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桃以前最喜歡在淮水兩岸穿行。”元徹霆輕聲道,“現在搬到這裡,她肯定也高興,以後我多走兩步就好了。”
過去的淮水戰火紛飛,根本無法修葺出墓地。現在天地複原,楚河漢界消失,越來越多的人會跨過淮水,四象玖洲重新仙魔共治,想必她看見也會倍感欣慰。
元徹霆祭奠完殊桃,他忽然又看向北麵:“釋厄尊者還沒回來?”
“對,她說今日去北麵有事,估計沒辦法回宗門裡。”
“也好。”元徹霆道,“此番化解仙魔誤會,全靠她從中出力。”
如果不是楚在霜和斐望淮聯手設局,仙魔大軍都被元空澤玩弄股掌之間。萬花秘境消失後,楚在霜從秘境歸來也沒立馬離開,反而跟蓮華宗、黎暉殿修士們攜手,處理戰後的治療及修複工作,幫荒蕪的四象玖洲恢複生機。
雖然仙修和魔修的積怨無法一朝泯滅,但隻要雙方中有人願意靠近彼此,那就是一個好的開始。
河岸邊,純黑石柱屹立空地處,底部點綴精致的銀紋。這裡靠近魔修營地,往常總是僻靜幽遠,卻是斐望淮童年時落水之處。
無數魅族死於元空澤手下,連魑王都被對方擊殺。現在,斐望淮終於讓同族在故土安眠,洗刷過往的冤屈,不再遭受外敵的侵襲。
楚在霜陪同斐望淮忙碌許久,兩人望著眼前的黑色石碑,確信沒有遺漏之處。她還延續老習慣,在碑前灑一點酒,擺放出各類吃食。
楚在霜看向身邊人,她發現他靜默不言:“不說點什麼嗎?”
“魅族堅信肉身消失、神魂不滅,依然存在於魂火中,能夠繼續治療後輩。”斐望淮道,“或許有一天,母後會來入夢,我們依然能相見,現在立起石碑,也隻是做紀念。”
她頗為意外:“原來如此。”
魅族秘法不為人知,要不是他親口所言,她還真不知道此事。生生不息的魂火有強大自愈能力,竟是來源於無數過往魅族的庇護。
難怪他都沒有上香,想必是等夢中相遇。
斐望淮瞄她一眼,不知想起什麼,突然道:“不過你說得也有道理,確實可以主動說兩句。”
楚在霜麵露不解,眼看斐望淮低頭閉目,似跟母親私下交流。他垂下濃黑的睫毛,微風拂動袖口藍紋,在石碑邊安靜駐足好久,莫名讓她直覺說的話跟自己有關。
她等他重新睜眼,忙不迭追問:“你說什麼了?”
斐望淮目光閃爍:“……沒什麼。”
楚在霜瞧他含糊其辭,她不滿地揚起下巴,翻舊賬道:“是誰信誓旦旦承諾‘要什麼都有’,現在光是追問一句,都不願意說出口了。”
“我隻是告訴她,我把無遠弗屆贈給獻酒的人。”他用餘光瞥楚在霜,似感到不好意思,又將視線飄遠一邊,彆扭道,“她要是願意的話,也可以入夢看你,或者照拂你一二。”
說來可笑,他自小就不是求人性格,也從不信什麼神佛護佑。童年時,母後每次為他係千香結,他總是嫌棄幼稚、不屑一顧,疑惑於母後是魅中王族,居然還相信當地的民俗。
倘若世間真存在法力無邊的神,也該是被凡人奉為神明的母後本身。
但他現在領悟過去的母後,原來人擁有軟肋,即便是魅中王族,同樣逃不過祈願。倘若魂火真能庇佑後輩,他期望她也能被祝福,就像在塔底被夢境救醒一樣,今後無憂無慮、平安順遂。
楚在霜聽到此話,內心怦然一動,沒想到他說的是這個。他將她介紹給他母親,希望對方照拂她一二,讓人品出另一層含義。
她注視石碑,不安地搓手,嘀咕道:“那我應該多帶點東西的,你也沒說你娘喜歡什麼。”
“都放了那麼多,她不會見怪的。”斐望淮斜她一眼,又見她滿臉緊張,調侃道,“她就喜歡吵鬨愛玩的仙修,像我姑姑那樣,你什麼都不做,估計也沒關係。”
楚在霜聞言,聽出他嘲諷自己,不由怒瞪他一眼。她眼珠子一轉,忽然想起來什麼,又道:“那好巧,我爹也是。”
斐望淮一怔:“什麼?”
她揶揄著反擊:“他就喜歡口是心非的魅族,自己衝上去擋風嘯巨獸,還思考過要不要幫你請獸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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