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正版隻在晉江(2 / 2)

隨著白藍帶著他在基地中走過,已經快要被京茶遺忘的記憶甚至是細節,全都慢慢湧上心頭。

他看著現在熱鬨歡笑的場麵,心臟卻沉甸甸的下墜。

京茶知道將要發生什麼。

當所有結成聯盟的高級彆玩家信心滿滿的一起進入副本,沒有人知道,這將是毀滅性的打擊。

神明震怒,神罰降下巴彆塔,使地上的人們語言不通思想不通,四分五裂無法互相理解,再也沒有相同的理想能夠將人們捆綁在一起,他們開始彼此指責,鬥爭……

自相殘殺。

那時,京茶在死人堆裡躺了很久,傷口感染讓他發起了高燒,開始迷迷糊糊的說著胡話,腦海裡閃過的全都是有關於基地和同伴的畫麵。

在高熱的夢裡,他夢到他們成功了,最後在遊戲場崩塌的轟鳴聲中歡呼雀躍,可身邊的同伴們卻模糊看不清臉。

於是他知道,自己大概也快要死了。

然而當天光亮起,京茶感覺到自己身處於一團毛乎乎的柔軟溫暖中。

他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一顆巨大的兔頭,一雙小眼珠正呆傻的盯著他看。

見他醒來,巨兔抽動著鼻翼彎腰湊近他,用口水幫他洗了個臉。

不明所以的京茶嫌惡的往旁邊躲,卻發現自己竟然是被這隻巨兔圈在了皮毛中,這才度過了寒冷的夜晚。

他戰勝了死亡,活了下來。

而旁邊傳來噗呲笑聲。

京茶抬頭看去,就見當時還是個陌生人的紅鳥蹲在那裡,嘴裡叼著一根狗尾巴草,笑意盈盈的看著他。

兔子代替京茶死亡,而京茶在死人堆裡,被紅鳥撿回了家。

然後京茶才知道,並不是一晚。

而是數月。

在他昏死過去的數月時間裡,白藍早就離開了幾乎全員死亡的戰場,在遊戲場裡創造性的開辟出了暫居區,給予所有不想下副本的玩家們以安全保護,隻需要收取“低廉”的積分作為報酬。

暫居區甫一麵世,就受到了玩家們的熱烈追捧,尤其是中低級玩家,幾乎是揮舞著積分爭著搶著想要進入暫居區。

暫居區的麵積一再擴大,很快成為了龐然大物,並且修建起了豪華的建築,使用珍稀特殊道具複原了現實的山水田園。

當玩家們置身於其中,就如同回到了現實。這份彆樣的“思鄉”之情,令絕大部分玩家流連於此,不想從美夢中醒來。

傷痕累累的京茶沉默的走在暫居區繁華的街道上,聽著身旁的紅鳥向他講述在他昏迷時期發生的事。

他在街頭站定,仰頭看著十字街道的街心處矗立的巨大黃金雕像,白藍和其他幾位A級玩家的臉笑得燦爛。

紅鳥告訴他,這是暫居區的幾位創始人。

京茶卻隻覺得諷刺。

他在死亡中掙紮,白藍沉溺於紙醉金迷。

可黃金下麵,是滿地流淌的鮮血與累累屍骨。

那一刻起,京茶憎恨白藍,憎恨所有背棄了曾經理想,選擇了安樂舒適的曾經同伴。

好在紅鳥與京茶有著一致的信念。

在失去了所有理想和同伴之後,京茶再一次的得到了拯救——從紅鳥那裡。

兩人分工明確,信念堅定,在晨星榜上迅速上升。

被死亡打落低穀的京茶,重新攀登上了高峰,明晃晃的讓白藍看到他,像是在對白藍和暫居區宣戰。

——你背叛同伴和理想得到的東西,總有一天,我要一個不落的摧毀。我要讓你跪倒在死去同伴的屍骨前,為已經死亡的理想殉葬。

“教皇”之名,在遊戲場大振。

他是惡劣的玩弄人心者,所有膽敢冒犯於他的人,都被他殘忍殺死。他是強有力的覺醒者,殘酷又瘋狂的愛好使得他貓戲老鼠一般,看自己的敵人絕望走向死亡。

他的手上沾滿鮮血,沒有人知道他殺死過多少玩家與副本NPC,甚至隻要惹怒了他,連副本BOSS也會被他毫不留情的殺掉。

卻也是……天真卻不肯服輸的,理想主義者。

京茶已經很久沒有想起過以前的事情了,他不是囿困於過去之人,視線一直放在未來的前方。

直到現在,他才因為這詭異出現的過去記憶,重新想起了過去數年間自己的堅持。

京茶慢慢停下腳步。

前麵帶路的白藍詫異轉身:“怎麼了?”

京茶卻甩開了他的手,死死抿著唇,眼眸中的狂風駭浪漸漸平靜下來,重新變得堅定。

“我不需要了。”

他的聲音很輕,甚至帶著顫抖,但是他說出這話時,卻沒有半分猶豫。

“我不需要過去的假象來安慰自己,現在我已經有了新的同伴,而我一直都在向前走,從未停下來過……我從未放棄過我想要做的事情。”

京茶的眸光堅定。

他看著白藍,一字一頓的道:“你並不是真實存在的,你隻是副本製造出來的假象,想要擾亂我的步伐,讓我停滯不前。”

“如果咖啡館中的任何人覺得,這樣就可以動搖我,那她就錯了。”

咖啡館店長的臉從腦海中閃過,京茶冷笑道:“比起這種虛假的東西,我更喜歡我自己殺出來的未來。”

“我絕不會停下腳步。”

擲地有聲。

話音落下的瞬間,以京茶腳下的土地為中心,巨大的裂紋迅速向遠方蔓延而去。

大地在開裂,天塌地陷。

就在京茶的眼前,前一秒還在談笑的“同伴”們,神色驚恐而無措的跟著大地一起墜落向下方的黑暗空洞。

他們在驚呼著,向京茶求救。

熟悉的聲音一聲聲呼喊,像是要把京茶重新拉進過去的記憶,讓他恍然如同站在那時滿地橫屍的戰場上,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同伴死去。

但是他沒有動搖。

京茶很清楚,能被稱為“同伴”的那些人,早就已經死了。

肉.身死於戰場上,腐爛成齏粉,或是……像白藍那樣,已經拋下了過往的理想,耽於享樂和金錢財富,忘記了曾經的誓言,不配被稱為同伴。

他冷眼看著所有人的死亡,即便被那些“同伴”們破口大罵,指責成是叛徒和劊子手,心中也沒有絲毫波瀾。

就在他眼前的白藍,也像是融化的冰淇淋一樣,血肉坍塌融化,在地上變成模糊的一團。

京茶垂下眼,勾了勾唇似乎是想要笑。

卻比哭還難看。

他低垂著頭,兔子衛衣上的兩隻兔耳朵也耷拉下來,像是垂著耳朵無精打采的兔子,投下來的陰影覆蓋了他整張精致的小臉,也讓他的神情隱沒看不清。

等京茶再抬起頭時,卻愕然的發現,副本的效果並沒有過去,他沒有回到咖啡館中,而是依舊站在基地中。

在他的四周,剛剛才坍塌的場景竟然全都複原,一切如初,而剛剛才“死亡”的同伴們,又重新出現在了這裡,臉上還掛著喜悅的笑容。

他們興高采烈的跑過來圍住京茶,告訴他,他們找到了離開遊戲場的方法,探明了遊戲場的真相,他們可以回家了!

京茶錯愕:“不,你們都已經死了,我們失敗了……我們無法離開。”

“你是做噩夢了嗎?”

有人關切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放心,從今天開始,你再也不會做這樣的噩夢了,一切都結束了,是我們贏了。”

“你太緊張了,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你害怕我們死亡,所以才會做這種夢。”

同伴們哈哈笑著,善意嘲笑著京茶一定是睡懵了,勝利來得太突然,京茶竟然都不敢相信。

除了京茶以外,他周圍的所有人、所有環境中的每一個細節都在表明,他們是真的贏了,可以回家了。

所有人抖對此深信不疑。

京茶的神智有一瞬間的恍惚,一時間,他分不清到底自己是虛假的,還是這些“同伴”是假的。

他伸手用刀劃開了自己的手臂,鮮血湧了出來,疼痛順著神經被大腦捕獲。

疼痛是真實的,就連所有的感知都真實得毫無破綻。

京茶愣在了原地。

難不成,真的是他想錯了?同伴們的四分五裂,還有暫居區,咖啡館,白藍……都是他夢裡的東西嗎?

他遲緩的眨了眨眼眸,大腦無法處理截然不同的信息,開始變得矛盾而糾結。

可就在此時,一道身影猛地出現在京茶的腦海中。

那人一襲考究西裝,銀灰色發絲散落在耳邊,站立在雪山下的落地窗邊,手捧書籍,垂眸時笑得溫良。

似乎聽到了什麼聲音,那人側眸向自己往來。

也是那一瞬間,湛藍色眼眸仿佛看透了京茶的靈魂,讓他滿心都是涼意,一時間愣在了原地。

那是足以成為我敵人的存在。

京茶不由得警惕戒備,從剛剛勝利的好消息帶來的放鬆感中瞬間脫離。

眼前的西裝紳士即便笑得溫潤,但那湛藍的眼眸中透露出來的,全都是漠然冷酷的理智。

就像是一盆冰水猛地潑了下來,京茶一激靈,瞬間清醒。

不,不對!

當年曾經和他一起追尋真相和現實的同伴們,確實死的死跑的跑,大部分死亡在了戰場上,一些建立了暫居區,還有零星幾個,喪失了所有鬥誌,靠著過往的積分在暫居區中用酒精香煙麻痹靈魂,渾噩度日,隻等待死亡。

而那名為池翊音的西裝紳士,也確實是他的敵人。

並且確實已經打敗了他。

他們進入【娃娃咖啡館】副本,就是為了與池翊音交換情報,將曾經發生在遊戲場中的真相,講述給池翊音聽,讓他成為他們新的盟友與夥伴。

隻是咖啡館內發生的事情,從白藍出現在那裡之後,就開始失控,不同於紅鳥搜集到的情報,變得危險而詭異。

因為副本的效果,或者說是咖啡館店長做的某些事情,讓他們所有人都墜入了過往的記憶,被美好絆住了腿腳。

可是啊……

殘酷到不想麵對和回憶的才是現實。

美好的才是虛假的。

京茶的唇抿到毫無血色,緊握的手掌刺破了皮膚有鮮血滴落。

但是覺醒的力量卻重新醞釀。

忽然間,衛衣的兜帽中猛地多出一團重量,黑兔子在他耳邊虛弱的嘰嘰叫。

隨即,兔子感應到他的心情,立刻蹦出兜帽,落地的瞬間迅速長大拉長,成為足有五六米高的骷髏巨兔,張開嘴露出獠牙,向所有“同伴”憤怒嘶吼。

同伴們慌張看向京茶,哀求和怒罵聲交織,試圖讓京茶因為心軟而停下來。

但他眸光沉沉,絲毫不為所動,反而是在他周圍,一隻接一隻的巨兔怪物出現,嘶吼著向四麵八方奔去。

當年被作為基地使用的,隻是一個F級副本,因為還原中力求真實,這裡的抵抗能力也是F級的強度,再加上那些本就是虛假的高等級玩家們,哪裡是已經覺醒力量的“教皇”的對手?

數百上千隻巨兔的利爪之下,整個被複現的F級副本都像是脆皮一樣,輕而易舉被撕開,很快就消失在了京茶身周。

京茶周圍的世界開始崩塌,色塊模糊墜落,大地與天空四分五裂。

而他在劇烈的顫動中掀了掀眼睫,抬眸冰冷的看向天空中某處。

那震懾感十足的視線像是穿透了虛假的世界,直直看向躲藏在幕後的操縱者,一眼望穿那人的心臟和靈魂。

——肮臟的靈魂。

京茶冷笑一聲,抬手向天空豎起中指。

他無聲的做著口型:白藍,不敢正麵應戰的懦夫。

“!”

白藍瞬間出了一身冷汗,下意識向後退去,卻“砰!”的一聲絆倒了高腳凳,踉蹌著差點摔倒在地,好不狼狽。

他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半晌才勉強平靜下來,看向吧台裡的長裙女子。

“殺了他,不能殺了他嗎!”

白藍為自己剛剛的丟臉反應而惱羞成怒,不肯承認自己竟然會被早該死亡的昔日同伴嚇到。

“你的能力隻到這種程度嗎?”

他向長裙女子怒吼,好像這樣就能挽回自己的顏麵。

但店長隻是悠閒的靠坐在吧台後麵,依舊是一貫溫柔如水的模樣,不曾因白藍的指使而動怒,也沒有因白藍的怒吼而畏懼。

她動作輕柔的撫摸著懷中的人偶娃娃,輕輕哼著歌,為娃娃梳理著頭發,靈巧的編成漂亮的辮子。

“該怎樣,就怎樣。”

店長溫柔輕笑道:“我從不阻攔我的孩子們,如果他們不喜歡我給他們的美好,執意要自己去經受風雨,那我也欣然為他們送上祝福。”

聽到這話,白藍卻眼瞳緊縮,喃喃道:“你是說……你要讓他們進包廂?”

店長沒有回答,隻是為自己懷中的娃娃撫平裙子上的皺褶,然後抱著她,走向吧台外的窗邊,動作溫柔的將她放在地毯上柔軟溫馨的小床上,又為她蓋上了被子。

好像這不是個人偶娃娃,而是有生命的存在,被店長視為真實的孩子。

“睡吧,睡吧,我親愛的寶貝……媽媽愛你,媽媽都給你……”

輕柔的歌聲哼唱著飄蕩在咖啡館內,昏暗燭光下,到處都放置著的人偶娃娃們,似乎眨了下眼睛,活了過來。

“呼!”的一聲,陰風吹過,咖啡館大廳的水晶吊燈徹底熄滅,陷入黑暗。

“咯吱,咯吱……”

木質地板被踩動的聲音傳來,似乎有人在走上咖啡館的二樓。

那聲音漸行漸遠,然後“吱,嘎——!”開門的聲音響起。

二樓的一間包廂大門緩緩打開。

一隻漂亮精致的娃娃出現在包廂墨綠色的沙發上。

它的玻璃眼珠沒有光亮,空洞而僵直。

但就在包廂大門再次閉合的瞬間,它的眼珠忽然開始轉動,咧開嘴巴,開心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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