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知遠的步子邁的大,他腿又長,溫硯跟著他走的費勁,卻也不敢說什麼,隻能默默跟著走。
酒吧裡人員嘈雜,光線混亂,二人自然都沒有注意到,角落裡戴著鴨舌帽的男子,猩紅著眼剜了他們許久。
上車之後,他也是黑著臉,一言不發的開著車。
溫硯抓著手感不算好的安全帶,幾次想開口問季知遠是不是著急了。
思來想去,始終找不到一個不唐突的問法,最終,旁敲側擊地問起結婚證的事情:“季大哥......隨身都帶著結婚證嗎?”
他想,通過季知遠對結婚證的態度應該也就能知道男人對他們這段婚姻的態度。
停在借口紅綠燈處的季知遠,踩下刹車,臉依然正對著前方的擋風玻璃,不禁握緊方向盤:“之前塞在口袋裡......一直忘了拿出來。”
他不敢說實話,他怎麼敢說實話呢。
他甚至,都不敢看著溫硯回答。
他的嗓音是一貫的清清冷冷,夾著一點磁性,沒什麼情感起伏。
溫硯扭過臉,眼波流轉,落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
緩緩下移,看著男人身上那件淺棕色的皮夾克外套。
他有印象,的確是季知遠領證那天穿過的外套。
原來季知遠不在意到一直把結婚證放在外套口袋裡啊。
那雙狐狸眼驀地覆上一層陰霾,沉寂的猶如一池潭水,他暗暗斂起眼神,轉回臉:“這樣。”
心如刀絞。
車裡陷入死寂。
回到家,溫硯抱著雲胡進了臥室,坐在地毯上,眼眶忍不住發紅發澀。
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就好像做什麼都是白搭,季知遠不喜歡他,就是不喜歡他。
他告訴自己,原本就是他強扭的瓜,不甜也是該。
雲胡能感知人類的情緒變化,它知道現在溫硯不開心,隻能用小貓咪紅人的方式,躺在主人的懷裡,用小爪子踩踩他的手背,腦袋在他的臂上的拱。
溫硯用手輕輕撫過雲胡的腦袋,鼻子也開始發酸:“雲胡真乖。”
房門在此時被敲響:“小硯,你睡了麼?”
是季知遠的聲音。
“沒有。”溫硯回答著,言語間混著一點鼻音。
“今天在酒吧,我做的有失分寸,我向你道歉.......我當時聽到你和賀老師在酒吧,一著急......沒有管著你的意思,隻是在那裡搭訕的人,總歸不是好的,所以......”季知遠在門外,焦頭爛額的。
他知道溫硯生氣了,難過了,剛剛心頭冒得火都不需要溫硯來哄一下,就自己澆滅了,甚至現在,自己上門來道歉。
隻是這個歉道的,讓溫硯眼裡氤氳著的水霧化成了眼淚,打在地毯上。
原本就揪著的心,直接被緊緊擰在一起,快要窒息,叫他不禁勾唇自嘲起來:喏,他還真幫自己
選上了。
“小硯?”門外的季知輕輕又喚了一聲他的名字。
“沒有怪季大哥的意思,
我洗漱睡覺了,
季大哥也早點睡吧。”他儘量用平常的語氣和嗓音回話,氣息卻都在抖。
“好。”門外,男人立在門板前,那雙心眼同樣布滿陰雲,垂眸在門前呆呆立了半分鐘有餘,用隻有自己能聽得見的音量,張唇:“晚安,小硯。”
這一晚,注定無眠。
翌日,二人早起陪賀詞去醫院,心理醫生Mechl特地騰出時間來接待。
Mechl是英國人,卻和印象中內斂溫和的英國人不一樣,極其的熱情幽默,幾個人剛剛會麵不到五分鐘,Mechl就已經講了三個冷笑話了。
今天的主角是賀詞,所以在寒暄一陣後,Mechl便帶著賀詞去了診療室,溫硯和季知遠則在辦公室裡等著。
溫硯有點擔心,他不太了解心理治療的流程,總是下意識的認為這也是一種自揭傷疤的過程,就好像是自己親手拔掉身上的毒瘤,即使最後的結果是好的,這個過程也實在是痛苦。
“彆擔心,Mechl是專業的。”季知遠看出他的心神不定。
溫硯點頭,但還是焦急的在房裡亂轉。
大概過了一個小時半,Mechl重新回到了辦公室。
“醫生,我朋友的狀況還好嗎?”溫硯緊跟著Mechl。
“oh,親愛的,彆太擔心,賀先生的狀況有一點複雜,但還沒有到糟糕透頂的地步,交給我好嗎。”Mechl語氣輕鬆。
“有點複雜是......什麼意思?”溫硯當然做不到不擔心,追問著。
“他的抑鬱不單單隻是情感問題,還有經濟上,事業上的挫折,包括親情,人在遭到多重打擊的時候,情緒出現問題是正常的,賀先生雖然走不出來,但他一直在積極的解救自己,‘求生’的欲望強烈,所以我說,親愛的不用擔心,他會好的。”Mechl對著他笑,深邃的眼彎起。
“賀先生是我們非常好的朋友,拜托你了。”季知遠走上前,輕輕攬住溫硯的肩。
用肢體語言來表現出兩人間親密的關係。
溫硯微微轉下眼珠,望著自己肩上男人那隻骨節分明的手。
Mechl挑眉,盯著二人:“哎呀,把賀先生治好我就回國去見我的老婆,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