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宮一趟,連柔見到連熙微,勾起了許多不好的回憶。
她抿了抿唇,不明白連熙微為何非要讓她入京。
究竟有什麼目的?
寒風刺骨,吹得連柔眼眶發澀,直到走出宮門,坐上回府的馬車,那股壓抑的感覺才消退幾分。
車駕在宮門前等了兩刻,伏廷疾步走來,墨色披風上下翻飛,如同一簇烏雲。
“舅舅,太後想讓您先回陪都,我則留在京城,等參加了北魏使臣的宮宴後,再離開。”
伏廷擰起眉,沒料想太後居然會這麼安排。
此次他之所以進京,就是為了好好護著小姑娘,不讓她被連熙微及秦琰所害,若他提早動身,那二人恐怕不會安分。
“太後的旨意自是不能違拗,不過事情也不是沒有轉圜的餘地。”
他的語氣格外沉穩,讓連柔不斷翻湧的情緒也逐漸恢複平靜。
連柔沒想到,到了這種時候伏廷居然還在賣關子,她有些氣,伸手擰了這人的胳膊一下,但他肌肉堅實,根本捏不動。
“你快說呀!”她連“您”都不叫了。
“聖上寬宏,改日我入宮求一個恩典,應該能多留幾日。”
聽到這話,連柔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略微發青的小臉變得粉潤——
連熙微離開禁宮後,並未直接折回陳王府,反倒去了竹泉小築。
還是那個雅間,還是那個人。
聽到門扇開合的聲音,秦琰轉過身,黑眸幽深,隻看一眼,連熙微都覺得骨子裡滲出一股寒意。
“方才我在太後的慈壽宮內見到了連柔,咱們晚了一步,她已經跟伏廷成親了。”
說話時,連熙微的臉色不太好,顯然是忌憚伏廷的身份。
秦琰落座於桌前,兀自端起微冷的茶,嗤了一聲,“就算成婚又如何?但凡我想要的東西,就沒有得不到的。”
他抿了口茶湯,抬眸望著跟前的女子,語氣中帶著幾分命令的意味:“勞煩連側妃尋個由頭,將連柔帶出來,我想和她見一麵。”
連熙微瞪大眼,疑心自己聽錯了。
“你也知道,我和連柔並非感情深厚的姐妹,我厭憎她,她亦防備我,她不會答應的。”
連熙微覺得秦琰是癡人說夢。
“她不見你,你就想想辦法,譬如以長公主的名義遞拜帖,連柔初至建業,對各家各戶的情況不太了解,她分辨不出來。”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親自出手?”連熙微追問道。
秦琰放下茶盞,並未吭聲。
做這種事的風險委實不小,若事情敗露,他身為外男,必定會損毀連柔的名聲。
可連熙微卻不同,她是少女一母同胞的姐姐,即便假借長公主的名義,彆人也隻會把此事當作玩笑。
他不想傷她。
明亮鳳眸掃了秦琰一眼,連熙微驀地察覺到他的想法,不由冷笑,“沒想到秦公子還是難得的情種,這麼為連柔考慮,你為何不放手?”
秦琰不是沒想過放手,可少女的一顰一笑就如同黥刑般,深深印刻在他心裡,痕跡永遠都無法抹去。
“這是我的事。”他嗓音冷淡。
連熙微藏在袖中的手緊握成拳,她沉默片刻,道:“過幾日我會給連柔下拜帖,還請秦公子按捺著些,莫要做得太過,以免不好收場。”
秦琰下顎緊繃,好半晌才點了點頭。
三天轉眼而過,此刻連柔待在自家書房內,她將茶方擺在桌案前,手裡握著筆,於紙頁上寫下幾行字,又陡然劃掉。
她在琢磨北魏方劑的功效,與連家傳承多年的茶方相比,究竟有何不同。
正當連柔苦苦思索時,青苓這丫鬟突然走上前,手裡拿了張拜帖,“小姐,長公主請您去鏡台聽戲。”
鏡台是建業城的戲樓,名氣不算太大,但勝在清幽,其中出入的達官顯貴不在少數。連柔之所以知曉這個地方,還是從婆子們口中聽說的。
“聽戲?”連柔接過帖子,眸底透著絲絲疑惑。
自打被貼身的女官背叛過後,長公主就不太喜歡去人多的地方,就算鏡台接待的賓客再少,總歸是要開門做生意的。
連柔覺得奇怪,她問:“是誰送來的拜帖?”
“奴婢也不認得,不過那人麵白無須,嗓音比尋常男子略尖些,應當是一名內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