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了半晌,齊驍才能正常呼吸,但臉色慘白得嚇人,唇瓣發青,南絮驚慌道:“還有哪傷了,你告訴我。”
這時她發現,他的右手橫放在地上,隻有左手抱著她,齊驍咬牙坐起來,他的右手已經脫臼,晃蕩在身側。
“躲開。”齊驍幾乎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
南絮急忙錯開一點位置,齊驍左手抓住右臂,哢哢兩聲,骨頭摩擦的聲音驚駭得瘮人。他咬緊牙關,鼻子裡隱忍的悶哼長長一聲,瞬間,額間豆大的汗珠已經沁出,他長出一口氣,身子向後倒去。
脫節的疼痛不亞於骨頭折斷,南絮不敢碰他,跪坐在他身邊,替他擦著額頭上的汗,齊驍臉色蒼白,喘著粗氣問她,“你傷口流血了,能堅持住嗎?”
“能,我沒事。”她說著,從身上扯下一塊布,按在傷口處,傷口再次撕裂,疼痛難忍,她咬牙忍著,“你呢?”
“緩一會兒。”他說著,用另一隻手拿出手機,查詢此處的地理位置,然後發坐標給漁夫,告訴他來這邊接應。
“呯”的一聲劇烈撞擊,山體跟著晃動。遠處直升機撞在山壁,轟的一聲瞬間爆炸,火光登時漫天……
兩人透過茂密的樹林,望著那邊,“那個人,我覺得眼熟,隻是一時想不起來哪裡見過。”她識人本領極高,不說過目不忘也記個七八分,那個人到底是誰。
“泰坤的人你不可能見過,我見得都少,他與我素來沒有糾紛,他拉攏過我幾次……”齊驍沉思片刻,“除非,他就是接應吳將軍的那個人。”
“有可能。”南絮扶著他站起來。
他目光盯在她傷處,眼底黝暗一片,南絮輕笑了下,佯裝輕鬆,“沒事,能堅持住。”
兩人走著,天空傳來悶雷,很快,淅瀝瀝的小雨砸下來,快速穿行於樹林中,茂密的枝葉遮住大片雨水,直到雨勢越來越大,齊驍拉著她,小跑到山邊的岩洞處。
他把外套披在她身上,包裹住渾身濕透的她,她的鼻息間是他外套的味道,清冽乾淨,即使是血腥彌漫,她也聞到一絲新安。
她和他並肩望著漫天大雨,“你胳膊還疼嗎?”
“不疼了。”他說。
哪能不疼,隻不過疼也得忍著罷了,她深吸一口氣,“我不期盼所有,隻盼你好好活著。”
“恩。”他悶悶應了一聲。
她沒再說話,望著突如其來的暴雨,似在給她送行,突然齊驍站在她麵前,雨水澆在他挺拔的脊背,他穿著單薄的半袖T恤,撐起手臂肌理輪廓,他抬手,指尖輕輕落在她胸口的傷處旁,“回去好好養傷,彆落下病根,不是小事,要跟一輩子的。”
她點頭。
“南南。”他叫她。
他們的目光交織,眸子裡蘊著濃烈的情緒,糾纏在一起,他捧起她的臉,深深的吻上她。
他的吻很深,炙熱,濃烈,想要用這一個吻,把她吞進肚子,融進血液,她抬起胳膊,全然忘記身上被拉扯的痛,隻想抱著他,緊緊的抱著。
他用力的吻她,唇齒間飽含的深情萬般不舍與無奈,他的吻太過熾烈,唇包裹著她的小嘴,掏空她所有空氣,直到她身子發軟,靠在他懷裡,他才放開她。
他額頭抵著她額頭,呼吸近在咫尺,唇在她小巧的鼻尖上親吻,吻上她的眼,她的眉,最後,把她輕輕摟在懷裡。
她靠在他胸口,聆聽他心臟部位傳來強而有力的跳動,眼底泛起酸意,即將分離令她周身像被拉扯似的疼,這種疼,已經淹沒了傷處的痛感,她以前不懂這種感覺,遇到他之後,她才真正體會。
雨勢來的快去的也快,不到半個小時,烏雲向西邊撤離,隻餘下樹葉上滴落著淅淅瀝瀝的雨滴。
兩人徒步出山林,來到蜿蜒卻平整的山路上,走了十分鐘左右,看到停在路邊等待的車輛。
黃鶯坐在車上,看著兩人過來,衝他們招招手。
兩人上車,黃鶯開了幾分鐘,停下車扔給齊驍一把槍,齊驍接過槍彆在腰間,拉開車門下車,南絮也跟著下來。
“你說過要給我洗衣服,彆忘了。”
齊驍清冷繃緊的臉龐嘴角輕挑了下,“記著呢。”
“走吧。”他說。
南絮衝著他笑,這笑容盛著難言的苦澀,齊驍抬手觸碰她的臉頰,粗糲的指腹溫熱,覆蓋身體上染著的雨後涼意,南絮眼底有笑,眼眶卻是紅紅的。
她上前,緊緊抱了他一下,然後快速鑽進車裡。
車子駛離,南絮回頭望過去,那個挺拔的身影矗立在那裡,他沒有動,像尊不朽的石像,毅然決然,堅不可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