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爸,我估計政協也要找你,這整風估計誰都跑不了。”楚明書說。
楚明秋皺眉鄙夷的看了楚明書一眼,渾身沒有半點骨頭,這事你要提就提吧,何必非要把六爺推出來。
六爺沒有言語,吧噠吧噠的抽了幾口煙,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楚明書隨後又問楚芸是住家裡還是住原來的院子。
“那還用說,就住家裡,”楚明秋沒好氣的說道:“原來的院子什麼都沒有,鍋碗瓢盆,啥都沒有,怎麼住人,趙叔,待會給芸子收拾個房間出來,就楚黛原來的房間吧,那房間敞亮,對孕婦和孩子都好。”
“好。”小趙總管答應著便出去了,小趙總管還守著家人的本色,主人家議事時絕不插話,隻有叫到才開口。
“那行,就這樣吧。”楚明書站起來便要走,常欣嵐臉色有些不快,她很想和女兒多待一會,這些年,孩子們娶媳婦的娶媳婦,出嫁的出嫁,家裡很是冷清,楚明書幾乎不回家,基本上待在他姨太太那裡,平時家裡就她一人。
常欣嵐這些年沒什麼變化,依舊當她的家庭主婦,每天在家不是看報便是聽戲,要麼澆花,偶爾也出出門與她的幾個朋友聊天。
待楚明書走後,甘河略有些不安,他試探著對六爺說:“爺爺,過兩天我想去社裡看看。”
六爺皺眉想了想然後搖頭:“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的,這幾天你那都不準去,好好在家待著,”見甘河有些不甘的神情,六爺淡淡的搖頭:“甘河,有些事情不能著急,你這帽子已經戴一年多了,再多戴一兩年沒什麼,胡風的案子可是欽定。”
說到這裡,六爺加重語氣:“你這孩子心高氣傲,摔點跟頭,受點罪,對你有好處,五一節後,你就回家吧,芸子有我們照顧,等孩子滿月後,她再回去。”
“這期間,你不準去原單位,也不準寫什麼申訴,什麼時候可以寫了,我會寫信告訴你,聽清楚了嗎?”
“爺爺。”甘河歎口氣,胡風分子如同一座大山壓在他身上,黨籍沒了,工資從一百多下降到現在的四十多,平時見人矮一截,甚至還影響到他父母和兄弟姐妹,他弟弟在學校就入不了黨,妹妹也入不了團。
“甘河,聽老爸的沒錯,你雖然大學畢業生,可要論老奸巨猾,你拍馬也趕不上。”楚明秋扭頭對甘河笑道,六爺眼睛一瞪,楚明秋吐下舌頭,趕緊縮下脖子,楚芸噗嗤一下笑出聲來。
“這話糙理不糙,甘河,聽爺爺的,爺爺難道還會害我們不成。”楚芸對甘河說,顯然楚芸對甘河的影響力極大,甘河遲疑的點下頭。
“爺爺,乾嘛這麼快趕姐夫走,他這一走,要多久才能回趟燕京呀。”一直沒說話的楚眉這時開口替甘河求情:“再說,姐姐在家待產,奶奶和穗兒都有事,誰照顧她呀。”
六爺卻瞪了她一眼,毫不客氣的教訓道:“你知道什麼,你這姐夫有才氣,有才情,書呆子氣卻重,現在溫度這麼高,他要中暑了,這次恐怕就是萬劫不複,明白嗎?”
萬劫不複,不但楚眉,包括甘河楚芸都倒吸口涼氣,甘河不傻,略想想便明白六爺所言不虛,他上訴如果不成功,便可能被加重處罰,從人民內部矛盾變成敵我矛盾。
一旦進入敵我矛盾,問題便嚴重了,開除公職,逮捕入獄,都不是不可能,至於家人,那影響就更大。
楚明秋也插話:“老爸,眉子說得沒錯,芸子現在身邊不能沒人,就讓甘河多留一段時間,全國各地都在整風,他回去還不是一樣,倒不如在你眼皮子底下,由不得他不老老實實。”
六爺遲疑下,看看大著肚子的楚芸,又瞧瞧甘河,終於還是點頭:“行,不過,沒事彆出去,看好你媳婦。”
“是,爺爺。”這一次甘河是誠誠懇懇,這一瞬間他也想通了,反正帽子已經帶了這麼久了,多幾個月也沒什麼。
說完甘河,六爺又把目光對準了楚眉:“眉子,你們學校開始整風沒有?”
“還沒呢?”楚眉搖頭說:“學校倒是開過兩次會,可同學們反應不是很熱烈,顧慮比較多,黨支部正分頭動員呢。”
“找你沒有?”楚明秋插話道,楚眉遲疑下點點頭,六爺又皺起眉頭,楚明秋笑道:“眉子,你入團了嗎?”楚眉搖搖頭,她出身不好,入團比較困難,不過,她還是交了入團申請書,積極向組織靠攏。
“眉子,整風是好事,可你要機靈點,不要強出頭,讓黨員團員和彆人先出頭,你先看看風向再說。”楚明秋斟酌著用詞,小心的提醒楚眉。
楚芸嘴角微微露出笑意,她從楚明秋的話裡已經聽出了其中的含義,楚芸對楚明秋的感覺很複雜,在離京前楚明秋兩次給她錢,幾次提醒她,他們的事情沒那麼簡單,現在事情的發展已經完全證明了他當初的判斷。
“他真的隻有七歲?”楚芸看著他,疑問再次翻上心頭,這小家夥看問題的眼光是如此老辣,遠遠超過他的年齡。
楚眉微微笑了笑,擰了下楚明秋的臉蛋:“你放心小叔,我可沒姐姐姐夫那樣天真。”說著轉身對六爺說:“爺爺,您也放心吧,我心裡有數。”
六爺露出淡淡的笑意,楚芸輕輕搖頭,感覺肚子裡好像有動靜,忍不住又露出絲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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