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江(1 / 2)

車廂裡的氣壓極低,仿佛空氣中不是血腥氣,而是硝煙的味道。

剛開局就死人,但現在甚至連副本地點都沒進……

這樣糟糕的開端,使得剩下的人們彼此戒備猜忌,老玩家也對這次的凶險程度重新開始評估。

但沒有人過多關注死了的玩家,都因為廣播而開始為下車做準備。

看到死人的瞬間,女玩家就已經知道,她互幫互助的提議徹底告破。

在凶手不明的情況下,剩下的十名新老玩家對彼此的信任已經蕩然無存。

她狼狽又慌張的想要推開死屍起身,畢竟以她對遊戲場的了解,最好還是按照規則來。

廣播說一分鐘內下車,那如果在列車停靠後她沒能及時下車,也許等待她的,就是死亡。

可越急越容易出錯,她反而跌回了血泊中,渾身狼狽。

其餘人都漠然無視了女玩家的窘境,剛剛和她吵架的男玩家更是重重哼了一聲,嘲笑她的天真。

隨即,男玩家就轉過身去,竟然從行李袋裡拿出了一件……裙子?

一直不動聲色觀察著全場的池翊音挑了挑眉,被男玩家的行為驚到了。

更令他驚訝的是,男玩家竟然做賊一樣左右看了兩眼,隨後躲到角落裡,卻換了那件女士長裙。

池翊音的表情頓時一言難儘,一時分不清這位男玩家是單純的愛好,還是有其他目的。

而在所有人都為下車做準備的時候,池翊音卻轉身走向了還在狼狽掙紮的女玩家,行走間他抽出了口袋裡的皮質手套,慢條斯理的戴好。

“起來吧,地上涼。”

池翊音微微彎腰,向女玩家伸出手,輕笑著道:“下車的時間到了。”

女玩家沒想到池翊音會幫自己。

她愣了下,隨即抿了抿唇,將手遞給了池翊音。

雖然池翊音看起來並不是健壯的體格,而是像常年久坐書房的貴族,腰細腿長,身姿修長挺拔。

直到他動起來的時候,其他人才發現,在優雅考究的西裝下,包裹的是是一副有力的身軀。

他一手拎起死屍的衣領,猛地發力將屍體甩到了一旁,另一手握住女玩家的手,輕鬆將她拉了起來。

整個過程如行雲流水,池翊音沒有讓一滴血飛濺到自己身上。

他所說的其他話或許真假摻半,令人摸不透他的底細。

但有一句話絕對是真的。

——他很討厭血液沾到自己。

池翊音和自己的外形最相符的,大概就是潔癖了。

不管是離池翊音最近的女玩家,還是其他暗中關注他的人,一時都有些驚訝於他的力量。

池翊音感覺到了幾道視線在看向他,女玩家也在站穩之後連連向他道謝。

“謝謝你的兩次幫忙,我叫童姚,你呢?”

但池翊音卻越過了她,看向她身後的車窗外,眉頭微皺。

在醒來之後,池翊音就總覺得自己的視野裡好像存在違和的地方,但一直想不起來。

直到現在,他才在對比之下發現,不對勁的地方,是車窗外麵。

就算他坐在車窗旁,也無法看清窗外的景色,無論是山川樹林都隻是模糊的色塊。但那個時候,他隻是出於常識性的以為,那是外麵起了霧氣。

但現在他才猛然意識到,就在列車廣播的時候,窗外的景色瞬間清晰了起來。

中式建築群中間或混雜幾棟西洋小樓,穿著旗袍燙發的時髦女人和老式簪裙的女性,長衫或者西裝的男人,叫賣報紙的小報童,以及從窗外隱約飄過去的黑煙。

這分明是百年前的那個年代。

古樹鎮到了。

卻不在他的時間線上。

這個小鎮,或者說【親愛的家】的時間,停留在上個世紀。

怪不得他之前聞到了煤煙味,原來是燒煤的火車。

這樣難得的經曆,讓池翊音有些新奇,他脫掉已經沾了血的手套,隨手扔到了垃圾桶裡,抽出自己口袋裡的筆記本和鋼筆,快速記錄下此刻的感受。

半晌沒有得到回應的童姚看著池翊音的動作,覺得有些奇怪。彆人都在準備下車,他卻在爭分奪秒的寫什麼東西……

不過,童姚也沒有多餘的時間再好奇。

隨著列車重重一刹車,所有人都在慣性之下向前麵撲去。不等他們站穩腳,廣播再次響起。

【古樹鎮到了,請所有幸存者下車。現在倒計時開始,六十,五十九……】

瞬間,不管新老玩家,立刻都向車門湧去。

“啪!”的一聲重響,車門自動暴力彈開,眾人爭先恐後的擠向車門,生怕自己超時。

站在最末尾的池翊音,立刻陷入了劣勢。

童姚本來也焦急的跑向車頭,但在發覺池翊音並沒有動之後,又慢下了腳步,轉身想要拉著池翊音一起跑。

“一分鐘的時間,前麵那些人還有可能做手腳,我們真的要快點了。”

童姚伸手就要去拉池翊音,卻被他敏捷的躲開來。

她的手僵在半空,頓時有些尷尬。

我們?

池翊音捕捉到了童姚下意識的稱謂,知道自己猜對了童姚的性格,他已經獲得了童姚的初步信任,被她劃到了自己人的範圍內。

下一秒,池翊音眼含抱歉的向童姚輕輕點頭:“抱歉,我有潔癖,不喜歡彆人的觸碰。還有,我需要檢查下屍體,這是唯一知道凶手是誰的機會,你先走吧。”

童姚沒想到池翊音在時間如此緊迫的時候,竟然還能想著找凶手,但不等她再勸,就看到池翊音果然已經掏出手帕裹在了手上,蹲下身去翻動血泊裡的屍體。

【四十,三十九……】

倒計時的聲音機械冰冷,瞬間抓住了所有人的心臟,緊張到無法呼吸。

童姚轉頭看向車門,所有人都在拚命的向外擠。

他們都不想親身嘗試逾時的後果,因為那很可能……代表著死亡。

而月台上,一道穿長衫的身影已經等在了列車外麵。

童姚買了這個副本之前的錄播資料,知道那是來接大小姐回家的管家。而這位管家最討厭的,就是不守時。

如果沒有儘快下車,彆說列車未知的懲罰,光是在副本一開始便給管家留下不好印象,就已經很要命了。

現在最正確的選擇,是跟著一起擠向車門。但童姚即便知道這一點,卻還是覺得腳下生了根,沒辦法從池翊音身邊挪開腳步。

【三十五,三十四……】

童姚一咬牙,迅速回身,決定給自己二十秒時間等池翊音。

“我陪你一起,主要是找什麼?你告訴我,兩個人快點。”

池翊音有條不紊的翻看著死不瞑目的屍體,又跨過滿地血泊,站在衛生間門口向裡看去,卻拒絕了童姚的幫忙。

“分工合作吧,你去砸車窗,我來找線索。”

池翊音掀了掀眼睫,含笑瞥了一眼車門的方向:“當上帝把門堵死的時候,我可以自己開一扇窗。”

童姚頓時驚住了。

在遊戲場,最好按照規則行事,但規則裡沒說能夠砸窗戶啊……

池翊音頭也沒有抬,就已經知道了童姚的遲疑,立刻隨意一揮手指向車窗:“你見過老式燒煤火車,配車窗安全錘的嗎?”

規則就隱藏在細節裡,擺在你的麵前。

但如果你看不到猜不出,那抱歉,你隻能做個乖乖的傻子。

而池翊音最討厭的,就是乖。

童姚在順著池翊音的手指看去時,頓時恍然大悟。

還真是!

她之前明明看到了安全錘,卻下意識忽略了兩者時代不匹配的矛盾之處,直接略過了。

【二十五,二十四……】

童姚不敢耽誤,立刻衝了上去。

而池翊音則在全神貫注的檢查衛生間,並不擔心自己在剩下不到三十秒的時間裡,怎麼出去的問題。

從他醒來後聽到童姚和男玩家的爭吵時,就在心裡開始了對童姚的性格側寫,並且通過幫助童姚並觀察她的反應,摸清了她的性格。

他預料到了童姚會有的反應和心理,並猜到她接下來數步的動作。

因此,他從一開始製定的計劃,就是由童姚來幫助他,完成最後逃生的部分。

況且,池翊音也不想去和一群人擠一扇門。

不說擁擠中會讓其他人碰到他,而他討厭和人接觸。而且危險性也太高,他本就是離車門最遠的位置,並不占據優勢。走在後麵,很容易就會被人動手腳,擋在車上下不去都是輕的。

況且池翊音也確實好奇,到底是誰,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動手殺人,又悄然隱身。

如果他不趁著這唯一的機會查清,或許下一個被神不知鬼不覺殺死的人,就是他。

既然下棋,那就要知道棋盤對麵的人是誰,有什麼底牌,下一步要做什麼,對方接下來十步要怎麼走。

魯莽不是池翊音的風格,他更喜歡提前布局。

——顯然,凶手並沒有料到,會有池翊音這樣的人在這輛車上。

雖然時間很短,但足夠池翊音看清真相。

死了的玩家致命傷在脖子,被用魚線切開了喉嚨,所以有大量的鮮血噴射出來。

至於魚線,就布置在衛生間門後。

很少有人會在著急上衛生間的時候,仔細查看門框上有沒有魚線,何況在燈光較昏暗的衛生間,魚線不反光,很難被發現。

隻要人一進去,就會被切割開喉嚨。

這並不是完美殺人,魚線都還留在衛生間裡。不過,凶手並不害怕有人發現,因為凶手很清楚,不會有人熱心的多管閒事。

就算死人暴露,也不會有人浪費時間去查看線索。

隻可惜,因為池翊音,凶手失算了。

【十,九……】

從衛生間退出來之後,池翊音小心邁過血泊,沒有讓血液沾染到皮鞋。

他看著手裡被血液染臟的手帕,皺了皺眉,隨手扔掉了。

“快過來!”

童姚已經順利砸開了車窗,扯著脖子向池翊音吼:“就剩幾秒鐘了。”

車門那裡已經亂成了一團,一個玩家在下車的時候故意堵住了門,消耗掉了後麵人跑出去的時間之後,才施施然下了車。

後麵的三四個人急得不行,誰都想要第一個衝下去,卻反而都擠在了門口。

在聽到童姚砸碎玻璃的聲音後,不管是擠在車門的人,還是已經下車的,都驚愕的看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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