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子完全抑製不住興奮,邊走邊給楚明秋介紹沿途的景物,楚明秋邊走邊看,要說這一路的風景倒真不錯,山林鬱鬱蔥蔥,山花燦爛,空氣清新,小溪潺潺,溪水清澈見底。
“那是新栽的,以前這裡全是老樹,有這麼大!”狗子指著一遍青鬆說道,又比劃著,努力伸開雙臂。
“哥,你不是想打槍嗎,我家有獵槍,我帶你上山打兔子去。”
楚明秋在家已經抱怨了幾次,說葛興國猴子他們不夠朋友,狗子也早就念叨著家裡的獵槍,說要帶他去打兔子打山雞。
走了大約一個小時後,三個人在一塊水潭邊停下來休息,狗子從水潭舀起杯水,端到楚明秋麵前:“哥,你嘗嘗,很甜的。”
“不是和你說過嗎,水要燒開了才能喝。”楚明秋無奈的搖搖頭,這狗子一進山便野性十足。
“我知道,你嘗嘗,真的很甜。”狗子熱切的望著楚明秋,楚明秋無奈的接過來喝了口,感覺是挺不錯:“是挺不錯,老師,您嘗嘗,”說著將杯子遞給吳鋒,吳鋒接過來喝了口也點點頭,狗子這下高興了,樂嗬嗬的望著他們。
“這水怎麼和玉泉山的泉水相似。”楚明秋思索著說:“該不是這泉和玉泉山連在一起的吧。”
“是嗎?玉泉山離這裡可有百多裡。”吳鋒說道,狗子家準確的說,已經到了頭溝區,在頭溝與澱海交界處,羅漢鎮便是澱海區西邊最邊沿的一個小鎮。
“從地質學上說,這百多裡根本不算什麼。”楚明秋笑著從吳鋒手裡接過水杯,也不管衛生了,從水潭裡舀了杯水喝下去。
吳鋒微微一笑,狗子拿起毛巾準備洗把臉,楚明秋趕緊把他攔住:“這麼好的水,怎麼能隨便汙染呢,這樣。”
楚明秋舀起杯水將毛巾浸透濕:“好好擦一下。”
狗子愕然的看著他,然後又看看清汪汪的水潭。楚明秋正若有所思的看著這汪水潭,前世怎麼就沒發現這裡還有這麼好的水呢?
休息一陣後,他們又啟程了,山路並沒有那麼難走,山道上都鋪上了青石板,拉杆箱在這樣的道路上行走還挺順利,或許這是孫大柱近乎變態的質量要求的回報。
四十多裡山路,他們走了三個多小時,平均每個小時十多裡,這個結果讓吳鋒很滿意,這快趕上軍隊的急行軍了。沿途,狗子指給他們看,山巒之間隱約有煙火升起,狗子告訴他們,從這段路到他們村子中間要路過兩個村子,可以從山包上隱約可以看到村子的屋簷。
楚明秋和吳鋒在山包上卻清楚的看見了山包之間的村莊,狗子告訴他們,好些樹沒有了,原來都是被大樹遮著的。
山道很安靜,偶爾也有過路的山民,男女都有,但無一不是皮膚黝黑,男人們大多裸露著膀子,女人們則穿著件汗衫,汗水浸透了她們的襯衣。
這些山民隻有極少數是單獨出來的,多數都是結伴而行,他們大多肆無忌憚的大聲說著話,以致整個山的那邊都能聽到。
爬上一個山包,狗子指著遠處的一個村子告訴楚明秋和吳鋒,那就是他們村子,楚明秋看過去,在晴朗的天空下,對麵的山凹中散亂的有十幾個房子,即便隔這麼遠,也能看清屋頂的枯黃的稻草。
在楚明秋的想象中,狗子家是獨立在山林中,猶如山間鈴響馬幫來那樣的林間小屋,可現實卻告訴他,他們是在一個小村子,至少有十幾戶人家。
狗子站在山丘上衝著村子大叫,楚明秋看見村子裡跑出來幾個小孩,他們看著這邊也在大聲叫起來,隨後從村子裡湧出更多的人,男女老少都有,他們站在村口朝這邊看著。
狗子撒腿便跑,楚明秋在後麵大聲叫他小心點,狗子卻象沒聽見似的,依舊飛快的順著山道跑去,楚明秋沒法隻得緊跟著追上去,聚集在村口的人群中,分出幾個人迎了過來。
從山包上看村莊並不遠,可真要走過去卻比較困難,這是一個V形山穀,他們所處的山包和村子在V字的兩邊上,他們必須先下去,再上去,才能走到目的地。
山裡人到底是山裡人,楚明秋還沒下到底,從村莊出來的人已經跑過來了,他們興高采烈的接過楚明秋手裡的箱子,接過吳鋒手裡的巨大帆布包。狗子迫不及待的給他們介紹,來的是他的親戚們。
狗子的村莊是中國農村很傳統的村子,這村子就一個姓,屬於一個老祖宗,不知多少年前,為躲避曆史上的什麼戰亂,逃進群山,在這裡定居下來,繁衍後代。
走進村子,楚明秋就能感覺到村裡的貧困,整個村子沒有一間瓦屋,村裡的道路倒還不錯,是石板路,鋪著大山裡常見的那種石頭,經過常年磨損,石板已經變得有些發白,石板之間的縫隙中有青草探出頭來,角落長滿苔癬。
村子不象楚明秋支農時的那個村子,圍在一塊,這個村子是長條形的,村裡所有房屋都圍繞著這條石板路修建的,偶爾有兩間房屋離得稍微遠點,但也細心的鋪上了石板。
這個村子深入深山,平時少有外人到來,即便在抗戰時,日本鬼子也就到過一次,由於太窮,平時土匪都不來光顧,比較而言,他們距離燕京城很近,隻要走到鎮子上,坐上長途客車,隻要五到六個小時便能到燕京城裡,可村裡人進過燕京城的超過十個,其中還要算上狗子家的四個。
外人很少到這裡來,每次來了外人,村裡人便象過節一樣高興,全村的人都會圍過來,大家象看西洋景似的圍在狗子家門口,狗子媽媽將楚明秋帶回來的水果糖給孩子們每人發了一顆,孩子們好奇的摸著上麵的玻璃紙,很小心的剝開,伸出舌頭在上麵舔一下,然後歡快的叫起來。
狗子的家看上去不小,和很多農家一樣,廳堂便是廚房,臥室用門簾隔開的。狗子的爺爺更加蒼老了,臉上的皺紋都快堆滿了,整張臉就看不到平整的皮膚,他穿著件褂子,裸露出乾枯的手臂。
村裡來人是件大事,更何況是城裡人,女人們在灶上忙碌著,男人們則坐在院子裡喝茶聊天,茶是自己種的,也是山上采的,就泡在茶壺裡,倒進大大的海碗裡。
狗子的父親看上去健康多了,狗子爺爺反複感謝著六爺,狗子父親全靠六爺開的藥方才好轉,知道六爺幾個月前去世後,狗子爺爺很是傷心,直說還欠六爺一件皮袍子。
在院子裡的人多是村裡的長輩,狗子父親給他介紹了,多數是狗子的爺爺輩的人,他們快活的大聲聊天,這兩年村裡日子好過多了,嚴格的說,他們應該不是村子了,而是生產隊,但他們還是習慣說村子。
村裡當隊長和支書的便是坐在吳鋒對麵的那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這中年人是狗子的叔叔,應該說是長房長孫,寬寬的臉膛,臉型瘦長,顴骨突出,與狗子父親不是很象,楚明秋覺著這是發生了基因突變。
隊長和狗子爺爺是村裡見識最廣的,他們都進過幾次燕京城,而村裡人大多數也就到過羅漢鎮。大人們聊著天,說著這兩年村裡的變化,這兩年風調雨順,但村裡的耕地比較少,社裡組織農業學大寨,讓把山區變成梯田,村裡出動了不少勞力,可要改成梯田卻很困難。
改成梯田首先要解決灌溉問題,這需要從山上的泉眼中引一條長達數十裡的水渠,這水渠必須經過三個生產隊,也就是楚明秋他們在路上遇見的三個村子,這路徑便有可能達到數十公裡,再說在山巒之間架水渠,需要架橋,有可能要架七八座橋,這筆費用是生產隊難以承認的。
不過,大人們還是挺快活,畢竟這兩年生產恢複了,糧食雖然還是不夠吃,但總比前些年要好多了,至少紅薯飯可以吃飽了。
“還是狗子命好,到城裡去了,狗子,在城裡坐過汽車沒有?”
狗子驕傲的揚起頭:“什麼車都坐過,七爺爺,要說坐車,還是自行車方便,騎上可以滿城跑。”
“自行車?就是兩個輪子的那種?我見過!”七爺爺身邊那個黝黑的老頭笑道:“上次我去公社時,看到民兵團的那,那,團長騎著這車。”
楚明秋心裡有些發麻,這都解放多少年了,這還不過距離帝都百來裡路,山裡的老鄉怎麼還這樣封閉,自行車便是兩個輪子的,這要說起家裡的電唱機,洗衣機,電冰箱,他們還不當天方夜譚?
楚明秋看了眼周圍的小孩便問:“村裡有學校嗎?他們都在那上學?”
七爺爺搖搖頭:“村裡沒學校,孩子們都在前麵村子的學堂念書。狗子命好啊,遇上你了,要不也得上前麵村子念書去。”
楚明秋笑了下,拍拍狗子的肩膀:“聽見沒有,你得好生念書,彆一天到晚就知道玩,以後考個大學給叔叔爺爺們看看。”
狗子拉下臉來有些不滿的叫道:“你又說我,我不是考上重點高中了嗎?我一條腿都進了大學了,還要我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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