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靜怡搖搖頭:“按照團部的指示,我必須看著鄧軍進醫院,才能離開,這也是組織上交代的任務,還是團長和政委親**代的任務,如果完不成這個任務,我不是又要添一條罪狀,同誌,你能不能快點,我還急著回去報道呢,我們單位的同誌還不知有多著急呢。”
郭蘭急忙捂住嘴,可還是壓抑不住笑聲,胡振芳強忍著笑意,臉憋得難受,使勁的低著頭,王新麥和李桂花傻了似的,似乎沒有聽明白她說了什麼,楚眉睜大眼睛望著莊靜怡,這話的方式是如此熟悉,具有鮮明的楚明秋風格。
方怡肚裡暗笑,什麼團長政委親**代的任務,在北大荒兩年,那裡的人幾乎全變了,有些變得更加堅硬,有些變得卑劣,有些卻變得圓滑。在方怡看來,莊靜怡現在是看上去圓滑了,實際就像報上說的那樣又臭又硬。
“是呀,同誌,我們還沒吃飯呢,我們都快餓死了。”方怡順勢也叫起來了。
“對了,”莊靜怡好像又記起來似的:“團長還吩咐了,這鄧軍是活著交給你們的,你們必須出具一個證明,她若死了,與農場無關。同誌,你得給我開個證明,證明她現在是活的。”
薑國瑞頓時怔住了,心中疑雲頓起。楚眉胡振芳隻是看到鄧軍,他們可見過好多個從北大荒回來的右派,這些人無一不是形如枯槁,嚴重營養不足,在中,地質學院有16%的學生老師被劃為右派,送到北大荒的便有二十多個,這一年多,陸續接到七八張死亡通知。
這些死亡通知全是經薑國瑞的手發送給家屬,薑國瑞記得隻有一個是意外事故,其他的全是因病死亡,看到鄧軍的樣子,薑國瑞忽然覺著他找到了病因。
這些右派忽然全部回來,而且還沒摘帽便回來了,黨委也曾議論紛紛,大家都不知道上級是怎麼想的,現在薑國瑞忽然想到種可能,是不是因為北大荒嚴重缺糧,死亡急劇上升,北大荒方麵為推卸責任,向上級要求的呢,不然為何象鄧軍這樣嚴重的病人,都要讓她們帶回來。
一時之間,數個念頭在薑國瑞的腦子裡掠過,鄧軍這個樣子肯定是要進醫院的,可他沒有這個權力。
“我們會向上級報告的。”薑國瑞沒再說什麼,轉身便走了,小蘇也跟著他出來。
到了門口,看到那些圍在走廊上的同學,薑國瑞不高興的說:“都圍在這做什麼,都散了,散了,小蘇,你就留在這裡,我去向上級報告。”
走廊上的同學頓時作鳥獸散,小蘇忠實的站在門口,象尊門神一樣,冷眼看著走廊上經過的女生們,女生們卻並不是很害怕他,依舊向裡麵探頭探腦的。
屋裡的人也很是不安,王新麥和李桂花沒多久便起身離開,胡振芳也想走,郭蘭卻很好奇,楚眉則憂心忡忡,一會看看鄧軍,一會看看莊靜怡,一會又扭頭看看門口的小蘇。
胡振芳拚命給郭蘭使眼色,郭蘭終於明白過來,她沉凝下,提起書包,拉著楚眉出去了,楚眉有些不情願,可要是她一個人留在房裡,又擔心人說三道四,不得已隻好隨倆人一塊出去了。
“你們,你們,…。”鄧軍的聲音很低,方怡和莊靜怡卻聽到了,倆人立刻靠過去,方怡將耳朵湊到鄧軍嘴邊,鄧軍深吸兩口氣說:“你們先回去吧,我躺會便好了。”
方怡歎口氣,有點不耐煩的說:“拉到吧,就你這樣,還好了。”
“彆鬨了,幾千裡都走過來了,不再這一會。”莊靜怡安慰她道:“咱們已經到燕京了,早一天還是晚一天,沒啥大不了的。”
鄧軍眼角滑下兩滴淚珠,方怡輕輕給她抹去,莊靜怡坐在床角看著鄧軍那胖乎乎的臉,心中歎口氣,這姑娘多年青,多熱情,多好學;可偏偏就成了右派,女連裡幾乎所有人都知道彼此是怎麼被劃成右派的,唯獨鄧軍隻字不提,彆人問她也不說。
但鄧軍的來信卻是最多的,每周一封,從未間斷,漸漸的大家夥也知道了,她每月給遇難工友家寄錢的事,大家這才明白,為何鄧軍這樣窮,為何工作幾年了,她卻沒什麼存款。
於是大家便更感到歎息。
在北大荒這樣艱苦的環境中,還能堅持讀書的人不多,鄧軍卻是一個,離開燕京時,她沒帶幾本書,可去北大荒的右派不少,這些右派都帶有書,最多的一個帶了一箱書。可到北大荒不到半年,這些書要麼被丟了,要麼被燒了,可鄧軍在看完她帶去的書後,就向每個知道有書的人借書,不多的津貼全被她買了筆記本,兩年多的時間裡,讀書筆記便記了三本。
方怡有時候戲稱她是北大荒的讀書郎,可莊靜怡卻覺著鄧軍越發沉穩了,眼中的迷惑更多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