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2 / 2)

[為什麼你不自己去跟他說?]

“這多尷尬啊,我能說什麼,求他利用我?”楚在霜挑眉,“凡事都不能點破,還是隔個人合適,我哥出麵更說得過去。”

她覺得自己仁至義儘、問心無愧,斐望淮得到自己想要的,以後也不用百般討好她,甚至不必有淡化關係的過程,稱得上體麵。

他麵上總掛著微笑,但性格強勢、錙銖必較,想來平日跟她交流,也咽下不少憋悶氣,未來就不用慪火了。

大家橋歸橋路歸路,估計在蓮華宗也碰不到,隻可惜沒人能幫她跑腿拿桂花包。

楚在霜輕歎一聲,想著哪天親自下山,卻聽到背後冰冷的男聲。

“楚在霜。”

低沉又涼薄的嗓音,好似撥弄上好琴弦,在她心頭激起一連串顫音。

楚在霜身軀一僵、背部挺直,她緩慢地轉過頭來。隻見斐望淮滿臉笑容,像戴著寒冰製成的麵具,頓時刺得人如坐針氈。

“你覺得我過來接觸你,是為了做掌門的弟子?”斐望淮一手持扇,他冷笑一聲,繼續追問道,“有人跟你說我的閒話,你就輕易地相信對方?”

斐望淮來時打聽一番,得知盧禾瑋曾找過她。此人是個跳梁小醜,入門時就處處針對他,卻不想差點壞他大計!

如果早知此事,他在入門考核就該把盧禾瑋做掉,免得對方橫生事端,差一步就使他暴露。

楚在霜嗅到風雨欲來的味道,頭一次見他如此憤怒,竟是連裝都懶得裝,俊臉比烏雲還陰沉。她心裡一咯噔,磕巴地解釋:“我沒相信他的閒話,隻是他建議挺合理,我覺得可以采納,你早晚要去拜師……”

“我說什麼你不聽,他說一句你就聽?”斐望淮眼眸像被寒潭的水浸潤過,嘲道,“他的建議合理,我就是耳旁風!”

一想她待在學堂時,他說一千句,她都不一定聽一句,兩相對比之下,越發想乾掉盧禾瑋。

“……”

好家夥,事態跟想象中不太一樣,愛裝好脾氣的他居然怒了。

小釋兩眼發懵:[完了,他好像真不是為這個,該不會我們弄巧成拙?]

這件事建立在斐望淮另有所圖,但目前來看他圖的不是拜師,情況瞬間就複雜起來。如果他們誤會對方,那確實相當傷感情,難怪他會出離刻薄。

楚在霜絞儘腦汁也不明白,究竟是哪個環節出問題。她思來想去,覺得自己最有價值的是家世,按理說新同桌應該就是奔著這個來的。

“怎麼不說話?平常不是很能說?”斐望淮乘勝追擊,冷颼颼道,“因為你跟他差點結親,所以你更聽他的,平時懶得搭理我?”

楚在霜瞪大眼,她束手無措,驚道:“這都哪兒跟哪兒!?”

他嗤笑:“嗬,誰不知道盧島主曾提出,想兩家兒女結親,被掌門一口回絕。”

盧家是靈草世家,當初為鞏固勢力,便想出這主意,掌門卻沒答應。雖然學堂裡有不少草根弟子,但隨著他們踏入蓮華宗,也聽聞一些蓮峰山舊事。

斐望淮將楚在霜扒個底朝天,自然就聽說過此事。他還曾想從盧家下手,後來卻發現,她隻跟楚並曉相熟。

“不可理喻,你真八卦,不要無理取鬨!”楚在霜略一擺手,她側過身去,竟莫名心虛。

斐望淮譏刺:“是我在無理取鬨,還是你舊情未了?”

小釋聽聞此話,愕然道:[天呐,他該不會圖的是你吧!]

楚在霜被此話一激,她頓時惱羞成怒,正麵迎戰道:“你憑什麼說我?像你這種性情的人,突然過來跟我交好,本來就非常奇怪,我有誤會不是正常。”

“再說我又沒對你做什麼,如果我曲解你好意,我現在就跟你道歉,但你自己也不說實話。”她將窗戶紙捅破,索性坦然起來,直視他的眼睛,“你想要什麼,告訴我就是,何必遮遮掩掩,搞得都不痛快?”

斐望淮眉頭緊皺,低聲道:“為什麼一口咬定我有所圖謀?”

他自詡待她還可以,沒道理被敲死身份。

“因為你就是這樣的人!”楚在霜摔出此話,見他冷下臉來,無可奈何道,“我絕沒貶低你的意思,僅僅是在陳述事實,你做事極有目標,不可能白費功夫!”

斐望淮沉默。

不得不說,她的觀察力敏銳,當他逐漸拆解她時,她也將他拆得透徹。

楚在霜可沒自戀到覺得自己花容月色,能夠讓斐望淮一見鐘情,此事就處處透著蹊蹺。她歎息一聲,情緒平複下來,軟言相勸道:“人和人都真誠一點好不好,我們相處還算愉快,你需要什麼就說,我能幫一定會幫。”

“我不需要什麼。”

他要她的命,這她幫不了。

“還在撒謊!”她不悅地橫眉,“那你為什麼要來找我?”

楚在霜平日裡就像麵團,誰都可以過來捏兩把,逼她做點事也不會惱,但不代表她真的沒主意。實際上,她的和善軟弱更像逃避麻煩,減少不必要的衝突及糾紛,可隻要爆發尖銳矛盾,她瞬間化為鋒利之劍,直來直往地捅穿對方!

她不怕撕破臉,更不怕沒退路,無比堅信自己的想法,洞察人心的能力堪稱可怖。

她幼稚、懶散、單純,但活得太簡單,反而看人極準,這算是小動物的直覺麼?

天空中雲消雨歇,逐漸放出些光亮。斐望淮卻感到更大的黑雲覆蓋心頭,胸腔裡驚濤駭浪、洶湧澎湃,他如暴雨中乘船的舵手,突被巨浪席卷,現下無處可躲,勢必要用肉身劈出一條路,不然明擺著要葬身汪洋大海。

她一直不避不讓地緊盯著他,那雙漂亮杏眸終於像極夢中,透著勢不可擋的凜然和無畏。膚如白玉,眼若星辰,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掩飾和謊言顯然無用,現在想要擺平她,就必須流露真心。據說,有人在林中跟靈獸對視,倘若真的展現出誠懇,靈獸願意主動退一步。

斐望淮一正神色,濃黑的睫毛終於抬起,心平氣和地回望她:“隻要我說實話,你就會相信麼?”

楚在霜:“前提是實話。”

“如果我說,我覺得這世間,唯有你能跟我一爭高下呢?”他上下掃視她一番,墨玉般眼眸透亮,沒留下一絲晦暗,“或許有一天,你就是天下第一、仙界至尊,再沒有比你修為更高者。”

輕飄飄的一句話,聽起來不著邊際,卻由於他的態度,刹那間就沉甸甸。

楚在霜曾有過很多推測,萬萬沒想到他會這麼說,而且似乎是認真的。

斐望淮說完此話,也驟然安靜下來,就好像公堂外的凡人,耐心等待裁決的結果。

楚在霜靜默許久,忽然搓了搓手,好似坐立難安,突然沒法繼續跟他對峙。

片刻後,她臉色鄭重,委婉地發問:“你這樣的病情有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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