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混沌之初,從眾生荒蕪中,硬生生劈出一條生路。
他們目光堅毅,激蕩起熱血,鏗鏘有力道:“是!”
楚並曉環顧一圈,他望著底氣十足的少年們,點頭道:“好,現在攜劍隨我下山,此次任務不算太難,位於紅塵澤附近的小島,我們通過門內陣法前往。”
修士達到五葉修為,這才能夠禦劍飛天,在此之前常用陣法移動。
*
學堂內,弟子們意氣風發,摩拳擦掌要大乾一場。下山後,他們就如霜打茄子,垂頭喪氣地林中徒步。
天色晦暗,雲霧彌漫。雨水浸泡過的小路泥濘不堪,一腳下去就拔不起來,堪稱撕咬鞋履的泥獸。
一行人最初整齊又亢奮,現在隊伍卻稀稀拉拉,散落在陌生的叢林中。兩邊時不時有做白色標記的樹乾,好像在指示目的地的方向,不知是何人所作。
李荊芥作為修士,他竟也額頭冒汗,忍不住扯扯衣領:“這是什麼鬼地方?讓人喘不過氣來!”
斐望淮:“此地沒有蓮峰山靈氣充溢,你感覺不適很正常。”
蓮峰山是最適合修煉的場所,山上甚至布有聚氣的法陣,自然跟窮鄉僻壤不一樣。
眾弟子下山時盼望斬妖除魔、匡扶正義,現在卻在泥潭裡枯燥地走一天,少不得要抱怨起來。
“這跟我想得不一樣,還以為會有小洞天,直接派我們去尋寶!”
“哈哈,你就做大夢吧,那都是正式弟子的任務,哪輪得到我們。”
“這地方都荒蕪成這樣,真有人被靈獸襲擊嗎?根本沒凡人住吧。”
旅途勞累,挫傷鬥誌,讓隊伍狀態渙散。
楚並曉走在最前方,時不時催促後麵人跟上,卻也帶不動部分無精打采的弟子。他仰頭看翻湧的烏雲,皺眉道:“要趕不及了。”
原想平安抵達小鎮,不料部分弟子嬌生慣養,下山以後拖拉得可以,非得吃點苦頭才長記性。
蘇紅栗生於山野,倒對此習以為常,時不時偷瞄不遠處的人。幾步之外,楚在霜步伐輕快、哼著小調,她不時就躥出去摘花弄草,再被身邊的斐望淮捉回來。
一直沒跟她道謝,居然就拖到現在。
自從學堂紛爭後,蘇紅栗境遇變好不少,盧禾瑋等人不敢來找麻煩,讓她可以安心修煉術法。她想對挺身而出的楚在霜說謝謝,無奈對方總是神出鬼沒,不然就跟斐望淮形影不離,實在找不到機會。
不然就趁現在呢?
蘇紅栗緩步靠過去,不料卻有颶風突起。
[嗚呼,起風了。]小釋察覺到什麼,愉快地出聲。
“嗚呼,要來了。”楚在霜架起雙臂,她瞧準樹乾標記,悠然道,“準備跑路嘍。”
斐望淮忽聽她開口,他心底正不解,卻感覺到殺意,迅速望向樹叢。隻聽撲啦啦之聲,無數黑影從林葉間躥出,好似蜇人的可怖蜂群,在空中略一停頓,呼嘯著猛地衝來!
狂風驟起,野獸咆哮,氣流夾雜粗糲的沙石,俯衝而下的黑雲刹那間在隊伍裡驚起慘叫!
“風嘯獸!這是一群風嘯獸!”李荊芥看到爪牙尖利的怪鳥,以及接二連三升起的陰雲,驚道,“不、不是一群,這是好幾群!”
風嘯獸並非厲害的靈獸,但耐不住它們鳥多勢眾,銳利的尖爪成群落下,照樣能將修士撕得皮開肉綻。
有人混亂地提劍劈鳥,傳出清脆的當啷聲,也不知道砍到哪裡,轉瞬就被憤怒鳥群啄咬,隻能手足無措地用胳膊護住臉龐。
鳥群遠比人群訓練有素,頃刻間就破開修士隊伍。
楚並曉喝道:“都到我這裡!”
此話猶如定心丸,方才磨磨唧唧的隊伍,瞬間快速行進起來,迅猛地往前麵逃。
斐望淮目含冷光,他雲步上衝,一劍劈開鳥群,破出一條路來。如蟬翼般的劍刃嗡鳴,夾雜著四葉初期的靈氣,竟逼得風嘯獸不敢再來擾。
“我們走……”他正要叫上楚在霜,待回頭往身邊一看,某人早就不知所蹤。
混亂間,楚在霜身輕如燕、左蹦右跳,三步過後又是兩步,視風嘯獸鳥群為無物,一溜煙就躥出去好遠。
斐望淮:“……”她還真是言出必行,遇到靈獸就直接跑,等著其他人往前衝!
最離奇的是,楚在霜手無佩劍,屢次就要正麵撞上漆黑鳥群,卻又堪堪地順利躲過,竟然絲毫沒被風嘯獸糾纏。她有節奏地順林邊往前跑,居然一路有驚無險,從來就沒被攻擊過。
盧禾瑋正舉著劍被風嘯獸啄咬,他眼看她從自己身邊路過,惱道:“為什麼不撲她!?”
難道這群鳥獸欺軟怕硬,也認她爹娘的身份不成?
“是標記。”斐望淮觀察她行進路線,再一瞄樹乾上的白色標記,醒悟道,“一路來的白色標記是躲避路線。”
鳥群有規律的進攻流程,像嚴苛訓練的士兵,可謂令行禁止。此處有凡人居住,但他們沒有修為,自然無力阻擋風嘯獸,就摸索出一條安全的路,將其標注在樹乾上提示後來人。
他們作為修士,第一反應是鬥。她卻模仿凡人,安然無恙通過。
斐望淮當即收劍,跟著楚在霜往前。
“我們也跟著走!”李荊芥呼喊蘇紅栗,朝她招招手。
沒過多久,入門弟子們終於突破鳥群,他們聚集在楚並曉身邊,此時都精疲力儘、狼狽不堪。好在芸水袍很結實,楚在霜的辦法又有用,除了身上沾著鳥毛、衣袍留下爪痕,眾人倒沒有受什麼大傷。
盧禾瑋滿腳泥汙,沉重得抬不起腿,他看著衣冠整齊的楚氏兄妹,不滿道:“楚師兄,你未免偏心太過,要是早有通過的辦法,應該提前告訴我們,為什麼就隻告訴她?”
楚在霜修為低又沒帶佩劍,楚並曉還放心她在鳥群中穿行,想必是早知她有平安通行的辦法。
眾人望著楚並曉,同樣疑他有私心。
“什麼辦法?”楚並曉一挽劍花,隨手就收劍,似有些不解。
盧禾瑋:“就是樹乾上的標記!”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不是都教過劍術,你們不是殺過來的?”楚並曉方才揮劍劈眾鳥,他根本就沒看樹乾,麵無表情道,“風嘯獸並不算厲害,還需要什麼辦法嗎?”
眾人:“……”
好家夥,差點忘記楚師兄一向嚴苛,恨不得要求人人都是斐望淮。如果有他們的劍術,確實可以直接殺過來!
盧禾瑋冷不丁受辱,他一時麵色驚變:“怎麼可能,那她剛剛……”難道是憑自己看穿的?
“我沒有修為,但我有腦子。”楚在霜麵色為難,軟綿綿地補刀,“最怕沒修為還沒腦子,那就徹底玩兒完了。”
盧禾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