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營養液6k加更(1 / 2)

“恭喜。”

黎司君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池翊音轉眸看去,邊看到在滿室喧鬨中,黎司君向自己的方向傾了傾角度,不過咫尺距離,他甚至能夠看到那雙金棕色眼眸中流轉的笑意。

本來想要忽略黎司君的池翊音一愣。

他發覺,這一次,黎司君的笑意竟然是真的。

表情是發自內心還是表演出來的虛假,池翊音可以很輕易的辨彆。

他本身便在觀察人群的時候,將人的各種表情揣摩得淋漓儘致,當他自己就已經在這一領域鑽研到臻至完美的時候,自然可以看出其他人誰是真,誰是假。

在此之前,黎司君所表現出來的所有表情,都是虛假的。

並不是說黎司君一直在演戲,而是……那是一種籠罩著一層紗的虛假,即便你看得到,卻摸不透,模模糊糊。

好像黎司君一直就站在這個世界之外,世人的生死存亡與他無關。

可就在此刻,黎司君的笑容忽然間真實了起來。

他從冷眼旁觀,到主動踏進了這場局中。

池翊音皺了皺眉,並沒有因黎司君難得的真情表露,而放鬆警惕,反而更多了對黎司君的猜測。

在他看來,剛才似乎……並沒有發生能夠讓黎司君產生這種轉變的事才對。

所以是什麼?

在他沒有注意到的時候,有什麼發生了嗎?

池翊音略微沉吟,在心中羅列出所有可能性的同時,向黎司君點了點頭,有些冷淡的禮節性回應:“謝謝。”

“現在的情況,也在你的預料之中嗎?”

黎司君聲音低啞磁性,在池翊音耳邊響起:“不管是大頭,白老三,還是也老爹,顧希朝……他們都已經在你的計算中,被你當做棋子擺在棋局上。”

“他們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導致什麼樣的後果,這些都在你心裡,是嗎?你早就已經看透了他們,而一旦被你抓住最核心的一點,他們就能為你所用,不知不覺中變成你的工具。”

黎司君有一把足夠在引起任何人注意的好嗓子,當他娓娓道來時,好像在詠歎著曾經發生的故事,親眼見證它們的發絲。

池翊音並沒有否認黎司君的分析,他的眼眸中浮現出清淺笑意,如橫池花影,微微晃動。

能夠控製人的,從來都不是外物,而是人自己本身。

池翊音並不認為是自己在操縱人,而是人自己的性格和人性,在驅使著他們做出各異的選擇和舉動。

他隻不過是在人們站在選擇的岔路口時,推了他們一把,讓他們去做對他有利的事情。

就比如也老爹。

池翊音會選擇他,是因為他是個足夠大的目標。

不僅是因為也老爹自己的自命不凡,端著架子一副主事人的模樣,卻連下麵有人開始動了不滿的心思都看不出來。

更是因為也老爹主動站出來,攬下了檢查邀請函這個活計。

所以池翊音借由衝突,順走了也老爹的邀請函,並且推倒了也老爹。

他很清楚,不管這些人心裡到底對也老爹是什麼想法,於表於裡,他們都一定會去攙扶也老爹。

而那個空檔,就是他為自己準備的時間,讓自己可以安全的衝到壁爐旁邊。

畢竟槍打出頭鳥。

從池翊音主動鬨開之後,他就沒有任何退路,成敗在此一舉。

如果他在中途被任何人攔下,都會泄露他邀請函異樣的這個秘密。到那時,就算他拚命掙紮擺脫阻礙,看起來也不會像是一個忠心老實的人因為被猜忌而憤怒,更像是垂死掙紮。

池翊音不會讓這種事發生,自然早就做好了完全的準備。

在所有人眼中的突發事件,其實是池翊音早就在腦海中規劃好的萬全計劃。

他考慮到了每一個細節,每一個可能的後果,確保自己在這盤棋上,絕不會輸。

自然,也就出現了這個結果。

池翊音對此毫不驚訝。

他唯獨驚訝的是,從黎司君的話中來看,他竟然看出了他的整個計劃。

這讓池翊音側眸注視黎司君良久,對黎司君的印象再次產生了轉變。

“你知道國際象棋嗎?”

池翊音禮節性的微笑,他放低了聲音,像是閒聊般感慨道:“國際象棋,一邊是國王,一邊是皇後,進攻與防守,看似公平的棋局,任何人都能擺弄這幾枚棋子。”

“可沒有人注意到過。”

他靜靜看著黎司君,嘲諷般輕笑:“所有人都沒有意識到,它最不公平的一點,就在於它的執棋人。”

“明明並非所有人都有資格執棋,可這遊戲經過無害的偽裝,卻偽善的把所謂公平給了所有人,讓大家誤以為,自己也有資格坐在棋盤一方,執棋博弈。”

池翊音輕輕斂眸,聲線冷漠:“我最厭惡之事,就是碰到並無資格坐在棋盤對麵的對手,我對弈過太多爛棋局,在此之上,很難有人超越過我,贏了太多次,也會厭煩。”

黎司君聽明白了池翊音在說什麼。

他的唇角慢慢上揚,笑意加深。

“相信我。”

他湊近池翊音,壓低了磁性的聲線道:“這會是你……經曆過的最精彩的一次棋局。”

“要小心敗落啊,音音——占領上風的國王,會毫不留情的讓騎士砍掉女王的頭。”

池翊音挑了挑眉,他不僅沒有因為黎司君的稱呼而動怒,反而揚起了一個禮節性的笑意。

然後他猛然起身,就在那片刻之間,毫不留情的手肘向後,在這個近到無法逃脫的距離,給了黎司君力氣十足的一次肘擊。

黎司君悶哼出聲,驚訝的看向池翊音的背影。

而池翊音起身站定,側眸輕笑,垂下眼望過來時,湛藍眼眸中皆是薄涼的漠然,完全看不出他剛剛還在稱讚黎司君是個難得的對手。

“疼嗎,喜歡嗎?”

池翊音微笑著詢問,禮貌的聲音下卻壓製著翻滾的怒意:“我好像說過,不要這麼稱呼我——黎司君,我不介意根治這個問題。”

“比如,割了你的舌頭。”

說罷,池翊音就頭也不回的走向壁爐旁的也老爹,破舊臃腫的衣物穿在他身上,也被寬肩細腰長腿的衣架子身材穿出了昂貴不凡的氣度,瀟灑而有力。

黎司君捂住自己被池翊音狠狠撞擊的胸口,疼痛和心跳不再明晰。他分不清現在自己的心臟,到底是血肉在因池翊音而疼痛,還是依舊如常的跳動。

但他很清楚,池翊音並沒有和他開玩笑。即便池翊音本身的力量並不足夠,但隻要池翊音想……

這盤棋局上,騎士會高高揚起利劍,將國王逼到黑白的死角,然後揮向國王,斬斷國王的頭顱。

就像國王曾想對女王那樣做的一般。

池翊音在明確向他下達了戰書,言明自己會殺了他——在這盤棋分出勝負的刹那。

黎司君揚了揚長眉,看向池翊音背影的視線緩緩將他從頭掃視到腳,眼眸中興味更濃。

他看起來很想試試被池翊音殺死的感受。

在所有的欲.望都被滿足,厭倦了生死之後,還有什麼會比此刻更刺激嗎?

就像是賭上生死的極限運動。

怯懦者沒有資格看到不同的風景,每一次的驚險和與死亡擦肩而過,都會帶來腎上腺素的飆升,讓已經懶怠的靈魂重新躍動起來。

黎司君在期待著池翊音為帶來的驚喜。

為了這個目的……

眸光流轉間,黎司君微微將視線瞥向不遠處的顧希朝,唇邊的笑容意義不再分明。

而顧希朝也恰是時候的轉眸向他看來,抬手掩唇,故作驚訝。

隻有眼眸中的笑意出賣了他。

顧希朝心中死水一般的平靜。

他很清楚,這位的立場,開始逐漸偏移,不再是堅定不移的站在他這一方。這位為了看到更令自己滿意的戲劇,或許,會在自己願意的時候隨心所欲出手。

卻不一定是幫助哪一方。

黎司君有可能為了看到池翊音更精彩的表演,而故意為池翊音增加難度係數。也可能,為了更改乏味的劇情,向他下手……

不過黎司君一念之間而已。

從此刻開始,他和池翊音,終於算得上公平鬥爭。

顧希朝漠然收回視線,垂眸看向自己被毛毯包裹的雙腿,半晌,他低低笑出了聲,卻被滿室的嘈雜掩過。

“老爹。”

池翊音主動找到了剛剛被他坑了一把的也老爹。

他強製自己暫時壓下潔癖,手掌落在也老爹肩頭,一副鄭重而誠懇的模樣,將另外一張紙條掏出來,給也老爹看。

“這是那個叛徒給我留下的,我,我之前並不想破壞我們所有兄弟的關係,所以本來想要把這件事掩藏下來。但現在。”

池翊音恰是時候的歎了口氣,一副因為不信任而被傷透了心的模樣,然後將手裡的紙條遞給了也老爹。

正是那張夾在邀請函裡的額外紙條,上麵明確稱呼了“魯特”。

如果發出邀請的人是池翊音,或者說化名為魯特的老楊,他沒有必要特意給自己寫了一張問候紙條,多此一舉。

也老爹在驚訝接過那張紙條後,也臉色變了變,嚴肅的抬頭看向池翊音:“怎麼回事?”

“我不清楚。”

池翊音看起來腦子亂糟糟無法思考的樣子,失魂落魄的道:“這紙條是和邀請函一起寄給我的,我並不知道他到底要乾什麼。但是老爹,你看到這個稱呼了嗎?魯特。”

池翊音抬手虛虛點了點其他人,也趁機讓自己的手離開也老爹,潔癖鬆了口氣。

“老爹,你們什麼時候喊過我叫魯特?誰會這麼稱呼我?隻有對我不太熟悉的人。”

“我想了想,雖然我們不會用這個去猜忌我們的兄弟,但是也可以用這個作為證據,指向那個真正想要離間我們的人。”

池翊音壓低了聲音,一副與也老爹推心置腹的架勢,小聲說:“老爹你看看,這個屋子裡唯一一個外人,就是那邊的顧先生……他可不像是知道我以前舊名字的。”

也老爹聞言,臉色變了幾變,卻沒有直接衝上去向顧希朝質問。

畢竟是找來的藥材買主,沒有證據隨便懷疑人,隻會毀了他們在這個行當裡的名聲,更會損失錢財。

但池翊音也並不期望著也老爹和其他人能立刻反應過來。

就算池翊音真的把真相掰開了揉碎了說給眼前這些人聽——他們能不能聽懂,隻是第一重困難。

願不願意相信,才是更深的問題。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在這些亡命徒身上,體現得淋漓儘致,也老爹等人才不會隨意放走金主。

而池翊音……他隻需要讓也老爹有這個想法就行。

也老爹老了,即便其他人都恭敬對他,他也不再是十七年前風頭正盛的中年人了。

而越是衰老,人就越畏懼失去手中的權利。

也老爹,不會讓任何人來動搖他的權威,即便是金子也不行。

對於有可能威脅到也老爹的顧希朝。

池翊音相信,隻要給也老爹一些時間,不需要他去說,那些有關生死的想法,也會肆意在也老爹心中生根發芽,膨脹到無法忽略的地步。

也老爹不動聲色的收起了池翊音給他的那張紙條,他鄭重的向池翊音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而他看向池翊音的眼神,也不再像是剛才的有所懷疑,而像是在看一條忠心的看家狗。

至此,池翊音知道,自己的計謀已成。

隻要他搞定了這群人的領頭人也老爹,其他的,也老爹會自己想辦法去說服彆人,不需要他再操心。

他在原地緩緩轉身,側眸居高臨下的看向顧希朝,唇邊勾起輕笑。

顧希朝想要利用這些人殺了他?

那他就將計就計,用顧希朝設下的局反撲回去,本來用來殺死他的亡命徒,從現在起,要矛頭衝向顧希朝了。

池翊音眼神意味深長的看著顧希朝,無聲道:小心你的王,彆被小卒殺死了。

顧希朝冷肅著麵容看向池翊音,良久,卻忽然勾起一個笑容:好啊,謝謝提醒,池翊音。棋局才剛開場,不要著急。

誰生誰死……還未可知。

“顧先生,今天發生了太多事情,兄弟們遠道趕來,差不多也都累了。”

也老爹撥開眾人,向顧希朝笑嗬嗬的道:“我們準備等稍作休息,再行研究雪山和藥材的事。”

“請顧先生放心,我們一定會搞清楚藥材的事情,如果真的是有人在愚弄我們,也一定會給顧先生一個交待。”

也老爹話說的客氣,人卻沒準備客氣。

他說話的時候,周圍幾人手都已經悄悄放在了腰刀刀柄上,用餘光瞥著也老爹和顧希朝,隻要也老爹一聲令下,就會衝向顧希朝。

池翊音的那番話說的很有道理,讓也老爹也不由得開始懷疑起了顧希朝,因此打算暫停下來,和眾人商議之後再行決定。

不管顧希朝是怎麼想的,這群亡命徒的尊敬,都隻流於表麵。如果顧希朝拒絕,就會被眾人視為急切,這就坐實了顧希朝挑撥離間的事,甚至有可能會被眾人亂刀砍死。

與豺狼虎豹同行,就要做好被發狂的野獸撕碎的準備。

尤其是有池翊音這樣的敵人,站在野獸身邊的時候。

顧希朝帶笑的視線落在池翊音身上,隨即輕輕點頭,道:“也老爹考慮周到,那顧某就先走一步了。實不相瞞,我坐著輪椅這一路顛簸,也確實不太舒服。”

“各位自便,等有消息就通知顧某。”

顧希朝進退得體,沒有給眾人留下任何把柄,就在留下一句話之後翩然離去,隻剩下十一人在客廳,誰都沒有先說話。

還是白老三,因為並不是也老爹那條線上的,他對也老爹並無多少畏懼,也因此哼了一聲道:“老楊這句話說的倒是對,我們的人中,哪有人管他叫魯特這種假名的。”

白老三用陰冷如蛇類的眼睛看向池翊音,問道:“沒記錯的話,那是你妻子的姓氏吧?”

池翊音點了點頭,不置可否:“家裡孩子還小,正上學的年齡,總不能讓他知道他老子是這副德行吧?”

老楊確實有一個兒子,從白老三的話來看,是也跟了妻子的姓氏,布萊恩·魯特。

他死的時候,剛好是池翊音進入副本的時候。

向前推算,現在這個時間點,布萊恩的年紀還小,剛好是應該上學的時候,池翊音所透露出的信息都無懈可擊。

他敢肯定,這群人就算嘴上說著“兄弟”、“信任”,但私底下該調查的,沒少關注。

愚蠢的人也無法在這個圈子裡站穩。

白老三明知道老楊家的情況,卻還這麼問,明顯是在試探他。

於是池翊音便大大方方接了招,任由白老三試探。

果然,在池翊音這副態度下,白老三隻是看了他兩眼,便沒有再多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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