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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江南來了一位花魁娘子柳綿綿,這消息傳的滿許州沸沸揚揚。尤其是在這位柳花魁從花樓上扔了一個繡球正好落到丞相崔大人的懷裡,這消息幾乎以爆炸式的姿態傳播開來,成了許州城客棧裡眾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人說花魁娘子年方十八,琴棋書畫吹拉彈唱無一不精,容貌更是豔比牡丹。而崔大人則人才如玉學高八鬥,這樣的一對男女,會傳出怎樣的緋聞?眾位吃瓜群眾遐想連篇,這幾日聊的熱火朝天唾沫橫飛。

麗娘是做茶點坊的,怎會沒聽到這消息?吃瓜吃到她相公頭上來了,她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從茶點坊回到家裡頭,臉色便不大好。瑾寶兒下午玩得累了,現在在屋裡睡著。她到了房裡看了看瑾寶兒,見他睡得香便沒有打攪他。

坐在廳中,想起那些人說的話,她氣便湧上心頭,這人,還接了花魁的繡球?他不知道那妖精丟繡球是為了什麼?竟然還去接?想氣死她是不是?

“大人呢?”見丫鬟進來,她蹙眉問。

瞧著夫人臉色沉沉,丫鬟小心翼翼道:“大人還沒回呢,方才差了人回來說,今晚有應酬,要晚點回家,不必準備他的晚飯了。”

麗娘眉頭皺起來:“應酬?什麼應酬?”

丫鬟道:“閔娘子細細問過,說是朝中太師大人邀請眾人去玉湖坐畫舫吃酒遊湖。”

一聽“畫舫”二字,麗娘腦海中浮現出那玉湖上的燈紅酒綠鶯聲燕語。她驀地想起了柳綿綿,問:“你知道那個新來的花魁在哪裡唱嗎?”

丫鬟躊躇的望著她不敢作聲。

“你看起來是知道?說吧,我不會怪你。”

丫鬟隻得老實回答:“這花魁來了便新聞不斷,說是在玉湖上有專門的一隻大畫舫,招待達官貴胄的。”

麗娘倏然站起來,“啪”的一聲拍在桌麵上,眼底火光熠熠,不必說了,這酒宴一定是在那個花魁的畫舫上了。不然,那太師早不請客晚不請客,怎的偏生在這個時候請客?

“好啊,崔嘉!你給我等著!”她摩拳擦掌,心道,這家夥倒是膽子越發大了,敢給我去吃花酒?看回來怎麼收拾他!

吃了飯,暮色將至,她等了片刻不見那人回來,實在等不及了,徑直出門坐了馬車直奔玉湖而去。

傍晚時,細雨如煙,給燈紅酒綠的玉湖蒙上了一層白紗。

麗娘到了岸邊,放眼過去,隻見湖上各色彩船畫舫來回遊動,卻不知道那花魁所在的是哪一隻。

她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傻,他人在朝廷身居高位,自然應酬多誘惑大,她便是這時候防的得了一時,又能防一輩子嗎?

望著那船上柳腰峨眉的豔麗女子,他也不知道在哪條船上被哪個女子迷了眼。

她撐著傘有些茫然的走在白玉拱橋上,停留之時,卻看到一艘高大的畫舫從橋洞前緩緩經過,低頭看時,竟看到了幾個眼熟的麵孔,可不就是朝中的幾個人?上次滿月酒她都見過的。

這麼說,太師請客就在裡頭?崔嘉也在裡頭?

透過鏤花的紅漆窗扇看進去,她瞧見一個女子在彈琴,隻見她梳著烏黑的靈蛇髻,一雙秀麗峨眉直入發髻,秋波般的眼睛瓊玉般的鼻子,還有那玫瑰色的嘴唇和尖細下顎,不用彆人告訴,麗娘便知道這位豔壓群芳的必然是傳聞中的那位花魁柳綿綿了。

她手裡彈著琴,目光卻溫柔的溺死人一般向著某個方向看過去。麗娘順著她目光的方向,豁然在人群之中的酒座上看到了自己的夫君。

他坐在左首,悠然飲酒,一襲絳紫錦衣於人群中鶴立雞群。那柳綿綿的目光就纏繞著他,絲絲繞繞,如同紅線一般。且不說男子,就是她一個女子也受不住啊。

麗娘攥緊了手中的傘柄,氣的咬牙。

丫鬟跟在她身後,問了一句:“夫人,還要找嗎?”

麗娘氣的轉身,跺腳道:“不找了!回家!”

畫舫之中,男人微一轉頭,隱約看到石橋之上似有一個人影晃過,看著有點眼熟?

他眼皮微微一跳,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起身,打算離席。

身旁官員一把扯住他,笑道:“大人,可彆這麼快就走啊,好歹也要聽柳姑娘這首曲子彈完呢。你聽聽,這鳳求凰,指不定就是為你彈奏的呢!”

其他官員哄笑起來:“李大人,你這話說的,崔大人家裡有嬌妻,怎會如此?”

“人不風流枉少年嘛!辜負了柳姑娘這國色天香花容月色未免也太可惜了!”

眾人都喝了酒,一陣調笑。

柳綿綿聽著臉上微微泛著紅,一雙似水明眸含情脈脈的望著那俊逸的男人,柔聲道:“大人急著離去,莫非是嫌棄綿綿彈的不好?”

那楚楚可憐泫然欲泣的樣子,是個男子大約都是招架不住的。

“你彈得很好。”崔嘉坦然道,“不過明日還要早朝,不宜耽誤太晚。”他轉頭看向諸位官員,朗聲道:“各位,明日都無事嗎?這般逍遙!”

眾人看他正色,不由得心虛的低了頭。哪個沒事?個個都要做事,隻是一時喝酒看美人都忘了形。

遊船靠岸,眾人紛紛散去,柳綿綿送到船頭,情意綿綿的望著他,柔聲道:“大人,不知何時還能再見?”

身旁官員聽到這話,一個個捂嘴竊笑起來。

崔嘉回頭看了她一眼,沒有作聲,轉身踏上了湖岸,上車而去。

回到家中,他徑直往西院而來。

院門虛掩,推開門,臥房亮著橙黃的燈光。他唇角微揚,輕手輕腳的走了進去,兒子睡在搖籃裡,女人卻側臥在床上,一手枕著頭,穿著一件水藍色錦衣和衣而臥。

他脫了鞋坐在床邊,正要脫去外衣,冷不丁的身後伸出一隻手來推了他一把,那手很用力,差點將他給推到床下去了。

“麗娘。”他輕聲道。

“彆叫我的名字!”麗娘咬著牙低聲道,她不同他吵是怕吵醒孩子,他在外頭喝了花酒,竟然還有臉回來?

“橋上果然是你啊!”他輕笑,他就說從畫舫窗戶看出去拱橋上那個人影怎麼這麼像她呢?

麗娘依舊對著牆壁枕著頭不理他。

他躺在她身後,撓了撓她的脖子。

“喝了酒,就彆來惹我!”

“哪裡來的酒氣?你聞一聞。”

麗娘聽到他這麼說,聞了聞,果然沒有酒氣,不由得很是驚訝。

她坐起身,轉身低頭在他身上嗅了嗅,真的沒有酒氣。可是在畫舫上,她分明看到他喝酒來著。

“怎麼沒有酒氣?”她看他的臉色,也很正常白皙,並沒有喝酒後的紅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