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並不覺得不懂會丟人,隻覺得不懂裝懂實在尷尬。
沈焉難得進止園,拉著他參觀一圈後,才離開的。
他的病還沒好全,走幾步路就累到了,沈焉走後他便回房睡了好一會才覺得體力恢複一些。
起來把今天的湯藥喝了,拆開季知遠送的抹茶生巧,用小勺劃下一小塊來,送進了唇中。
抹茶略帶一點苦澀,恰好中和了巧克力的甜膩,口感順滑細膩,讓人上癮。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因為這塊甜甜的蛋糕,他忽然覺得身體有了力氣,想去書房寫點字。
病的這幾天,他都沒回過書房。
點起一爐檀香,他便立在案桌前研起磨,如漆般的墨塊一點點化成墨汁,他用筆尖沾上一點,隨意的在紙上揮下。
腦海裡忽而閃過季知遠所言的那句“誼切台岑”,筆下便誕下這四個字。
能得到誼切台岑這樣的評價,溫硯覺得也是好的。
至少,自己在季知遠心裡,也算是知己。
還久沒碰筆,他的興致前所未有的高漲,咳嗽著寫了好幾張紙,都挺滿意。
他俯在案桌前,握筆揮舞著,注意力高度集中,以至於全然沒注意,有人從門外進來。
直到人們從門檻跨進來,都快走到案桌前,他才察覺到動靜,停筆抬眸望過去。
是季盼山還有溫重華,季知遠也在一旁陪同。
“季爺爺,爸,季大哥。”他將手中的筆放回筆架,直起身來。
“小硯,爺爺聽說你病了,怎麼又跑來書房了,你現在得歇著。”季盼山皺著眉,眼裡滿是慈愛與心疼。
“他歇好幾天了,來動動筆也好,業精於勤。”溫重華推了推鼻梁上的方框眼睛,淡淡的開口。
季知遠也和季盼山一樣,擰著眉,比起季盼山,男人的眼裡更帶著幾分生氣?不知道算不算生氣,反正溫硯心虛的不敢看他。
溫重華和季盼山背著手,緩緩走近案桌,看著宣紙上洋洋灑灑的幾個大字,張口念出來:“誼切台岑,我記得是......郭.......”
“郭璞的吧,出自哪裡我倒是有點記不清了,知遠應該知道。”溫重華接著話,回眸看向還站在原地的季知遠。
“應該是出自《贈溫嶠》,‘人亦有言,鬆竹有林,及餘臭味,異苔同岑’。”他邁著步子走上前來,也看著宣紙上的字。
是行書的筆法,比起溫硯往常的筆法,愈顯豐肌膩理,少了幾分剛健,多了幾分柔美。
溫重華點著頭,欣賞的看著季知遠:“到底是老了,記憶力不如你們年輕人了。”
“他也不年輕了,三十的人了,成天吊兒郎當的沒個正形,哎。”季盼山搖著頭,“我讓他去相親,他也不肯,還是和你愛人的外甥相親,他也不去,多好的孩子......”
“廷景那孩子是不錯,知遠你接觸接觸也是好的。”溫重華幫著腔。
溫硯第一次這麼煩自己的這個表哥。
“像老爺子說的,我太不著邊了,耽誤人家多不好。”季知遠隨口答著。全然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的樣子,一直低頭看著紙上的墨字,像是情不自禁,“更何況,郎豔獨絕的溫老師在身邊,實在是讓人覺得,世無其二了。”
溫硯呼吸一滯,擺弄著筆架的手指一顫,懸在架上的毛筆便掉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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