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那時已被他騙過一次,現在就不會上當第二次。
楚在霜:“那怎麼了?”
斐望淮聽其答得輕巧,正提防她會逃出屋裡,跟後院的白骨老撞上。卻見她突然側頭用力,妄圖將脖頸撞上扇尖,做出引頸就戮之姿!
他當即一驚,忙撤回銀扇,還是晚一步,竟被她蹭到!
扇尖過於鋒利,一絲血色浸潤,好在隻是尋常小傷,不會有什麼大影響。
斐望淮皺眉,那一道傷口細紅,添上她頸側卻分外刺眼。
“反正你還會救,不是麼?”她見他麵色緊繃,倏地笑了,慢悠悠道,“如果我是你,也不會愚蠢地救下夢中殺自己的人,更不會三更半夜地跑來提醒安危。”
這是她過去弈棋取勝時的口氣,懶散又有恃無恐,仿佛早看穿全局,渾身都毫無漏洞,不緊不慢擊潰對手。
而他總被她殺得潰不成軍。
斐望淮聽她談及傳魂入夢,他呼吸一窒、略顯愕然,不知她從何得知此事,接著又想起塔底夢境,似有所悟道:“……原來如此,是那時候。”
他引導她模仿自己重塑道心,卻不料她的夢境由他而生。
“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這是又改變主意,打算提前殺掉我?”楚在霜聳肩,“要殺要剮快一點吧,我都被你折騰累了。”
她對他的觀感格外複雜,又或許他們總是一團亂,就像她沒在門裡揭穿他魔修身份,他也沒有在外麵提及滅世之說。
塔底,他們陰差陽錯,交換彼此秘密,以至於聯結越發深刻,連她都不再搞得清楚。
現在,她懶得去想更多,簡直是破罐破摔,他想怎樣都隨便吧。
斐望淮不言,見她肆無忌憚、口無遮攔,便知用生死嚇退她無用,或許必須換一種方法。
良久後,他緩緩抬起手,不知取出何物,又伸向她頸側。
楚在霜瞧他靠近也不躲,很快感受到傷口微涼,接著嗅到一股藥草味道。
他用素帕蘸取藥液,輕輕地擦拭那紅痕。
有一瞬間,她望著他垂眸的專注模樣恍神,總覺得此刻像回到門派大比,跟他在賽後替自己擦藥時一樣。
什麼都變了,又像都沒變,一切回到從前。
楚在霜心裡微動,悶聲道:“不嫌麻煩麼?每次開頭先說一番刻薄話?”
斐望淮上藥的動作一頓,如今得知她遍覽夢境,心底一切無處遁形,索性不再裝出冷臉。
他方才豎起的刺放下,連語氣也輕緩下來,答非所問道:“明日就回島上,不要再出來了。”
“為什麼?”
“隻要仙魔之氣不融合,沒人能識破你的身份,一直待在瓊蓮十二島上,起碼肅停雲和楚辰玥可以護住你。”斐望淮道,“但要是離島遇到高修,未嘗不會有上次的事。”
他抬眼望她,慢條斯理道:“你不可能是什麼滅世之子,這世間也跟你沒什麼關係,老老實實地待在島裡,過你以前的日子不好麼?”
楚在霜聞言,沉默片刻,問道:“那你呢?”
斐望淮一怔。
“這世間跟我沒什麼關係,你跟我也沒有關係麼?”她眸光湛亮,反問道,“那為什麼要救我?為什麼還說這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