人的事,就交給大人。”
許季哭著點頭。
謝航看一眼明顯冷靜下來,情緒變好的許季,緊繃的身體稍微放鬆。
他望著她,“許季,有孟學姐在,你可以放心了。”
放心……
許季沉默了幾秒,咬唇,“學姐,法律真的可以相信嗎?判決書出來之後,我查了很多同類的案件,家暴致死,虐待罪,屬於過失致人死亡,不是故意殺人罪,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哪怕最後勝訴,我媽一條命,那個畜生隻做多隻需要坐七年牢。”
孟今陽拍了拍她的手,望進她眼睛裡,直直看著她。
“相信法律。”
“也相信我。”
孟今陽說。
或許是她的眼神太具有說服力,許季萌生出了希望的情緒,沉默了好半晌,開口,“真的能讓那個畜生給我媽媽償命嗎?”
孟今陽沉默了兩秒,反問:“你真的想嗎?那是你爸爸。”
許季目露憎恨,仿佛聽到了什麼惡心的東西,“那個畜生不配當我爸。”
“好。”孟今陽點點頭,“不過在此之前,有些事情我得提醒你一下。”
許季看著她。
“直係親屬若是有犯罪記錄會對子女未來的前途有很大的影響,一旦你爸爸被定罪坐牢,你往後……”她點到即止。
“我不在乎。”許季盯著她的眼睛,她連殺人的打算都做好了,還會怕什麼影響嗎,她咬著牙,“我要他給我媽償命!”
孟今陽道:“我明白了。”
許季垂下眼,人已經徹底平靜下來。
謝航見狀,渾身放鬆下來,他把水遞給許季,“喝點水。”
孟今陽看見他手上的傷,抬眸,“謝航,你一會兒去處理下傷口。”
許季回神,目光落在謝航手上,都是她抓的,連皮帶肉都抓了下來,她呼吸微滯,抿了抿唇角。
……
孟今陽帶著兩個人走出去。
外麵,付校長和吳洛在跟陸三和陸七聊天。
陸三和陸七都是陸承洲手底下的得力乾將,地位很高,即便有吳洛在,付校長還是非常緊張。
看見孟今陽出來,付校長才稍微放鬆了點。
陳華看見許季平靜的麵色,一直提著的心放下來,“許季,你最近就先住在我女兒房間吧。”
許季搖頭,“謝謝阿姨,不用了,我回家。”
“可是你爸爸……”陳華不太放心。
許季單肩掛著書包,“沒事,他緩刑在考察期,不敢打我。”
陳華見她堅持,沒再勉強,“那也行,有什麼事就給我們打電話。”
孟今陽道:“先好好學習,其他事情交給學姐。”
許季嗯了聲,“我不會讓我媽媽失望的。”
孟今陽溫柔的笑了笑。
許季和謝航離開之後,一群人就坐在客廳裡。
付校長看著孟今陽,“今陽,還是你厲害,能勸得住這孩子。”
律師原本就極其擅長談判。
孟今陽想到許季的眼神,微微皺眉。
付校長見她露出凝重的神色,愣住了,“怎麼了?”
吳洛看了眼門口的方向,“許季很有主見,她認定的事,沒人能勸得住。”
吳洛因為這案子,跟許季接觸了很長一段時間,也看明白了這孩子的性格。
付校長皺眉,“……那剛才?”
明明人已經冷靜下來了,勸住了。
孟今陽喝了口水,“這隻是她為了讓我們不再看著她放鬆警惕的手段,跟我們演戲,一旦二審沒讓她父親判死刑,她就會自己動手。”
休學兩次,高二上到一半,直接跳高三,還是年級第一,那麼冷靜的去化學實驗室製取氰化鉀。
怎麼會因為她幾句話就放棄自己的目的。
“這……”付校長和陳華麵麵相覷,兩人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
藥店。
許季拿著碘伏棉簽,小心翼翼的幫謝航處理傷口。
“疼不疼?”許季輕聲問。
“不疼。”謝航望著她的臉,“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又在計劃什麼?”
兩人一起長大,謝航十分了解許季的性格,剛才他可能反應不過來,現在看著許季,謝航自然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許季平靜的太快了,仿佛今天早上那個歇斯底裡的女生不是她一樣。
女生動作稍微頓了頓,抬眸,“什麼?”
謝航道:“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許季把棉簽塞回他手裡,“我該回家了,你自己處理吧。”
她說完,背好書包就要走。
謝航抓住她的胳膊,“孟學姐都答應幫你了,不要亂來。”
“不用你管。”許季甩開他,頭也不回的出了藥店。
謝航收拾好藥瓶,追出藥店,許季已經上了出租。
……
許季回到家裡,就看見自己的爺爺奶奶和外公外婆坐在客廳,正在和那個畜生聊天。
氣氛似乎很好,有說有笑的。
五十萬。
給了她外公外婆五十萬,就答應和解了。
五十萬把她媽媽的命買下來了。
真是可笑。
她媽媽的親生父母,都不管她媽媽死活,隻想著利用她媽媽的死撈一筆錢。
有這樣的娘家,難怪那個畜生這麼多年肆無忌憚的對她媽媽拳打腳踢。
“阿季,回來了。”靠著沙發的季老爺子稍微起了起身。
許季沒理他們,徑直往自己房間走。
“阿季。”許康平出聲,有人在的時候,他就像個正常人一樣。
跟拿著皮帶抽打她媽媽,抓著她媽媽的頭往牆上撞的時候判若兩人。
許季仍然沒理他,回到自己房間就摔上門,擰上反鎖的鎖扣。
季老爺子有些尷尬,“這孩子從小脾氣就大,現在她就隻剩下你這個爸爸管她了,你要好好開導她。”
許康平道:“您放心,阿季她馬上就要參加高考了,她學習這麼好,說不定能考個狀元給我們許家爭氣。”
四個長輩點頭。
許老爺子思索了幾秒,道:“等阿季高考成績出來,一定要給她大辦宴席,正好把你這次的糊塗事壓下去。”
“我明白。”許康平認錯態度非常好,“我去跟阿季聊聊。”
他起身走到許季房間門口,敲門,“阿季,我是爸爸,我想和你談談。”
許季從書包裡把所有的試卷真題和複習資料取出來放在桌上,低頭,就看見壓在最下麵的用白色的稱量紙包成一團的東西。
她沒有理許康平,拿出那團東西,展開擰成一股的紙角。
裡麵包著白色顆粒結晶。
氰化鉀。
她偷偷藏起來的。
若是二審維持原判,那她就……
外麵,許康平得不到回應,繼續自說自話,“你不想和我談也沒關係,阿季,爸爸已經知道錯了,你現在最重要的是高考,不要讓這些雜事影響到你的成績。”
許季扯了扯嘴角。
雜事,她媽媽的死是雜事?
許康平繼續道:“這個家隻剩下我們父女了,你媽媽的事,是爸爸的錯,爸爸會好好補償你的,好好供你上大學。”
許季仍然沒出聲,重新把氰化鉀包好,掃了一圈房間,最後走到床頭,把東西塞進床墊縫隙裡。
“爸爸不打擾你學習了,彆太晚,早點休息。”許康平說完,便轉身回了客廳。
許老爺子不覺得死了個兒媳婦有什麼大不了的,許家條件好,再娶一個也不是問題。
他淡淡道:“阿季心裡有氣,等她消氣了再說。”
許康平點頭,“我會找機會和阿季好好溝通的,不會再犯了,我就這一個女兒。”
“你有這個覺悟就好。”許老爺子起身,離開之前,他又耳提麵命,“這四年你給我安安分分的。”
許康平姿態放得很低,“我知道。”
許家和季家長輩離開之後。
許康平關上門,得意的笑了笑,伸了個懶腰,然後往主臥走。
經過許季的房門口,腳踢了下門,嘴裡不乾不淨起來,“小婊子,是不是以為我這次牢坐定了。”
許季正在寫卷子,聽到這句話,筆尖猛得劃透紙背。
“以為你老子我坐牢,你能好過到哪兒去?誰給你錢花?誰一天供著你這個小婊子吃喝拉撒?”許康平又踹一腳門,“良心讓狗吃了?還在法庭上說我故意殺人,你以為你是法官?”
“老子一天供你吃供你穿,你有什麼資格跟我甩臉子?”
“你那條命都是老子給的!這麼討厭老子,你怎麼不去死?”
許季渾身緊繃,胸口劇烈起伏,臉色幾乎像是要殺人。
許康平笑了聲,“你媽那個賤人,一條賤命還想讓我坐牢,呸,死了才好。”
他罵舒服了,轉身打算回去睡覺。
突然,許季房門拉開,許康平還沒反應過來,後背被用力推了一把。
“砰”的一聲,他腦袋狠狠撞在牆上,急忙撐住旁邊的牆角。
許季使出了全身的勁兒,可想而知許康平撞得有多狠。
他腦袋又疼又暈,甩了甩頭,腦子裡嗡嗡作響。
好半晌,才緩過來,轉身狠狠盯著許季,抬起手就要扇她一個光。
許季仰起臉,不躲不閃,死死瞪著他,眼角緊繃。
許康平手快落到許季臉上,他動作猛地一停。
他指指她,麵孔猙獰狠惡,“你有種,想讓我對你動手是吧,這樣就能讓我被警察帶走拘留?”
許季冷笑,“是啊,你不是很喜歡打人嗎,有種打我啊。”
許康平臉色難看,忍了又忍,最後放下手,“小婊子,你給我等著。”
“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罵我媽,信不信哪天半夜,我直接一刀捅死你。”許季眼底冷得像冰。
“你敢!”許康平對上許季陰冷的眼睛,剩下的狠話莫名卡在嘴邊。
“你試試。”許季一字一頓。
許康平看著她,好半晌,他笑了,“許季,你是不是很討厭我,可是你再討厭我,你也得跟我姓,你以後出人頭地,也是給我長臉,給許家長臉,哪個提起你,都會說一句,你是我許康平的女兒,你的命都是我給的。”
許季臉色越來越難看。
許康平專挑她最討厭的話說,看著她情緒幾乎失控,笑著拍了拍她的臉,“你最好彆再惹我,要不我一分錢都不會再給你,連你人都得給我滾出我房子。”
他說完,摸了摸許季的腦袋,轉身進了房間。
“毛都沒長齊,還想對付你老子,法律都不能把我怎麼樣,你一個小婊子反了天了。”許康平哼笑一聲,關上門。
似乎怕許季真的瘋起來殺了他,他也反鎖了門。
“許康平,這事兒還沒完,我已經向法院再次上訴了,等著。”許季扔下一句,回了房間。
臥室裡頭的許康平聞言,不屑的冷笑。
他問過律師了,許季就算再上訴,也一定會被駁回。
誰讓這個小婊子還要他養著,法律肯定要綜合這些因素,不會把他怎麼樣。
小婊子想再上訴,做夢!
……
翌日。
許季正在上化學課,突然,教室門被猛地推開。
席嫣已經有六個月身孕,轉過頭,就看見許康平站在門口,臉色陰狠,眼神仿佛惡鬼。
一股酒味從門口飄進來。
許康平惡狠狠的目光鎖定許季的方向,大步衝過去,抓起許季的衣領,直接把人從座位拎起來,甩了一耳光。
啪的一聲。
許季被扇的摔在地上,鼻子裡淌出血,滴在地上,猩紅刺目。
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
席嫣大驚失色,扔下粉筆大步走下講台,“許先生!你乾什麼?!”
“臭婊子!你還真敢找律師上訴!”許康平一腳就要往許季身上踹。
班裡的男生回過神,立馬站起來箍住許康平的脖子往後扯。
瞬間,所有男生一擁而上。
女生扶起許季,把她帶到遠離許康平的地方。
有人拿過來一包濕巾,給許季擦血。
“臭婊子!老子供你吃供你喝,你竟然想讓老子坐牢!小畜生!……”咆哮聲響徹整個教學樓。
許康平掙紮著,抬腳往許季的方向空踹,不小心踹到了席嫣背上。
班裡女生失聲尖叫,幾個男生連忙又去扶懷孕的席嫣……
整個教室亂成一鍋粥。
隔壁班上數學課的陳博趕緊跑了過來。
……
有人報了警,不到半小時,吳洛帶隊趕到。
警察拷上許康平直接帶走。
許季已經被送去了醫務室。
席嫣跟吳洛已經結婚幾年了,現在是二胎。
他緊張的握著席嫣的肩膀,看著席嫣後腰的腳印,“怎麼樣?你有沒有受傷?”
席嫣搖頭,“我沒事,多虧班裡幾個男生,扶住我了,就是許季,她流了好多血,我得去看看她。”
說完,她滿臉擔憂的轉身往前走。
突然想起什麼,她又折回教室,原本嘈雜的班裡在席嫣進來的瞬間,無比安靜。
席嫣冷著臉掃了一圈班裡,留下一句,“都安靜上自習,不準議論,班長副班長,管好班裡紀律。”
“知道了老師。”幾個班乾部應聲。
席嫣安排好,立馬就小跑著往樓梯口走。
吳洛跟在她旁邊,扶著她的胳膊,臉色難看,“我是真沒想到這個瘋子能闖到學校來打許季。”
誰也沒想到這個人渣會瘋到這種地步!
……
孟今陽是和吳洛一起來的。
吳洛去了教學樓那邊,她直接來了醫務室。
謝航一下課,就聽到消息,狂奔到醫務室,這會兒正在照顧許季。
許季躺在病床上,一邊臉又紅又腫,臉上還有被血染上的紅,一時半會兒洗不乾淨。
謝航見孟今陽進來,跟她打招呼,“孟學姐。”
孟今陽點頭。
謝航拉過來一把椅子讓她坐。
孟今陽道了謝,坐下,然後看著許季,“你昨晚跟他說了什麼?”
為什麼法院通知許康平要二審,許康平第一時間找的是許季?
許季低著眼,“不重要了,反正他已經被拘留了。”
她不說,孟今陽也能猜到。
無非就是告訴許康平,她要重新上訴。
許康平一開始可能沒當回事,以為許季放狠話,畢竟許季沒錢,還要靠他養。
沒想到許季來真的。
更沒想到法院沒有駁回許季的請求。
陸七也猜到了,不禁佩服起這個女生,為了把人送進拘留所,拿自己冒險。
這傷的,臉腫的包子似的,對自己真夠狠的。
陸七眼裡露出一絲欣賞,這苗子不錯,這事兒結束後,可以把人招進紅蠍。
孟今陽看著許季,沒再多問什麼,溫和道:“好了,你休息休息,之後就好好上課吧,高考重要,知道嗎?”
許季點頭。
孟今陽想了想,又詢問:“需要轉學嗎?今天這件事鬨得這麼大,你成了輿論中心,若是怕被影響,我幫你轉學,你現在的成績,京大附中可以進去。”
許季抬眸看著她,“不用了孟學姐,我不在意這些。”
孟今陽想到吳洛的話。
許季跟顧芒有那麼一點兒像。
看來也是從來無所謂彆人閒話那一掛的。
就在這時候,病房外響起一陣雜亂焦急的腳步聲。
許老爺子,許老太太,還有季老爺子,季老太太,同行的還有個一身西裝拎著公事包的中年男人。
一行人快步走進病房。
後麵是吳洛和席嫣。
許老爺子不認識孟今陽和陸七,以為是學校裡的老師,眼神都沒給一個,走到許季病床前,冷聲質問,“你找律師起訴你爸爸?”
許季坐起來,眼神冰冷無溫,“是我起訴的,怎麼了?”
“那是你爸!”許老爺子鮮少這麼大動肝火,“馬上去撤訴。”
“不可能。”許季吐出三個字。
“你!”許老爺子一雙蒼老的眼睛盯著她,不說話。
這事兒完全在許老爺子意料之外。
他更沒想到的是,法院竟然沒有駁回許季的上訴請求。
季老太太上前一步,著急道:“阿季,你怎麼回事,哪有女兒起訴自己親生父親的,他養你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身上流的是你爸爸的血,做人不能這麼沒良心的,聽外婆的話,快去撤訴,彆讓人看了笑話。”
“看笑話?”許季反問:“我媽才是最大的笑話,我媽身上流的是你的血,我媽活活被他打死,您倒是她的親生母親,我媽那麼孝順您,您有替我媽討個公道嗎?”
許老太太斥道:“你怎麼和長輩說話呢!”
許季沒理她,隻是看著季老太太,“我媽被他家暴了十九年,我剛出生的時候,我媽還在坐月子,就被他打進了醫院,後來被打進醫院的次數不用我說,您很清楚,您有替我媽說句話嗎?有保護過我媽一次嗎?我媽想離婚,您威脅我媽,我媽敢離婚您就去死,現在我媽被那個畜生打死了,您滿意了。”
季老爺子厲聲喝斥:“許季!”
季老太太不覺得自己這麼做有錯,理所當然的說:“我是為你媽好,誰家裡沒一點磕磕絆絆,離了婚,家散了,還能叫家嗎?”
“為我媽好?還是方便通過我媽問許家要錢?”許季冷笑,“你們拿著那五十萬,不怕我媽晚上找你們嗎?”
“小小年紀,一張嘴胡咧什麼呢!”季老爺子指她,“你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這麼跟你外婆說話!”
許老爺子冷靜的看著這一幕,隨後轉向站在一旁的席嫣和吳洛,“席老師,吳警官,我們想和阿季單獨聊聊。”
和許季硬碰硬不是辦法,隻會激怒她,隻能先想辦法安撫,再談條件。
何況這麼多人,家醜不可外揚。
“好的。”席嫣應下,又看向許季,“許季,老師就在門外,你有事喊一聲就行。”
“謝謝席老師。”許季和席嫣說話的時候,語氣很尊敬。
席嫣和吳洛,謝航等人出去。
許老爺子看向孟今陽和陸七,“兩位老師,請你們也出去吧。”
孟今陽站起來,目光掃過對麵的一行人,“你們好,我是許季的律師,許季她母親案子,將由我全權代理,這是我的助理。”
她介紹陸七。
許老爺子聞言,蒼老渾濁的眸子這才正眼看孟今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