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誕生之宴(六)(1 / 2)

純紅色的火焰熄滅了,鬼影原本站立的位置隻剩下了一灘腥氣撲鼻的油脂。

方濟愣了一會,望向舒年的眼神充滿詫異:“已經……結束了?”

剛才得知砸錯了遺物,他都做好要惡戰一場乃至犧牲自我的心理準備了,誰知悲壯的情緒還沒醞釀起來,鬼就被光速解決了,這合理嗎?

“嗯。”舒年點點頭,走過去將打火機撿了回來,在烈焰焚燒中,消毒櫃化為灰燼,但打火機竟絲毫無損,依舊光潔如新。

舒年漂亮的臉略顯蒼白,是受了記憶的影響,他能感受到大廚當時的絕望和恐懼。

他確定大廚記憶中出現的年輕紳士就是“他”,雖然年輕紳士的五官很朦朧,無法辨識身份,“他”同樣也是,三年中舒年從未看清過“他”的真麵目,但那雙特彆的重瞳是舒年熟悉至極的,他不可能會錯認。

這邊方濟回過神來,忍不住盯著舒年看了一會,又一次稱讚起他:“你真厲害。”

“謝謝。”舒年靦腆地道謝,有點小開心,他喜歡彆人誇獎他。

“你這麼厲害,不可能沒名氣啊。”方濟由衷地說,“有什麼特殊原因嗎?”

他是行內人士,很了解當下的行業水平,舒年的水準相當高了,不會聲名不顯,但他此前確實從未聽說過有舒年這麼一號人物,難道是用了化名?

“我還沒出師,平時都是跟隨我師父接工作。”舒年說。

“……”方濟一時半會沒能接上話,要是舒年這水平都不能出師,自己怕是一輩子都沒法從道學院畢業了吧?

他索性無視了這個問題:“敢問令師的尊姓大名?”

舒年不好意思地搖搖頭:“我不能說,師父不讓我提。”

方濟便沒再追問,既然舒年不想說,那他就不問,正如他同樣好奇舒年的打火機是什麼來曆,那股火苗一看就知道很不尋常,但舒年也說了不想用它,應當是有什麼秘密,像他們這樣的人最重視尊重隱秘,於是他迅速斷了心中的好奇。

方濟為張老板念了幾句安魂的咒語,以免他怨氣不散化作厲鬼,就和舒年離開了廚房。

門外等候的何策劃三

人親眼見了裡麵的血腥,都驚嚇得不行,同時也明白要不是舒年救了他們,自己肯定已經淪為鬼影熬成的一鍋湯了,哪裡還能有命在,自然都對他感激不已,也對張老板的慘死心有戚戚。

尤其男白領,更是愧疚難當,之前他曾為羅大師嗬斥過舒年,但舒年不計前嫌,一視同仁地救了他,這是怎樣寬闊的胸襟啊!

他內心的激情澎湃沒人知曉,方濟問舒年:“接下來我們做什麼?”

不知不覺中,他已經將舒年當成了主心骨,凡事都要先征詢他的意見,其他三人當然對此毫無異議,都眼巴巴地望著舒年。

“先去樓上轉轉,我想找點線索。”舒年說,“我可能知道這座山莊變成凶宅的源頭是什麼了。”

“是什麼?”

舒年並不隱瞞:“也許就是追殺我的厲鬼。”

他以為“他”是跟著自己過來的,但大廚死於三年前,那時“他”就出現了,還殺了大廚,這意味著“他”極有可能就是山莊鬨鬼的根源,甚至“他”的遺物就極可能藏在此處。

難怪師父給他占卜,算得破解陰婚的方法就在山莊,他本以為是什麼除鬼的秘法,沒想到竟然是直接從根源下手,毀去“他”的遺物。

老實說他挺怕“他”的,可來都來了,還能走人嗎?怕是“他”第一個就不答應。

可當下信息太少,他分析不出什麼,也必定找不出遺物,隻能再尋找更多線索。

舒年又問:“你們對山莊的前身有沒有什麼了解?”

資料裡隻寫了山莊建成後的事件,但沒提到過去,考慮到“他”至少是幾十年前就已存在的厲鬼,舒年覺得應當再往更久遠的年代搜集信息。

幾人都搖搖頭,顯然他們和舒年一樣,隻看過資料裡的內容,即使曾經在網上搜索過,也沒有更多發現了。

“再找找吧?”

何策劃嘟囔著,拿出了手機。山莊是可以上網的,鬼能夠影響電話信號,但對網絡信號阻礙很小,這就是節目得以播出的原因,否則沒有信號,這檔直播也就不存在了。

“咦?”結果打開手機後,何策劃真的有了意外收獲,但不是他自己搜索到的,“我前同事給我發了微信,說他有平湖山莊的全部

資料。”

“真的?”其他人問,“他在哪兒找的?”

“以前我們做策劃,需要搜集各地凶宅的資料,他負責的一部分是平湖山莊,當時跑了好幾家圖書館,扒了幾摞文獻和地方誌才找到的。”

何策劃說:“後來他離職了,看到直播才知道我上了節目。不過他儲存資料的電腦放在公司了,他說他現在馬上去取,得等一會才能把資料發給我。”

沒辦法,也隻好等,何策劃建了個微信群,把幾人都拉進去了,方便一會共享資料。

五人上了二樓,二樓的布局和一樓有些不同,沒有大廳和舞廳,房間就更多些,以起居相關的布局為主,光是女主人的衣帽間就有五六間,飾品間也有兩間,可以看得出昔日的奢華,不過現在隻有空蕩蕩的玻璃櫃。

舒年幾人四處搜尋,但沒找到什麼有用的東西,比起一樓,二樓要空曠多了。

何策劃忍不住嘟囔:“如果是恐怖遊戲,我們肯定能找到日記本這種線索。”

男白領嗤了一聲:“正經人誰寫日記啊。”

舒年回頭看他:“我。”

男白領:“……”

人這嘴,怎麼就總是犯賤呐。

他正琢磨著自己該怎麼給舒年下跪道歉才最誠懇,突然聽到了有奇怪的聲音從背後傳了過來。

“啪、啪……”

水珠不停滴落的聲音不大,卻像釘子般狠狠敲進了他的神經裡。

他僵硬地慢慢回頭看,一股冰冷的腥氣撲麵而來,小小的身影渾身淌水,披散下來的黑發間隱約露出隻有眼白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看。

“撲通”一聲,男白領被嚇暈了,倒在地上,女白領和何策劃也注意到了,都麵無人色地靠著牆壁。

隻有舒年眼睛微亮,綻開微笑,用鬼話說:“你好啊。”

來者是他在照片房遇到的小女兒鬼影,對他有善意,他投桃報李,從包裡掏出一支棒棒糖,俯身遞了過去。

這回它接住了,含進嘴裡,兩隻白色的大眼睛忽然滲出了血淚。

鬼的眼淚都是血淚,它哭了。

它從喉嚨裡發出模糊嘶啞的聲音,舒年聽懂了,它在感謝他除掉了大廚的鬼魂,因為當年就是大廚殺了它父親並剝下了他的皮。

舒年蹲下來,

摸摸它濕漉漉的頭發,替它擦掉血淚,露出一點笑容,很溫柔地安撫它:“彆哭,你爸爸知道會難過的。”

“……”影子伸出手,顫巍巍地拉住了舒年的衣擺。

它祈求舒年淨化它,它留在這裡的目的就是為了看著大廚被除掉,現在大廚已經消失,它不想繼續留下,它要去找它的爸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