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漁夫家出來, 南絮開著車, 去接時雨。
交通崗處紅燈停下, 她問他:“你以前真的因為我跟漁夫吵過好幾次?”
吃飯時, 漁夫提起以前, 說因為他把南絮送過去, 陳湛北沒少跟他在電話裡發飆,這麼多年,從來沒有過的事。
陳湛北看著窗外, 天灰蒙蒙的, 不是下雨就是下雪,他微微蹙眉,“見不得你冒險。”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她從沒問過, 她喜歡他, 所以甘願與他懷起共赴前線。
目光從窗外收回,劍眉輕挑逗她,“第一次見你,信嗎?”
“不信。”他當時身份隱秘, 感情是大忌,他又那麼冷靜理智的人, 何況,她從不信一見鐘情。
陳湛北伸手過來, 照著她臉頰上捏了一把, “我就喜歡你這聰明勁。”
他們都是聰明人, 知道彼此要的是什麼, 感情從不矯情,喜歡就是喜歡,我想和你在一起,便無須隱藏,身體力行讓對方知道,我有多喜歡你。
南絮不知道自己喜歡他到什麼程度,她隻知道一點,如果他沒回來,她這輩子都會活在過去,活在有他的的那段記憶裡,直到生命終結。
她並不是一個以感情為軸的人,這東西對她來說可有可無,或是一切隨緣,自從遇到他,她甘願撲向烈火,與他一起,即使付出生命。
到了領養時雨的吳家,吳家嫂子正給時雨找衣服。
兩人進門,時雨看到陳湛北,她黑黑的眸子盯著他,盯了好久。
南絮介紹大家認識,陳湛北走進來,迎著時雨的目光,他勾著唇角對她說,“看來是沒忘了我。”
時雨沉默半晌,開口道,“你回來,真好。”
她說出這句話,所有人都怔住了,即使聽不出孩子話語中的喜悅,但真好兩個字,也表露出她對他出現發自內心的感歎。
時雨沒再說話,除了偶爾點頭,或是應一聲,幾乎不發出任何聲音,出來後也是默默低著頭坐進車裡。
南絮在前麵開車,陳湛北坐進後座,他側著身子曲膝蓋搭在後座上,看著對麵極其安靜的時雨。
時雨太安靜了,甚至,冷漠到毫無生氣,她看似平靜實則周身架起著厚厚的保護罩,把自己罩在裡麵,誰也走不進去。
南絮說時雨沒有任何興趣愛好,什麼也不喜歡做,看喜劇電影也不笑,沒了小孩子的天真,造成這一切源頭,是毒品。
陳湛北煩躁地劃拉著兜裡的煙,剛抽出一根叼在嘴上,末了又塞回煙盒裡。
他盯著窗外,天色越來越暗,灰灰的低低的暗,南絮從後視鏡裡看他,開口道:“可能要下雪了,明天我們帶時雨去室內遊樂場玩。小雨,我們一會是看電影,還是去看漫畫展?”
時雨說了倆字:“不想。”
“那,跟我們回家找金剛玩好嗎。”
“恩。”
南絮每次接時雨出來,她都發現這孩子寧可呆在她家裡,也對外麵的世界毫無興趣,兩年多了,她也束手無策。
她開車先去超市,她抬手把時雨扣在臂彎下,“我們買點吃的和水果,晚上我們在家煮火鍋吃。”
時雨還是沒說話,南絮轉頭看了眼陳湛北,無奈的聳了下肩頭。
裝了滿滿一購物車的零食水果和食材,陳湛北推著車,南絮在跟江離通電話。
江離從外地回來了,給他們明晚吃飯。原本早就約好要見麵,後來江離因為工作上的事臨時出差,這事才擱置。
南絮說改天吧,因為接了時雨過來要陪孩子玩。
“你提過無數次的江離,我還真想見見他。”從南絮口中,除了她爸之外,提的最多的男人,就是江離。
南絮睨了他一眼,眼神示意他你那小心思我看得透透的。
陳湛北對江離有些好奇,南絮的生死搭檔,兩人一起執行任務出生入死的戰友情誼,南絮也提過,她被抓後江離去救過她,可惜沒成功。
南絮一手挽著他手臂,一手攬著時雨,如果他們年紀再大一點,都能認為是一家三口。不過現在看來,更像是姐姐妹妹,雖然她一直讓時雨叫她阿姨。
從超市出來,外麵已經下起小雨,看這天陰得,氣溫又極低,估計夜裡會轉成雪。
“小雨,你喜歡雪嗎?”
時雨垂眸,搖了搖頭。
回到家,時雨坐在窗邊的椅子上,金剛在橫撐上來回踱步,一人一鳥互盯著看,南絮洗了水果給時雨,她接過隻是拿在手裡,目光還是盯著金剛。
南絮去換衣服,出來時見金剛已經落在時雨的腿上,尖尖的嘴巴猛勁叨著果肉,汁水濺得手她背上都是,時雨也不躲,還穩穩端著讓金剛吃。
南絮要開口被陳湛北攔下,他搖了搖頭,把她拽進廚房,“孩子有自己的世界,她對人排斥,卻對小動物不排斥,可能是因為小動物給她帶來了安全感,而人卻不能。”
“你的意思,給小雨養個寵物?或是把金剛送給小雨?”
“金剛不能送,那是我兒砸。”陳湛北拍了她腦袋一下,“可以再買一隻鸚鵡。”
南絮點頭,“明天你去弄一隻,如果她喜歡就讓她帶回去。”
晚上吃火鍋的時候,外麵的雨已經變成了雪,大片大片落下,天氣越來越冷,南絮空調開大一些,給時雨披件薄衫。
陳湛北沒帶過孩子,何況還是一個內心布滿陰影自閉的小女孩兒。
他用公筷夾菜給她,時雨悶著頭吃東西,就是不說話。
吃完飯,時雨依舊坐在窗邊望著夜色裡濃密的雪花,南絮問陳湛北,“如果帶她出去玩雪,會不會開心一些?”
陳湛北薄唇不經意的緊抿了下,然後很快便露出一抹笑,“那就帶她下去。”
南絮跟時雨說,下樓去踩雪玩,寧海地區雪很少,偶爾一場大雪,也很新奇。
她給時雨穿上厚外套,一轉頭,“喲,驍爺還知道天氣冷,穿厚外套了。”平日裡他就一件薄外套,現在卻穿上最厚的那件半長款呢子大衣,這種款式的外套太考驗男人的身材和身高,好在陳湛北夠高,寬肩窄腰大長腿,效果完全不輸T台模特。
陳湛北把圍巾係在她脖子上,“走吧。”
今年這場雪格外厚,地麵鋪滿一片白茫,南絮拉著時雨在前麵,她踩著雪發出咯吱個直人響聲,時雨邁著步子跟在她身側,始終垂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