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龍(1 / 2)

天氣轉涼,雖然還是秋天,但已經帶著些冬天的冷。五穀村的不少知青,尤其是新來的一批,時不時就要去縣城的郵局看看有沒有自己的包裹。

沙玲玲一開始還在生父母的氣,明明可以托關係把她留在家裡,偏偏讓她和其他同學一樣來到這從未聽過的村子裡。下田掙工分、有限的糧食,還是讓她向父母服了軟,這次也從郵局取來了大包裹。

院子裡的其他知青看到沙玲玲的一個包裹比彆人的幾個都大,也難免好奇地探著身子瞧。

“玲玲,你這包裹裡寄的是什麼啊?”

“我哪知道?”

沙玲玲麵上一副為難樣子,但上揚的嘴角怎麼都壓不下來,要當眾把包裹拆開看看。一旁的孫娟欲言又止,但看著她此時興奮的模樣,也終究沒說出阻攔的話。

用剪刀把包裹劃開,裡麵的物件擺放的整整齊齊。除了有幾件保暖的衣服,還有一些吃的。因為沙玲玲的動作過大,連原本夾在衣服中間的錢和票都看得一清二楚。

沙玲玲有些後悔,她隻想讓這群人知道自己平常說的不是大話,但不想把東西分給他們。隻是這樣又會顯得自己小氣,於是她便從中挑出最小的一袋糖果,作勢要分給大家。

圍觀的知青隻是看個熱鬨,有的是單純是想嘗嘗糖果的味道,畢竟他們也沒其他門路攢下多餘的錢去買糖果。但有人卻動了其他心思,許英傑看著包裹裡寄過來的新款式的衣服,心裡有些活泛。

周圍的知青隻是象征性地拿上一兩個糖果,沙玲玲手中的糖果分了一圈還剩下不少,當她準備收回去的時候,就看見正坐在石凳上看書的路晏南。

自從上次被駁了麵子,她就已經沒和路晏南說過話。隻是這會兒陽光鋪在路晏南身上,他安靜專注的神色,配上偶爾發出響動的翻書聲,不像平常一般陰沉,倒有些令人著迷。

晚上的煤油供應是有限的,白天就更不能點燈讀書。路晏南住的床位正好在背光的地方,他又不習慣坐在彆人的床位上看書。因此婉拒了羅鬆的好心提議,路晏南現在找到的地方,除了周圍有些聲音,光線正好。

“啪”地一聲,他正在的地方被陰影擋住。

“上次的事你和我道歉,我們就和解了。”

上次?什麼上次?

路晏南疑惑,但他並沒有問出聲,理性告訴他要是他說出多餘的話,那就會有更多麻煩。

於是路晏南抽出了自己的書本,原本乾淨的紙張上起了褶皺,這讓他不禁皺起眉頭。

“哎!”

沙玲玲見對方一走了之,自己又被忽視,索性把糖果全部掃到了地上。其中一枚骨碌碌滾的很遠,被許英傑的腳攔住了去路。

許英傑彎下腰,把掉在地上的一顆顆糖果都放在手心裡,然後放在正生悶氣的沙玲玲的麵前。

因為距離太近,不小心碰到了對方的手,許英傑麵上浮現出愧疚,順勢坐在了旁邊,說了句:“抱歉。”

見沙玲玲不理他,許英傑也不尷尬,順著對方的視線喃喃自語道:“路知青還是太天真了,現在看書有什麼用,還不如多掙點工分。”

沙玲玲這才轉過頭,肯定道:“我看他是讀書讀傻了。”

見許英傑也認真地點頭,沙玲玲忍不住笑了起來。

見有人回屋,正縫補襪子的羅鬆趕緊藏在身後,見是路晏南,才長舒一口氣,又把襪子拿了回來。

“路知青,上次真多虧你幫我捎墨水了,果然比之前的好用。”

“不用謝。”

見路晏南又坐在了避光的窗戶旁邊,羅鬆像是想起了什麼,說道:“不行你就托老鄉幫你打張桌子。我聽說項大叔之前是做木匠的,現在他們家又正好在蓋新房,你不如過去問問。”

路晏南手裡提著一條豬肉和兩瓶酒,站在項家門口。

項媽正和幾個同村的婦女邊說著閒話,邊往家裡走。

陳嬸子眼睛尖,一眼就看見項家門口杵著個年輕人,手裡還提著禮物。

“項家的,你們家姑爺上門了!”

項媽正納悶,她就兩個閨女,還都沒對象,哪裡來的姑爺。

“可彆瞎說。”

陳嬸子撇嘴:“還瞞著呢,人家都上門了。”

順著陳嬸子的視線瞧過去,項媽眼皮止不住跳動,連招呼也來不及跟同行的幾個婦女打,快步跑回了家。

“你是哪家的小子?”

路晏南有些納悶,但還是照實回答了。

“路家的。”

項媽心裡嘀咕,村子裡也沒姓路的。不過知青裡倒是有個姓路的!

“你是知青?”

見對方點頭,項媽忍不住上下打量,一邊還心不在焉地開門。

路晏南順勢要把東西放下,項媽趕緊板起臉:“東西你先拿著!”

見對方麵上並沒有浮現不滿,反而老老實實把東西拿好,一舉一動都很有禮貌。項媽忍不住點點頭,看樣子倒是比先前那個靠譜。

把最後一袋子蘑菇賣完,項穗穗口袋裡揣著錢和糧票,腦子裡想的全都是下次怎麼做生意。

她從山上帶來的野草菇一共分了三次賣,第二次的時候就有人摘了相同的草菇,就擺在她攤子旁邊。這次她索性就把剩下的全都帶了過來,又稍微每個袋子多添了點,這才全都賣光。

可是賣蘑菇也不是長久的事情,一來天氣漸漸冷了,山上就是有草菇,也是個頭小點的,味道也算不上好。二來競爭太大,她今天離開黑市的時候,還看見有人拿了許多蘑菇來賣。

腦子裡正搜羅著怎麼才能掙更多的錢,就被遠處接二連三的喊聲嚇得回過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