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就到了寒食，長公主坐在亭中，外麵傳來一陣喧鬨聲，她不由疊了疊眉。
“去看看怎麼了。”
過了片刻，竹衣將一身飛魚服的莊燮引至後院，道：“殿下，莊統領來了。”
“統領登門，不知所為何事？”
“最近麒麟衛正在抓捕一名歹人，他逃進了這一帶，為保殿下安全，麒麟衛恐怕要叨擾數日了。”
這話說的合情合理，長公主卻覺得有些奇怪。
她站起身，一步步走上前，道：“莊統領對所有的歹徒都這麼上心嗎？”
莊燮眯了眯眼，“職責所在，不敢輕忽。”
長公主麵色未變，在竹衣的攙扶下回到臥房。
路上，丫鬟忍不住問：“殿下，莊統領是不是對您有意？”
“胡言亂語。”長公主打斷竹衣的話，緩了片刻道：“我初見他時，他還隻是個孩子，你莫要多想。”
竹衣回想起莊燮的模樣，完全不覺得他是個孩子。
他分明是山林間的猛獸，想要什麼，就會拚了命地獵取，那股瘋勁兒委實瘮人。
可惜竹衣不敢說。
許多麒麟衛搬進了公主府，他們倒也懂規矩，並沒有驚擾府邸眾人，隻按部就班地搜尋那名歹徒。
那名歹徒曾經是名胥吏，常年在衙門做事，慣會隱藏行跡。
這樁案件對旁人來說，可能有些難度，但莊燮已經猜到歹徒的藏身之處，隻不過他還不想離開公主府，便派麒麟衛盯著，未曾將人擒住。
這天傍晚，歹徒拚死反抗，想要逃出去。
聽到手下通稟，莊燮暗罵一聲，帶著佩刀走到倉房附近。
歹徒挾持了一名女官。
莊燮神色愈發冰冷，他越往前走，歹徒就顫抖得愈發厲害。
到了最後，莊燮砍斷了他一隻手，其餘的麒麟衛用麻繩將歹徒牢牢捆住，拖出了公主府。
副統領走到青年跟前，低聲問：“大人，歹人已經被擒，咱們是不是該離開了？”
“你先回去。”他擺了擺手。
副統領心中雖然疑惑，卻也沒有多問。
莊燮在院裡坐了一夜，天亮時，他來到長公主所在的偏廳中，向她辭行。
“殿下，莊某耽擱了這麼長時日，總算擒住了歹人，日後您大可以安心。”
長公主聞到了一股血腥氣，她忍不住問：“莊大人可是受傷了？”
莊燮低垂著眼，“僅是皮肉傷，不妨事。”
聽到這話，長公主忽地想起第一次見到莊燮的場景。這人遍體鱗傷，連大夫看到傷口都嚇了一跳，他卻悶不吭聲。
當真能忍。
莊燮倏忽走到桌前。
見狀，竹衣慌亂不已，長公主倒是格外鎮定。
“莊大人可還有事？”
青年嗯了一聲，從袖中取出一隻布包，放在桌麵上，而後頭也不回地離開。
長公主沒有將布包打開，隻吩咐竹衣仔細收好。
*
過了半月，皇帝將長公主召進宮，試探著道：“月琅，你覺得莊燮如何？”
長公主不明白皇帝的意思，她沉吟片刻，說：“莊大人做事果決，年少有為，是難得的俊才。”
“那你想不想嫁給他？”
聞言，長公主猛地站起身，明豔麵龐上露出濃濃詫異，她做夢也想不到陛下竟會說出這樣的話。
“你先彆急，朕隻是問問。這一年來，莊燮立了不少功勞，朕瞧他孤家寡人，也怪可憐的，便問他有沒有心儀的女子，他說了你的名字。”
長公主這才知道，怪不得莊燮會經常出現在她麵前，甚至還住進公主府，原來是存了這種念頭。
“少年人心思不定，莊統領尚未加冠，一時衝動也是有的，陛下不必當真。”
皇帝摸了摸下顎的短須，搖頭晃腦：
“朕覺得莊燮並非一時衝動。前幾年你被一群山匪害得受了傷，莊燮帶領麒麟衛將山匪的老巢剿了，前陣子又留宿在公主府，他不算莽撞，做這一切隻是為了你罷了。”
長公主沒應聲。
她嫁給鄭穎整整七年，這七年對她而言，無異於一場夢魘。
無論莊燮好還是不好，她都不想再嘗試。
看出了長公主的態度，皇帝也沒有多勸，不過他倒是真覺得莊燮不錯。
莊燮年少時經曆大變，是月琅救了他，在他心底留下不可磨滅的痕跡，若這樁婚事成了，想必莊燮會永遠待月琅好，不會像鄭穎那般混賬。
*
從陛下口中得知結果時，莊燮並不覺得意外。
他端坐在書房裡，掃都不掃桌案上的卷宗。
莊燮知道自己出身卑賤，隻是北魏逃來的叛徒，若不是運道好，恰好遇上長公主，恐怕他早就死在三年前的那個雪夜裡了。
但就算再卑賤，他也忘不了漫天白雪中那一抹火紅的倩影。
既然忘不了，還不如想方設法，將人帶到身邊，滿足自己卑劣的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