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揭棺而起(2 / 2)

一個新進宗門的小弟子。

以前都沒接觸過修真界,卻能知道淩霄君的名字,又確定並非其他門派的探子。

有點有趣。

何瀾:“看緊他,看看他能做出什麼來。”

黑影:“是。”

-

混沌。

謝小意置身於混沌之海中,上下左右,所觸及之處,皆是一片虛無。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虛影所說,還是神霞劍的傳承過於龐大,以謝小意的識海根本容納不了。他在混沌之海中掙紮著,差點溺亡其中。

就在他即將被虛無淹沒的時候,一股帶著冷意的靈氣化作了綢帶,裹在了他的腰間,堅定而緩慢地將他拉出了這片混沌之海。

“呼——”

謝小意醒了過來。

有點頭疼。

謝小意揉了揉太陽穴,坐了起來。發現他已經不在秘境中了,而是回到了外界秘境入口處。

在麵前燃燒著一堆柴火,火光烈烈。

進去的時候是黑夜。

出來的時候還是黑夜。

謝小意一時間分不清過去了多少時間。

還好旁邊有個顧白友情報時:“師兄,你都昏迷了七天了,可把我給嚇死了!我還以為你要死了!”

顧白一口“死啊死啊”的,聽得謝小意眉頭直跳。

顧白絲毫沒有感受到師兄的憤怒,問:“師兄,你在秘境中得到了什麼好東西?怎麼昏迷了這麼久?”

“好東西算不上。”謝小意甫一開口,才發覺聲音嘶啞難聽,他清了清喉嚨,才恢複正常,“就是神霞劍的傳承。”

顧白:“傳承啥樣的?”

謝小意:“不知道啊。”

顧白:“???”

謝小意:“我現在看不見。”

神霞劍的傳承是到手了,但因為他現在的神識強度不夠,根本消化不了,隻能暫且存放在識海之中。

就算他本尊也看不見。

顧白:“那也沒啥用啊。”

謝小意點頭:“確實沒用。”

他也知道要了這傳承沒什麼用,但就是想拿來,氣一氣那虛影。

哼。

該是他的東西,丟掉都不給彆人!

這時,一直沉默著的衛淩霄開口:“等修為提升,識海開拓,就能接受傳承了。”

此話一出,顧白的神色變得古怪了起來:“淩霄君,你不知道,我師兄他……”

謝小意:“住口!”

顧白的話語戛然而止,他乾笑了一聲,聳了聳肩膀,不再說下去。

衛淩霄看向了謝小意:“怎麼了?”

火光跳躍,照映了他半張臉龐,眼睫毛纖長,如同小扇子一般投下了一片陰影,使得旁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就是年少輕狂,乾了些超出自己能力的事情。”謝小意輕輕鬆鬆帶過,“所以就……長生橋斷了。”

每個修士都有一條長生橋。

這是連接凡人與大道的路,長生橋越長,能抵達的彼岸就越遠,一直到達儘頭,那就是大道的頂端。

而長生橋斷裂,就代表著這個修士隻能原地踏步。

不管再努力,都到達不了更遠的彼岸。

這是本源之傷。

隻要謝小意不說,彆人也發現不了。所以衛淩霄一直不知。

衛淩霄扣住了謝小意的手腕。

謝小意先是一緊張,然後放鬆了下來,任由衛淩霄的靈氣進入他的體內。

靈氣轉了一個周天,又回到了衛淩霄的手中。他看見了謝小意的長生橋。

那座長生橋被蠻力從中劈斷,斷成了兩截。

如果不斷,那必定是一條極為燦爛壯觀的長生橋。

“是誰?”衛淩霄的語氣平靜。

謝小意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衛淩霄問的是誰乾的。他無所謂道:“都是老黃曆了,而且我已經報仇了,沒事了。”

剛開始的時候,謝小意確實不能接受。

他頹廢過、懊悔過,可當某一日醒來,他看見漫天雲霞,突然覺得,比起生如蜉蝣、死若浮遊的凡人,他已經見識過世間太多的絢麗。

朝聞道、夕可死矣。

他還能有什麼不滿足呢?

謝小意:“真的沒事了。”

衛淩霄鬆手,沒說什麼安慰的話,隻是說:“會治好的。”

謝小意反而闊達:“治不好,沒救了。”

長生橋太過於神秘了。

就算是專治不孕不育哦不,疑難雜症的藥王穀,在治療關於長生橋的病症之時,也是束手無策。

衛淩霄並沒有多說,隻是淡淡的:“會有辦法的。”

謝小意輕輕“嗯”了一聲,並不報太大的希望。

一夜無話。

等到天地徹亮,一行人要啟程離開。

謝小意突然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還沒去給亡夫上墳。

當然,上墳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要和亡夫說一說他要二婚的事情。

但是這種事,不太好讓衛淩霄知道。

於是謝小意悄悄地落後了一步,假裝想起了什麼:“我還有一件事沒做,你們在這裡等下我。”

顧白立馬說:“什麼事,一起啊。”

謝小意:“彆!”說完後,他發現說得太激動了,趕緊恢複成平靜的語氣,“就小事,你們不用跟來了。淩霄君?”

衛淩霄點頭。

謝小意是知道衛淩霄的脾氣的。

既然他同意了,就決定不會做出偷偷摸摸跟上來的行為,於是就放心地脫離了小隊,朝著甜水鎮的方向而去。

小隊裡隻剩下衛淩霄和顧白兩個人。

顧白有點害怕。

方才謝小意在的時候,淩霄君身上還有些人氣,現在謝小意一走,就冷得令人瑟瑟發抖。

顧白不免佩服師兄。

他和淩霄君在一起短短片刻都快要窒息了,謝小意竟然敢和淩霄君在一起這麼長時間。

會短命的吧。

一定會短命的!

顧白正在瞎想,冷不丁聽到旁邊傳來一聲:“你說。”

顧白被嚇得差點原地起跳:“說啥?”

衛淩霄:“小意的事。”

顧白恍然大悟:“哦、哦……”他覺得不是什麼很重要的事情,沒想著保密,就說了,“當時三川水旁有蛟龍作亂,師兄去除妖,結果蛟龍的修為高出他太多。但顧及兩岸受水災禍亂的凡人百姓,師兄就以長生橋斷裂為代價,鎮壓了那條蛟龍。”

蛟龍。

龍族。

衛淩霄的眼底閃過一抹厲色。

顧白嘿嘿一笑:“你是不是覺得我師兄傻傻的?明明隻是凡人而已……那時候其他人聽了都笑我師兄,說不值得。”

衛淩霄:“沒有。”他頓了頓,“這值得。”

顧白:“誒?”他一回神,看見衛淩霄的身影走入了樹林中,“淩霄君,你去乾嗎?”

遠遠傳來兩個字。

“有事。”

顧白:你們去乾得……是同一件事嗎?

他想了想,沒敢跟上去,一個人孤零零地蹲在原地等待著。

-

謝小意回到了甜水鎮。

他曾經在甜水鎮居住了一段時間,這麼多年,甜水鎮的布局也沒有變動。他輕車熟路地走進了一條巷子,先去酒鋪打了一壺青梅酒。

這家酒鋪傳承多年,賣酒的從風韻猶存的少婦變成了青春稚嫩的小姑娘,眉目間還能看出些許相似。

小姑娘打了一壺青梅酒,笑嘻嘻地說:“哪裡來的客人,以前從沒見過。”

謝小意輕嗅著熟悉的青梅香氣,笑著回:“我是隔壁巷子最裡麵的那戶人家。”

小姑娘:“你可彆騙我,那裡荒廢了不知道多少年了……”

謝小意:“我可從不騙人。”

他將小姑娘的嬌嗔甩在了身後,拎著青梅酒,前去了小鎮的墳山。

前段時間剛來掃過墓,墳頭的草不算茂盛。

謝小意撩起了衣袍,也不管臟不臟,直接盤膝坐在了地上,直麵著書生的墓碑。

衛臨之墓。

這上麵的字應該是書生自己留的,熟悉的館閣體,字體偏瘦,筆鋒有些銳利縹緲。

也不知道書生為自己寫下這幾個字的時候抱著什麼心情。

謝小意深吸了一口氣,將青梅酒倒下了半壺。

酒液滲入了地下,留下了一股淡淡的酒香。

謝小意也喝了一口,盯著墓碑半晌,說:“書生,這次來,我就是想告訴你一件事。”

他又灌下去一口,酒壯人膽,醞釀了半天,終於說出了心中的話,“我要再婚了。”

“那人……說起來算是你祖宗,輩分有點亂了,不過不要緊,我們修真之人,不講究輩分。”

“其實我騙了你,當初說我十六歲,其實我今年嗯……數數也有兩百多歲了。”

“這些都是過去式,不重要。你人都死了,我再婚你應該不會生氣吧?生氣也沒用,你又不可能詐屍。要怪就隻能怪你死得太早了。”

謝小意一邊絮絮念一邊喝酒,一會兒的功夫,已經半壺酒下肚,壺中隻剩下薄薄一層。

他搖晃了一下,繼續說:“我要再婚的那個人,長得和你挺像的,有時候我也會搞混。你會不會覺得我有渣男那味兒?”

“嗬,有本事你揭棺而起,出來反對啊。”

“不然的話,就當你同意了。”

謝小意的額頭抵住了墓碑,冰冰涼的:“說好了,今天過後,我把你忘了,然後二婚去了。”

說完以後,他站了起來。

其實謝小意的酒量不是很好,再加上情緒加成,已經有點暈乎乎的了。他回過頭,一個眼花,看見了一個熟悉的人影站在不遠處,也不知道聽了多久。

謝小意:“……”

他僵硬地看看墓碑,再回頭看看那人。

朦朦朧朧看去,怎麼有點像是他的亡夫。

草(一種植物)!

真揭棺而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