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8章 血腥的幕(上)(1 / 2)

“人心不足蛇吞象啊。讀蕶蕶尐說網”楚明秋長歎一聲。

“怎麼啦?”瓷癡從正好從外麵進來:“小秋,門口那堆書,你從那弄來的,不收拾下?我看了下,裡麵可有不少好東西。”

“那是自然。”楚明秋倒沒隱瞞瓷癡,這老家夥玩瓷器成精,對書畫也同樣有很高的鑒賞能力,那些東西自然瞞不過他。

“唉,老爺子,我在想,這燕京的廢品收購站不知道收了多少好東西,這些東西最後也就拉到造紙廠化為紙漿,可惜了,我想弄個招,把這些東西都弄過來。”

“對,對,”瓷癡連連點頭:“這可是老祖宗傳下來的,可千萬彆毀了,小秋,你得好好想想,千萬彆讓這些寶貝給毀了。”

瓷癡自從進了楚家大院後,生活比以前好多了,每天和小趙總管一塊逗著小雅芝,要不然便在前院和古震聊天,這家夥玩瓷器玩精了,對瓷器這行當什麼都門清,真瓷器假瓷器,全都在行,各種造假門道他全清楚,用他的話來說,這些都是他花錢買來的。

楚明秋仔細詢問,這瓷癡才告訴他,原來他以前買過不少假瓷,每次買到假瓷,他也不去往回要錢,而是非要問人家,這假瓷是怎麼造出來的,特彆是到隨著他經驗增加,眼光越來越老辣,能瞞過他的少之又少,他上的最大的一次當是抗戰勝利後,花了五萬大洋買了個宋代的鈞瓷,為了湊這五萬大洋,他賣了家裡的老宅子,還有祖上傳下來的一些寶貝,最後好不容易才湊齊,可結果居然是假的,這要換了彆人,死的心都有了,可他照舊不找人家要,追著人家將人家造假的法子,最後人家不得已居然也告訴了。

楚明秋一聽大感興趣,六爺為人大氣,做事也大氣,對那些細小的地方毫不在意,作舊的法子也就知道書畫多些,對瓷器和銅器了解很少,這瓷癡對瓷器這行,什麼都門清。楚明秋這幾天一有空便向他請教如何作假,用行話來說便是如何作舊。

“就是找不著法子,唉,要是我是物資公司領導,我就下個令,所有書畫都要經過我鑒定後才能送造紙廠,可咱不是不是嗎,唉,可惜了。”楚明秋搓著手。

瓷癡一聽也著愁起來,楚明秋就這樣去,誰搭理他:“唉,這可是一劫,一劫啊!”

“唉,老燕京可遭難了,”瓷癡愁眉苦臉的歎道:“小秋,你想想,這燕京大大小小的寺廟道觀幾百座,這些算不算四舊呢?”

“我估計多半算吧。”楚明秋苦笑下,看看眼前的白紙,瓷癡呆呆的望著門外,小靜蕾正在院子裡逗吉吉呢,吉吉現在老了,精氣神沒以前那麼足了,經常就趴在院子裡。

“懶蟲快起來,快點。”

小靜蕾在外麵叫著,瓷癡的眼角流出兩滴濁淚,楚明秋歎口氣:“儘人事,聽天命吧。”

說著抓起筆,龍飛鳳舞,一氣嗬成,寫完後,看了看,然後又抄了一張。瓷癡依舊呆呆的看著外麵,吉吉不理小靜蕾,小靜蕾感到沒趣,跑進來看到瓷癡。

“癡爺爺,癡爺爺,咱們玩去,咱們玩去。”

小靜蕾拉著瓷癡出去了,楚明秋連抄了十幾張,胸中的那股氣這才平下來,將毛筆一扔,看看大字報的內容,忍不住罵了句:“媽的,這幫敗家子,化紙漿,還不如給老子。”

九中學校操場上紅旗飄飄,國旗台上一身戎裝的單倥正主持大會,主席台上方拉著橫幅,“徹底批判九中的黑幫黑線!”包括校黨委全體人員和部分老師都跪在地上,脖子上掛著厚重的木牌,鋼絲深深的勒進他們的脖子,五十多歲的黨委書記李潮生被押到最前麵,她是台上唯一站著的老師。

可這種站絕不是她願意的,從她內心裡恐怕更願意跪著。此刻她的雙輩被兩個強壯的紅衛兵反扭著,頭發被一個紅衛兵使勁向後拉,劇烈的疼痛迫使她不得不抬起頭來,略有些富態的臉上滿是痛苦之色。

這個姿勢是紅衛兵們的新創造,名叫噴氣式。

其他跪著的領導老師們,則被喝令低頭,屁股高高翹起,兩個紅衛兵的腳就踏在他們身上,這個姿勢叫打倒在地,再踏上一隻腳。

“李潮生必須老實交代,她在過去十七年中,是如何執行資產階級教育路線的!在過去十七年,資產階級占領了我們學校,今天,到了徹底清算的時候了!”

主持大會的單倥(即來俊,為了不必要的麻煩,現改名單倥)義憤填膺,大聲怒吼,台下的一遍綠色海洋中,冒起無數拳頭,齊聲怒吼:“打倒李潮生!奪取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勝利!”

一群學生衝上去將跪在台上的女老師們的頭摁住,拿起剪子將他們右邊的頭發全剃了,這是剔陰陽頭。

台下的紅衛兵們傳來一陣叫好聲。

朱洪站在人群中,周圍的同學也都高舉起拳頭,他也隨意的舉起拳頭,目光複雜的看著台上,這半個月風雲變幻,如同一部電影,不,就算最好的編劇也沒法寫出這樣的劇本,讓人驚心動魄。

“將彭剛押上來!”單倥一聲大喝,同樣象演戲一樣,正在人群中彭剛,被他身後的兩個同學扭住,不等他分辯,便將他揪上批判台。

後麵的一群同學有些騷動,今天紅衛兵都在前麵,朱洪他們這樣的非紅衛兵學生和老師都在會場後麵,彭剛被揪出去,後麵的同學出現一陣騷動。

“現在,我宣布校革委會的決定,對彭剛實行隔離審查,彭剛!你必須老實交代,是如何跟隨黑工作組迫害廣大革命師生的!”

“我沒有!”彭剛奮力掙紮,單倥大聲吼道:“彭剛必須低頭認罪!”

“彭剛必須低頭認罪!”

“打倒彭剛!”

潮水般的呐喊聲中,朱洪忍不住倒吸口涼氣,他本能的意識到,單倥他們是在打擊報複,彭剛有什麼錯,不就是工作組賞識他,讓他進了校委員會。

朱洪正考慮是不是衝出去,林百順在邊上輕輕碰了他一下,朱洪扭頭正好看見林百順衝他使眼色。林百順示意他出去,朱洪瞧瞧台上,韋興財在他肩上撞了下,拉著他從人群中擠出來。

“怎麼啦?”朱洪還有些納悶,林百順什麼話都沒說,拉著他朝廁所方向去,離開會場一段距離後,林百順才低聲說:“你傻啊,還在那乾什麼,陪斬。”

“快走!”韋興財在後麵低聲說道,三人快步離開,到廁所轉了一圈,然後從教學樓後麵溜出學校,沿途韋興財一直很緊張,等出了學校,他才鬆口氣。

“你們這是乾什麼?”朱洪很是不解,林百順歎口氣:“洪哥,你傻啊,沒看人家已經開始清算校委會的了,彭剛有什麼,那錯了!要錯,也是工作組的錯,有他什麼事!”

“剛才我看高二的兩個家夥就在我們身後,我猜有可能就是對付你的。”韋興財好像還心有餘悸,朱洪這才想起,剛才站在他們身後的幾個男生是挺陌生的。

不過,他依舊皺眉說:“他們要批我什麼?”

“彭剛有什麼罪?”韋興財尖刻反駁道,朱洪一愣,臉色隨即變了,林百順冷笑道:“他們革乾子弟還好意思說他們在學校受到迫害,我呸!要臉不要臉!”

“還是公公厲害。”韋興財歎道:“他早把這些事看清楚了,洪哥,這次要不是他提醒,我們恐怕都陷進去了,洪哥,最近你得躲一下,這幫家夥瘋了!”

“躲?”朱洪搖搖頭,牙關咬得嘎嘣直響:“躲那去?我不躲!我,我就等著他們來,對了,咱們不能這樣躲,要反擊,必須反擊,否則沒咱們的活路!”

“反擊!”林百順叫道:“這不是送上門去嗎,我看地主說得不錯,先避其風頭,等過了這陣風,咱們再反擊。”

朱洪就覺著有股氣橫在胸口,讓他感到窒息,難以呼吸,不吐不快:“難道就這樣看著他們橫行霸道!不行!我就不服這口氣!”

林百順和韋興財都不讚成現在反擊,可朱洪覺著必須迎頭痛擊,否則隨著他們勢力的增加,再配以他們父母的權勢,將來就更難製了。

韋興財堅決不讚成,倆人就在道邊爭論起來,林百順無奈的看著他們,說實話他是讚成韋興財的,現在隨著工作組敗退,支持工作組的同學紛紛倒戈,就像葛興國,在工作組撤出的第二天便貼出了大字報,,批判工作組,隨後就有一批原來支持工作組的革乾子弟聚集在他身邊,隨後迅速被單倥他們接納。

但在另一方麵,不管是支持工作組還是反對工作組的平民子弟,都沒有被接納為紅衛兵,血統論出來後,對紅衛兵的資格審查更嚴了,不是革乾子弟根本不可能。好些渴望參加革命的同學隻能當幫閒,他們渴望帶上那紅袖章。

紅袖章,現在成了全國中學生最羨慕的標記,帶上這東西,昂首挺胸走在燕京的大街上,周圍全是羨慕讚賞的目光。

“你們彆吵了,”林百順打斷倆人:“我找公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