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名遠揚(1 / 2)

一九七六年,五月。

孫愛菊剛從供銷社回來,手上還挎著一個籃子,她腳步匆匆,蓋著藍棉布的籃子也跟著她的腳步一晃一晃的。

“愛菊,這是從哪來啊?”

村口的大榕樹底下,站著兩上了歲數的女人,一個吊梢眼,一個高顴骨,一看就不好相處。

孫愛菊打眼一瞧,叫住她的不是彆人,正是這山崗村出了名的兩個碎嘴婆子。

孫愛菊腳步不停,皮笑肉不笑地打了個哈哈,“就隨便轉轉。”

說完,小路上就沒了她的蹤影。

吊梢眼女人翻了個白眼:“切,裝什麼呢,提著個大籃子,又是那個方向,一看就是從供銷社回來的。”

高顴骨女人從兩片薄薄的嘴唇裡吐出瓜子皮:“這孫愛菊就是命好,嫁給了咱們村的村長,村長家多富裕啊。”

旁邊又走來一個穿灰夾襖的婆子接話道:“那可不,不然這不年不節的,誰能從供銷社買這老些東西。”

說到這個,吊梢眼女人又翻了個白眼,“嗤,命好?命好他們老寧家這輩的兩閨女能到這歲數了都嫁不出去?”

“你說的是寧雪跟寧棠那兩閨女吧。”灰夾襖婆子起了談興,興衝衝地道,“這寧雪離了一次婚不好嫁就算了,寧棠咋了,黃花大閨女的,咋嫁不出去?”

吊梢眼女人那小黑豆似的眼睛裡散發出八卦的光芒,她拉長了聲音道,“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寧棠這閨女,家裡條件好,長得也好,可就兩點——”

“哪兩點啊?”

“又懶又饞唄。”高顴骨女人把手上的瓜子皮拍乾淨,“二十四了啊,不會做飯,連自己的衣服都不會洗,你說說,咱們山崗村哪個女人能乾出這事,這名聲傳出去,誰願意上門提親?”

吊梢眼女人道:“就是,光長得好看頂啥用,咱們山崗村的爺們心裡都鬼精鬼精的,娶了寧棠,就相當於娶了尊大佛回去供著。”

“那她堂姐寧雪呢?”灰夾襖婆子家裡正好有一個跟寧家兩姐妹歲數差不多的兒子,忍不住上心多問了幾句。

“寧雪啊,寧雪倒是個好的,除了長得妖了點,家裡家外一把抓,做飯還頂好吃,可惜啊,是個離過婚的,誰娶誰做二婚頭。”

這些閒言碎語,就像落葉一般,被風一刮,打了幾個彎,就不見了蹤影。

而此時的孫愛菊,已經回到了家中。

寧家的房子是六間大瓦房並在一塊,正前方是院子,中間四間是住人的屋子,最外兩間是灶房和澡房。

孫愛菊徑直走向正數第二間用青磚壘的屋子,掀開用棉布做的門簾,“閨女,起了不。”

寧棠從炕上坐起身子,伸了個長長的懶腰,慵懶地道,“剛起,媽,你回來了。”

孫愛菊是又氣又好笑,把籃子往桌上一放,“這都幾點了,我能不回來麼,倒是你,太陽都曬屁股了你才起。”

寧棠跳下床,趿拉著棉鞋挨到孫愛菊旁邊,“誰讓今天天氣暖和,我忍不住多睡了會嘛。”

孫愛菊看著寧棠嬌俏的小臉,那是愛到了心坎裡。

不是孫愛菊吹,這十裡八鄉,就沒有長得比她閨女更出眾的。

寧棠長著一張鵝蛋臉,瓷白的皮膚,彎彎的柳葉眉,杏眼桃腮,尤其是眉心的那一點紅痣,更是點睛之筆,有時候孫愛菊看著寧棠的臉都發怔,覺得是不是觀音座下的金童玉女投胎到她家了。

孫愛菊怔了一會,才想起自己要說什麼事,她拍了拍寧棠的手背,“你哥介紹那兩個相親對象,明天就上咱家了,到時候媽幫你相看相看,你也好好挑挑,彆再跟以前一樣鬨脾氣把人給趕走了。”

“相親對象?”寧棠嘴巴張的能放下一個雞蛋。

孫愛菊忍不住拍她一下,“之前不是跟你說過嘛,你哥有兩個戰友,在海浪島當兵,年前你爸寫了信,讓你哥給你和你堂姐介紹對象,你哥應了,但他們當兵的都忙,好不容易那兩人調了假期,才來咱們山崗村相看。”

寧棠回想了一下,好像孫愛菊確實跟她說過這回事,不過那時候她一心盤算著在市裡做小生意的事,孫愛菊的話,聽是聽進耳朵裡了,就是沒記在腦子裡。

寧棠實際上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她是從二零二四年穿過來的。

在二零二四年,她是一個普通的上班族,每天被九九六支配,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

可到了這一九七六年,寧棠才知道,這句話還有下一句,那就是吃得比豬差。

這年頭物質匱乏,吃穿肯定不比後世好,那大碴子粥,窩窩頭,沒油的炒菜,吃了都卡嗓子。

所以寧棠穿來後,就一直尋思著要去做生意,改善家裡生活,想著白手起家,爭取成為新一代女富豪,興許以後還能上某富豪榜呢。

可試了幾次,寧棠發現根本就行不通。

她想倒賣東西吧,這山崗村挖地三尺也隻有雞鴨鵝蛋這些農產品,而且也不知道咋回事,隻要寧棠一想去擺攤,定有打辦的來掃街。

想靠自己手藝做好吃的去賣吧,嗬,寧棠以前是一日三餐點外賣,最多煮個泡麵,讓她和個麵都不成,更彆提做飯做點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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