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錯就好。”李教官看了她一眼,說道:“罰你沿操場跑五圈,再重新歸隊。”
話音落下,一幫人齊齊倒吸一口涼氣。
臨近十一點了,太陽伯伯還在辛勤的往正上空挪動,一圈一圈壯大它的熱度,普照眾生。
更彆提,他們在被訓練一個上午以後,又端端正正地背朝烈日,腳貼跑道地站了二十多分鐘,雙腿又麻又酸,簡直不是自己的了。
這時候再讓人去跑五個400米,不是要廢了的節奏嘛!
就在眾人以為舒顏會拒絕的時候,一道音量不大卻足夠清晰的女聲輕輕響起:“好。”
說完,舒顏就轉過身,沿操場跑開。
“今天是第一次有同學犯錯,但看在她態度還行的份上,我這次就隻罰她一個人,下次,下次如果還有人出現違紀現象,我就整個連一起罰。”
跑開一小段距離,李教官的訓話還字字縈繞耳畔。
太陽慢慢由舒顏背後曬至身前,對準她的臉,她趕緊壓低帽子,低下頭。
一路上,她途經了好幾個連,或是在站軍姿,或是在原地踏步,隻有少部分攤上管教寬鬆的教官,才獲得了在樹蔭底乘涼的vip待遇。
但無論哪種,她都成了諸多教官口中的“三壞模範”,紛紛勸自家學生引以為戒,彆企圖偷懶。
舒顏儘可能忽略四麵八方的好奇目光所帶來的難堪,同時悄悄打量四周,尋找方才那人的身影,心裡一遍遍禱告,可千萬彆跟他撞上啊。
…這丟人丟到姥姥家的事。
跑了大半圈,她才尋到剛剛那人,正與另外兩人站在其他一支隊伍前,似乎在與教官討論什麼,並沒注意到她。
然而,就是這麼短短一瞬的停留,她都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源自廣大女同胞的灼熱目光,而且,盯的對象還不是她。
顧不上再眼酸的瞅下去,她默默收回視線,繼續朝她出發的起點跑去。
故而她沒注意到的是,在她移開視線的一瞬,不遠處的一人,目光恰恰若有所思的落於她周身,過了一段時間才轉向彆處。
舒顏好不容易經過自家隊伍,還來不及歇口氣,便聽李教官篤定下定論:“還有四圈。”
一眾同學齊齊向她投來同情的目光。
舒顏點點頭,腳不停歇,沿跑道繼續跑。
在跑第二圈的過程中,哪怕她小學體育再優秀,都忍不住開始大口大口喘氣了,跑步速度也是一降再降。
就這樣堅持到第四圈,鋪天蓋浪的熱氣擠兌她全身各處,灼燒她周身上下的每寸肌膚,衣服一邊汗濕,一邊被迅速烤乾。
她完全是拖著雙腿前行了。
再次經過本連時,有好幾個其他連的教官看不下去,接二連三跑來勸道:“老李啊,要不就算了吧,天氣這麼熱,萬一學生跑出個什麼事來就不好了。”
“是啊,這罰也罰了,你看看這個女生,走路都走得不穩了。”
“而且她跑了這麼久,都沒跟你喊半句苦,肯定也是真的認錯了。”
李教官默默聽了半晌,望著前方,仍舊斬釘截鐵道:“不行,紀律就是紀律,錯了,就要受罰。”
他看著已經是在走路且還東倒西歪的舒顏,乾燥的嘴皮動了動,音量終於放輕了些:“還有最後一圈,堅持住。”
舒顏壓根注意不到其他人的目光了,滿腦子的神經細胞都叫囂著最後一圈四個大字,她儘力邁開如灌鉛般沉重的雙腿,再一次跑往熟悉的路線。
金色光線聚集成束,條條反射在她眼前,又慢慢被白光代替,一點一點模糊她的視線。
一而再再而三的洗臉進行時。
此時此刻,她小腿肌肉又酸又痛,龜跑到最後的一半路程,她耷拉下頭,眼睛也隻能勉強支開一條細縫來辨路。
然而不知何時起,一抹灰色的褲腳緩緩闖入她逼仄的餘光,耳邊傳來兩人的對話。
“今年軍訓的太陽真大哪,氣溫也高,比我們當年可是熱多了。”
“是熱多了。”
“小學弟小學妹的日子可是不好過了喲。”最先說話的人,突然壓了壓音量:“欸,你看她是不是一開始就被罰的小學妹啊?”
話畢,另外一道淺淺打量的目光亦向她探來。
舒顏徹底驚過神,意識到離她隻幾步之遙的,便是起初那人。
也不知哪來的動力,她立馬邁大步伐,迫不及待想離他遠些。
不料,猝不及防的加速,逼得她原就酸軟難耐的腳踝突然一軟,一個趔趄就要載向一側。
電光火石間,一雙強勁有力的手牢牢托住了她肩膀兩端,對方清清爽爽的乾淨氣息瞬間包圍她。
“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