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正版隻在晉江(1 / 2)

雖然副本中所有的玩家都有相似的經曆,但是與池翊音和京茶不同的是,其他玩家做出了不同的選擇。

池翊音對重現的記憶做出了猜測,認為副本效果呈現的是人狀態改變的那一刹那。

而人生的轉折點,對於大部分來說,都是痛苦的。

尤其是那些從幸福墜落深淵,失去了保護,因此不得不站起來複仇,或是自保的人。

池翊音幼年時與母親分彆的刹那,黎司君在黃金神殿發現死亡真相的瞬間,以及……

玩家們生命中最痛苦的事物到來之前。

那位唯一的C級玩家從進入遊戲場之後,已經太久沒有夢到過自己在現實中的時候了。

久到他已經快要忘記層環境的自己,到底是何種模樣。

但是他依舊深刻記得當年母親死亡的時候。

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不在咖啡館,而是身處於熟悉又陌生的家中。

他意識到自己坐在沙發上,家中老舊的房子稍顯破舊,卻被母親打理得整齊。沙發上披著的花布是曾經他嫌棄豔俗,卻在之後的歲月裡久久痛苦回憶,依舊無論如何掙紮都無法回去的懷念。

他心中一片驚愕,卻第一時間屏住了呼吸,唯恐驚醒了這一場美夢。

遊戲場長久的經驗,讓他已經慢慢意識到,恐怕這裡是副本效果重塑的場景,而眼前的這一幕,就是他記憶中印象最深、也最不想回憶卻又不敢忘掉的那一刻。

那時他還是大三的學生,正值青春,最厭惡來自家長的嘮叨,尤其是母親沒有儘頭的叮囑,更加讓他厭煩,嫌棄母親年老話多。

暑假的時候,他和母親的矛盾終於爆發,徹底大吵了一架,然後他在母親的哭聲中摔門而去,賭氣決定在網吧度過自己剩餘的暑假,拒接了所有來自父母的電話。

不過在一個多月後,他還是心軟了,在母親再一次小心翼翼發來消息,說家裡做了好吃的想要給他送來的時候,他神使鬼差的回了一個“嗯”。

卻讓母親喜悅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近乎卑微的向他道歉,說是自己的錯,不應該指責他。

然後還說,中秋節就快到了,她想要送餃子和月餅到學校給他,也想要看看他。

字裡行間裡,全都寫滿了哀求與退讓,生怕再惹他生氣。

他的心軟得一塌糊塗,坐在電腦前麵看著遊戲界麵,眼淚卻湧了上來。

算了,算了,這是自己的媽,最窮的時候賣廢品拉扯自己長大,從來沒有虧待過他,要是一直這麼賭氣也太不孝順了。

這麼想著,他對母親說:[好。]

中秋節那天,所有同學都去外麵包場狂歡慶祝,而他拒絕了所有朋友和同學,在微涼的秋風裡等在校門口,想著數月沒有見到的母親,在心裡反複排練著見麵應該怎麼說話,怎麼笑怎麼離開,什麼樣的表情才能不傷了母親的心,有讓他有麵子。

就在他漫不經心想著的時候,校門對麵傳來了一聲驚喜的呼喚聲。

他抬頭,就看到母親拎著大包小包的吃食,在街道對麵開心的向自己揮著手。

他不自覺笑了出來,也抬起手,想要揮一揮。

但他很快就覺得自己的動作太傻,不酷,於是假咳了一聲收回手,高冷的站在原地,等著母親走過來。

綠燈,人行橫道。

喜氣洋洋的母親,吵架不歡而散後時隔數月的見麵。

他已經想好了求和的話。

但車子橫衝直撞,快速衝了出來。

“砰!”

他愣愣的抬起頭,視線追隨著飛在天上的母親,又眼睜睜注視著她重重摔下來。

砸在冰冷堅硬的路麵上。

鮮血填滿了柏油馬路每一道溝壑。

母親看著奔跑過來的他,虛弱的笑了下,然後,永遠的閉上了眼睛。

還冒著熱氣的餃子摔在血泊裡,染了血,刺痛了他的眼。

他跪倒在母親尚且溫熱的屍體旁邊,卻無論如何呼喚哭嚎都喊不回自己的母親。

以及那一聲還沒有來得及說出口的道歉。

和媽媽我愛你。

永遠成為了他不可觸碰的遺憾。

從那天之後,他再也沒敢吃過餃子,甚至隻要看到,就會不由自主想起母親死亡的那一幕。

……以及染了母親鮮血的餃子。

然而十年之後,他也出了車禍。

血液流失迅速帶來的冷意令他打著寒顫,周圍所有的喧鬨都從耳邊消失,好像隻剩下母親曾經溫柔又卑微的問話。

兒啊,想吃餃子嗎?

想。

他倒在血泊裡,三十歲的人也是沒了娘的孩子,哭得泣不成聲。

媽,我想吃餃子了,你做的餃子,十年前的那一碗餃子……

他眼角帶淚,帶著不可彌補的遺憾閉上了眼。

然後被拽進了遊戲場裡。

可即便如此,他也從未有一刻想過,自己能夠再次圓滿了自己的遺憾,和母親再一次見麵。

向她說出那句錯過了的道歉。

和其他想要回到現實的玩家不同,他在遊戲場裡隻求自保活下去。

因為他知道……在現實裡,已經沒有人在等他回去了。

他沒有家了,是個沒了娘的孩子。

可現在,他坐在十年前自己的家中,旁邊傳來母親的啜泣聲。

即便知道這是副本效果,但他已經全然不在意了,隻恍惚的站起身,向哭聲的方向走去。

“媽。”

他看著母親回過頭錯愕的看著他,呼喚剛一出口,就已經哽咽。

“媽——!”

他跑過去,一把抱住了母親,哭得泣不成聲。

母親不知道為什麼剛剛還在吵架指責她的兒子,下一秒就忽然哭著抱住她,但她還是擔憂關切的回抱住他,輕拍著他的後背,就像是很多年前哄還是個嬰孩的他睡覺。

“媽,我想吃餃子了,我想吃你包的餃子。”

“好,好,媽給你做。”

“媽,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應該和你吵架冷戰……不要死,對不起……”

淚眼朦朧中,C級玩家看到自己的未來。

他留在家裡,母親也沒有出意外,他的未來也順風順水,像每一個平凡但幸福的普通人,細水長流的安穩幸福。

那曾經是他可望不可及的妄想,現在卻唾手可得。

【為了這些,即便代價是放棄你真實的現實嗎?】

他聽到自己毫不猶豫的回答:“是。”

下一刻,C級玩家所有與遊戲場相連接的設備都被一一收回,係統的提示音不斷播報,最後:【恭喜您!祝您好夢。】

C級玩家感覺自己在縮小,就連形態也在變化,最後變成了一隻小小的人偶娃娃,被另一個長裙女子捧在手裡。

他是笑著閉上眼睛的。

封閉了自己對殘酷現實的感知,放任自己在幸福的夢裡永生。

與他做出相似選擇的,還有另外五名玩家。

新人回到了進入遊戲場的前一刻。

他向自己朋友抱怨,自己做了一個噩夢,到了一個叫遊戲場的瘋狂地方,那裡有一群不正常的人,還有個莫名其妙的係統。

朋友哈哈大笑,請他去喝酒。

他罵罵咧咧,說如果真有那種地方,他一定一拳打十個,讓那什麼垃圾係統跪下道歉。

說著,他和朋友們的身影漸行漸遠。

他們選擇了逃避痛苦的現實,在美夢中度過一生。

即便那是虛假的又怎麼樣?

幸福快樂就行了。

至於世界如何,真相如何……他們不在乎。

“其他人的死活,世界毀不毀滅,與我何乾?”

玩家說著,心滿意足變成了人偶娃娃。

咖啡館裡,長裙女子微笑著將娃娃擺放在角落中,當做漂亮的裝飾品。

“沒有勇氣的懦夫。”

注視這一切的白藍嗤笑一聲,滿眼不屑。

長裙女子卻眉眼溫柔平靜,沒有表現出半分對於人偶娃娃的輕蔑。

“你這樣說,不也和遊戲場合作,開辟了暫居區嗎?”

她微笑回望白藍,聲音柔和,可說出的每一句話,都像針一樣紮進他心裡:“聽聞以前,你也曾經是反抗遊戲場的一員。”

白藍一愣,過往的畫麵湧上心頭。

他抿了抿嘴巴,低垂下頭,神色陰沉不發一言。

“對於不想戰鬥的人,我也願意給他們一個安息之地。”

長裙女子輕笑著環顧咖啡館,溫柔低語:“如果他們想要的並不是世界和真相,我給他們自私的機會,讓他們在夢裡,繼續自己的生活。就好像他們從未死去……直到世界消亡。”

黃金神殿內,黎司君掀了掀眼睫,漠然看向某一方向,隻一眼,便平靜收回視線。

並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氣踏進黑暗,承擔真相帶來的痛苦。

神最後的憐憫,就是賜予他們死亡的安寧。

在六尺之下的墳墓中,即便審判的號角吹響,也不會再有重新站起來複生的機會。

“導遊,神殿裡有紙嗎?”

池翊音的聲音忽然從旁邊傳來,拉回了黎司君的注意力。

少年的聲線清澈剔透,如山泉叮咚,清冽甘甜,足以拂去黎司君所有的壞心情。

他回眸望去,就看到自己的小客人正坐在他的肩膀上,認真的垂眸望向他。

那雙漆黑如墨的漂亮眼眸中,倒映出的隻有他的身影。

黎司君愣了下,才重新微笑起來。

“滿殿的黃金,哪怕你隻拿走一塊,離開這裡之後都足夠你成為令人豔羨的富豪。你卻隻向我要一張紙?”

黎司君仁慈的又給了池翊音一次機會,並決定不論他索求什麼,自己都會滿足他的願望。

即便是一座城池甚至國家,他也給得起。

但池翊音隻是詫異的看了眼黎司君,覺得他問的這話足夠詭異。

他要黃金乾什麼?

就算他真的是個貪婪之人,看他現在這個體型,他又能帶走多少?

最後還不是為不屬於自己的財富所累,甚至被拖累死在這黃金的墳墓裡,變成和地下那些死屍一個模樣。

足夠乾擾尋常人的誘惑,對於池翊音而言卻尚不及空氣珍貴。

不過黎司君這樣說了,他還真的意識到,自己確實還需要另外一樣東西。

“除了紙以外,還需要鋼筆。”

池翊音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睡衣,道:“換了衣服,我的筆記和鋼筆都不在身上。”

做好用力的準備卻隻能使出一點點力氣的黎司君,就像是狂奔後的急刹車,讓他一時間收不住自己的驚訝,瞬間抬眸看向池翊音,想要探究他所言到底是不是真實。

池翊音被看得莫名其妙,思考了一下,道:“是我疏忽了,如果這座神殿太古老傳統,不使用這些的話,那羊皮紙和羽毛筆也不是不可以。”

“……石板和木炭也行。”

池翊音:總不能連原始人都不如吧?

黎司君緩緩眨了下眼眸,慢了幾拍後才緩過神來,然後他垂眸輕笑出聲,金棕色的眼眸中像是朝日初升,金光粼粼如蕩漾水波。

“當然有。”

他踏過滿地屍骸血水,凡是他走過的路,千瓣蓮華頓生於他的腳下,在血河中搖曳生姿,光芒點點,沒有讓血水弄臟了他的半片衣角。

黎司君熟門熟路的走到黃金的雕像下麵,暗格打開的瞬間,筆記和鋼筆憑空出現,然後自然的呈現在池翊音麵前。

他泰然自若的將紙筆遞給池翊音,好像這些東西本就是神殿常備。

“不過,你要這些乾什麼?”

黎司君好奇問道:“你是覺得,把現在發生的事情寫下來,能讓你離開這裡嗎?”

“那倒不是。”

池翊音仰頭思考了片刻,斟酌著話語道:“你既然調查過我,就知道我是個家。那對於家來說,隨時隨地記錄靈感寫書,也是件再正常不過的事吧?”

黎司君:“很合理,但放在這種地方就變得不太合理。”

池翊音補刀:“我是寫恐怖的。”

“……非常合理。”

池翊音神情自若的翻開筆記,然後他挑了挑眉,驚訝的發現不論是筆記本還是鋼筆,都是自己慣用的規格牌子。

黃金神殿對書寫也很專業啊,還是該說財大氣粗,一切都配備最好的?

他漫不經心的想著,鋼筆落在筆記本上,發出沙沙的聲音。

黎司君的懷疑是正確的,如果是正常人,再敬業的家也不會在生麵麵臨危險的時候,還記錄自己的靈感,想著下一部的雛形。

但池翊音不同。

隻是一張皮,真相與人,才是他想要書寫的“骨”。

更何況,被他寫在筆下的非人之物,都會成為他的工具。

既然這裡的情況尚不明朗,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離開,既然顧希朝等在遊戲場中被書寫的人物無法進入虛假的記憶,那他就乾脆在這裡再次書寫自己的力量。

不過,池翊音並不準備把自己的底牌,全都掀給黎司君看。

黎司君對自己的定位很清晰,隻是暫時的盟友而已。離開記憶之後,他們回到副本,池翊音依舊沒放棄對黎司君的殺意。

永遠留住最重要的底牌,就如不曾出鞘的斷劍,能夠發揮出最大的力量。

隻是這一次,池翊音要寫的,並沒有一個指定的主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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