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蘇沒有著急回去,而是立刻打電話給葉父求證。
葉父電話裡一聽到“季紅”兩個字,語氣都變了,先說了兩聲“不，不認識”,後來還沒等葉蘇說話去攻他的心理防線,就招了。
“是，她是你親媽,但是你也……也彆怪她，咱們倆這些年過得也不能算差,你又這麼有出息,至多不跟她來往就是了。明明她曾經承諾不打擾咱們父女倆的生活,怎麼會找上了你？她不會是自己當演員混不起來,就想著親生女兒是大明星,能拉扯她吧？你彆理她，我跟她說！”
這還真不是。
葉父原本還想勸勸葉蘇冷靜,結果自己越說情緒越發有些激動,提起當年自己欠了債,她跑了的事,嘴上頻繁說著不怪她,但心裡仍然有氣。
“好歹孩子是她的,就這麼扔下不管啦？就算我債還清了,也沒見她來問過，現在就想著沾親帶故啦？想蹭我女兒的熱度，門都沒有！”
葉蘇反而覺得有些奇特。突然多了一個親媽,她這孤兒的心靈上好似填補了一塊。
即便並不想和這個突然出現的陌生人有更多的交集，畢竟她拋棄原主這麼多年，但聊勝於無的感覺，還是讓她有一陣小小的欣喜。
柳明宜人雖然離開了，但消息倒是發了不少過來，都是匿名論壇想鏈接，深扒季紅的。
今天顧沈白求婚的事火速就被拱上熱搜，九張現場圖裡就有季紅出現，所以才被扒得這麼狠又這麼快。
葉蘇點開隨便看了看，提及自己的部分，提到一件事，據說是當年她生完孩子一度抑鬱，辛苦複出拍第一部戲的配角時就遇上了葉父欠債，還有人威脅綁架她要給她拍□□。幾次自殺未果，被葉父救下來，讓她看在孩子的麵上，彆讓她出生就沒了媽媽。
季紅也是看著孩子才對自己心軟了，但心軟的後果就是，她走了。隻有脫離這個家庭，她才能活過來，至少女兒還有爸爸。
帖子已經蓋了高樓，罵得多，同情的也有，還有少數人唏噓，這種媽還是早走早好，雖說抑鬱讓人同情，但當一個人的情緒出現大問題，她的發泄對象往往是最親的親人，葉父常年不在家，那大有可能就會發泄在葉蘇身上，父母是完整了，葉蘇的童年卻不會幸福。
這種分析還算中肯，但也被已經無腦罵的鍵盤俠們噴出了貼，葉蘇看到罵季紅已經成了政治正確，儘管看似他們是向著自己，但她也看不下去了。
“為什麼一個人站在門口？”
一個濕漉漉的手環上她的腰，隻在腰上披了一件浴巾的顧沈白貼了貼她的麵，看到她手機上滾動過的那些論壇發帖。
顧沈白將頭微微移開，重重吐出一口氣，把心頭的熾火強行掐掉，回頭說，“先進來，我幫你解決這件事。”
顧沈白其實在看到季紅的時候，就有些覺得她和葉蘇長相有些相似，但他卻因為太沉浸在戲本身，也沒有去多想。
如果當初疑惑後早點讓人去調查，也不費太多事，就不會讓葉蘇和季紅撞在一起。
是他疏忽了。
“這件事你不需要再出麵，待會兒的殺青宴我會見季紅。”
“你要跟她說什麼？”
“問問她，今天網上的聲音是不是她故意傳出來的。”
葉蘇懵懂，“故意的？”還有人會自招網絡暴力攻擊嗎？
顧沈白握著她的肩膀，“我隻是有種猜測，早些做準備。”
果然，到了三個小時後，吃瓜的網友在討論的，已經是“葉蘇無情不認親媽還讓人網暴她”的新瓜了。
“說葉蘇不管親媽的莫不是有病？你親媽要是二十多年沒管你，你還能平心靜氣接受她？”
“樓上的你落伍了，過來看看新瓜，季紅抑鬱症外加帕金森，都是被葉蘇這些年給氣得，葉蘇不僅不認，還放縱水軍三天兩頭網暴折磨，還聯係影視公司不給季紅角色，咱們隻是想讓季紅這種媽涼，但是她這個女兒卻想讓季紅死，我靠葉蘇這他媽太恐怖了吧？”
“你們以為盛世白蓮二人組名號是假的？葉蘇外表多清純，內心就有多婊，她這些年打擊的人還少嗎？許凝都被她黑成什麼樣了，拍個清宮劇女二，都能在網上營銷刷她自己比女一許凝演技好，硬生生把許凝擠到沒營銷，現在都是什麼劣幣驅逐良幣啊，粉絲真瞎。”
“葉蘇真是娛樂圈一朵毒花啊。不僅傍上顧沈白天天炒作上熱搜，還把對手毒死一個算一個，連親媽都要毒死，牛逼。”
他們才不是想吃一個老派演員季某的瓜，他們想吃的是葉蘇的瓜。
網上的聲音，往往不會隻吹這麼一陣。那些吃了一次瓜就迫不及待想吃第二個瓜的，不會因為現在聲音倒向你就終止。他們有時候覺得一天增加一個瓜都嫌太慢。就想著有更多的錘出來，他們好揮舞著大錘，把他們吃的這些瓜裡的主角，痛痛快快地都錘死。
眼看他起高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
然後一群人喊著，“好！精彩！下一個！”
吃瓜的會持續挖瓜來吃，而這些瓜長什麼樣，是在靠有心人炮製。
葉蘇看了網上的這些言論，突然就覺得好累。
不知道從哪一天開始，人們總是這麼容易被煽動，一點芝麻綠豆被有心人衍生之後，就能變成衝天的大火。那些文字看似每個都認識，合在一起組合起來的話，卻讓人那麼想激動地怒罵。
可是你一旦罵了，卻會更加成為眾矢之的。
從某一天開始，人們不再能在網上發表任何觀點了。
有人說這就是做名人的代價，你就合該成為眾人的焦點，聽任他們的指指點點。
水軍隻要出錢就能買到，他們所到之處，人們都會聽信，而且他們可以在很短的時間內就改變一個觀點，看似很有邏輯地引人相信，真正的聲音卻被掩埋著，或者根本不會被看到，吃瓜的群眾隻想看到撕逼打架，隻想看到彆人的醜態，他們對於真想裝聾作啞，他們總是想看彆人被踩在腳下才能抒發自己的快感一樣。
顧沈白看到葉蘇愣愣地坐在窗口，看著外麵一片淒清肅殺的寥落。
她什麼也不說，也什麼都不想做，等到顧沈白靠近的時候，她說了一句，“我不想再待在娛樂圈了，我想退出。”
顧沈白默默地走到她身邊，環著她，“相信我，我可以幫你解決掉。”
“可是下次呢，下下次呢？總是這樣，好累啊。”
“但你不是喜歡拍戲嗎？不拍戲，你還想做點什麼？”
葉蘇又沉默了。
柳明宜也發來消息，“姐妹，挺住，老娘都挺過來了，你怕啥？我告訴你，我前幾天還想著退圈呢，後來一想怎麼的，我要是退了，那就是親者痛仇者快，所以老娘絕對不會退！老娘還要美美的演戲，金雞獎還要入圍最佳女配，氣死他們！所以你也給我振作起來！”
顧沈白打了個電話，隨後告訴葉蘇，“我已經通知法務了，我看律師函已經鎮不住這幫營銷號，我會讓人數著，誰敢再添新的爆料。這一次我不會隻是撤熱搜炸號這麼簡單。”
顧沈白要順著這支藤看看，到底是誰在背後興風作浪。
葉蘇問，“那除了銷號，你還想怎麼做？”
顧沈白盯著她的眼睛，“讓他們坐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