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正版隻在晉江(2 / 2)

——王鶯並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

不過對於第一個被她扔進下水管道的生命,她懷抱著仇恨和愧疚。

重重複雜的情緒疊加,將王鶯原本就脆弱不堪的精神,再一次的逼上死路,最後徹底崩潰。

王鶯第一個殺的……不是彆人。

正是她的孩子。

池翊音捧著記錄本的手緩緩放下來,在串聯起這一切線索之後,隻覺得腦海中閃電劃過,令一切都變成了一片空白。

他修長的手掌無意識摔在辦公桌上,錯愕抬眼看向“王鶯”,為這個最不可思議,卻最貼近真相的可能性而心臟顫抖。

他早該發現的……

即便是最離譜的流言中,在最初的時候,也一定飽含有某些事實。

比如,未婚先孕這件事。

它並非毫無根據,因為女生宿舍的人們確實聽到了嬰兒的哭聲。

大腦隻會思考自己願意相信的事情,而對認知之外的事情,大腦會粗暴的套上一個“合理”的外殼,以此來保護人的思維不至於在重度驚嚇之下崩盤。

這是人的自我保護機製,卻也讓很多人錯失了發現真相的機會。

嬰兒哭聲讓他們最多能夠想到未婚先孕,卻對在那之外更加殘酷的事情保持著空白。

他們沒親眼見過死亡和殺人,於是下意識的認為自己身邊也不會出現類似的事情,那些離他們太遙遠。

一個嬰兒被扔進了下水道,死亡後化為鬼魂,日夜啼哭……

馬玉澤告訴過池翊音,她感覺得到,那棟宿舍樓裡有鬼,不過她無法得知具體有多少,又是什麼情況與實力。

但現在,將所有指向性的線索聯係到一起之後,池翊音得出了最殘酷,卻必須要承認其可能性的猜想。

——王鶯在大雨的夜晚受到了侵害,並且未婚先孕,嬰兒被慌亂的她扔進了下水管道,隨後不久,她也自殺死亡。

林**麵對流言沒有進行徹底解釋,或尋求學校更強力幫助的原因,是因為她要保護王鶯。

甘思說,當時有過錄音,很多人都聽過。

或許,林**也是其中之一。

隻不過和其他人想要與校方對著乾,怒氣上頭想要證明自己正確性,或者笑嘻嘻將這當成另一種玩樂的輕浮不同,林**思考起了另一種可能,並且認出了這聲音的主人。

……是王鶯。

林**一向是個聰明學生,即便是嚴苛的前任教授,也會給她打一個高分,並且在記錄本

中說過,她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性格,絕不會知道點皮毛便沾沾自喜。

這樣的性格一定會促使她對此事產生懷疑,並前往尋找王鶯詢問。

知道這件事後,林**不會讓流言對王鶯產生第二次傷害。

所以她站在最前麵,獨自將這一切抗下。

但……

池翊音看向童姚,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童姚你的初始身份……你說“她”做過什麼?”

童姚不明就裡,但還是乖乖作答:“公共聊天室內的流言,就是我這個初始身份傳出去的。”

池翊音點點頭:“所以你的初始身份其實並不是一張白板,而是林**,甚至是王鶯之死的推動者。”

雖然並不真的是自己做的,但初始身份做過這種傷害其他人的事情,還是讓童姚有些愧疚。

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差點以為池翊音要批評自己。

卻沒想到池翊音話鋒一轉,問道:“那之前被殺死的那個玩家呢?如果王鶯要殺的其實不是玩家,而是他的初始身份,那個大四學生呢?”

童姚吃驚看向池翊音,但他並沒有解答,隻是接著問:“如果鹿川大學官方一口咬定沒有鬼,那他們或許真的知道什麼,因此毫不心虛的否定了鬨鬼傳聞。那為什麼校園裡還會有這樣的傳聞,並且在近幾年越演越烈?”

“我看過時間,並且在腦海中虛擬過走線形勢。”

池翊音伸出手指,點了點自己的發絲:“如果你在電腦上繪製出趨勢圖譜,就會發現,有關於這些傳聞的記錄,它們大多成形於副本開始前的一兩年,但在這一兩年間所產生的傳聞數量和流傳範圍之廣,卻遠遠比之前數百年還要多。”

“為什麼?”

他眸光平靜,如此詢問道:“如果你看到了水麵,有沒有想過在水麵下攪動風雲的,會是什麼?”

童姚沒能跟上池翊音的思維,大腦一時卡死,費勁心力的試圖從翻出來的記憶中,找出能夠解釋池翊音所言的原因。

但楚越離卻輕輕道:“因為有些人,想要借由鬨鬼的傳聞,以人做鬼。而另外一些人,想要借助傳聞,將鬼隔絕於人。”

在甘思和童姚迷茫看過來的眼神中,隻有池翊音笑了。

他遙遙注視著楚越離,眼眸中皆是滿意的讚歎神色。

如果全世界的人都是楚越離這樣的存在,那他並不介意救下全世界的人——那才是有價值的,值得耗費他的時間去救的。

“沒錯。”

池翊音輕輕頷首,笑著道:“所有人都被裹挾在流言和道聽途說中,但卻很少有人知道,那些傳聞的作用到底是什麼。”

“或許鬨鬼的傳說,最開始隻是為了保護人。”

人總是討厭枯燥無味的理論,不耐煩其他人對自己的警告勸誡。但對級有趣或刺激的消息,他們倒是頗有興趣的時時關注,甚至還會把有趣的故事津津有味的與其他人一起分享,使得故事擴大。

這也成為了很早以前傳訊不發達的年代裡,人們規避危險的一種手段。

無論是氣節歌,童謠,鬼神忌諱,鬼魅妖狐傳說,或是民間俗語,它們的趣味性都使得它們廣為流傳,長盛不衰。

而即便最大膽的人,在犯下鬼神忌諱之前,也會掂量掂量。

一人不看井,並非井中有鬼,而是防身後有人。

在池翊音看來,鹿川大學最近一兩年忽然盛行起來的傳聞,也是如此。

前任數學教授的記錄本上,忠實的記錄了每個學生從大一到畢業所有的情況,**監視器讓一切都

無所遁形。

而那幾個大四男學生,可不是第一天缺課。

也就是從一兩年前開始,他們開始時不時缺課,並且對學習心不在焉,雖然表情總是興奮而期待,但心思明顯早就脫離了學術。

前任數學教授不喜歡他們,不過也隻是忠實記錄。

他並沒有意識到,被他記錄下來的,並不是一個學生頑皮好玩的逃課記錄。

而是一群加害者不可辯駁的記錄。

王鶯是好學的學生,總是要在圖書館自習室學到很晚才會回寢室。而從徐力的話來看,她的不正常,從在上學期開學後不久就開始了。

五個月,讓她早產下一個孩子,也使得犯罪的時間被定格。

如果有人翻閱前任的記錄本,就會清楚的發現那四個男生的逃課和狀態,從而發現不對勁的地方。

——春雨的夜裡,四個男生做過什麼事情。以致於讓他們第二天逃了課,但心情非常好。

在所有指向性證據之下,池翊音即便不願看到年輕的女孩有如此遭遇,卻也隻能在歎息之下閉了閉眼,合上手中的記錄本。

當他再睜開眼眸時,卻拿出了自己的筆記本,攤開在辦公桌上,認真的將自己的猜測變成文字,全部寫在紙上。

那四名男生是慣犯,從兩年前就開始或搶劫或侵犯過路的人,大雨的夜晚人跡稀少,聲音被覆蓋,成為了他們最好的下手掩護。

而他們作惡的地點,就選在了因為傳聞有屍體而很少有人接近的禮堂。

那裡常年落鎖,並且就算又聲音傳出去,也會被人當做鬨鬼而不是在犯罪,可以成為他們最好的掩護。

鬨鬼的傳聞,恐怕也是他們傳出去並擴大的。

但這件事被其他人發現了。

那人或許努力過,但無法找到實質性指控的證據,或是懼怕被報複,不想因為彆人的事情而給自己惹上麻煩。所以,那人換了一種方式,用更隱晦的手段來示警所有人。

那人也說鬨鬼,並借著這個由頭讓校方開始了對禮堂的重視和調查,隻可惜,不僅老師和調查人員沒有發現問題,被派去守在那裡的校工,也說什麼都沒有。

校工的說法否決的不僅是鬨鬼的傳聞,更是那人嘗試的求助。

無奈之下,那人隻好使得傳聞變了模樣,告訴大家,不要在雨夜出門。

為什麼?

——因為雨夜有“鬼”出沒啊。

隻可惜,那四個人並沒有因此而收手,而王鶯……

能考進鹿川大學甚至是青汌學院,王鶯可以稱得上是天之驕子,她常年與學業為伍,在受到傷害後驚慌失措,又是痛苦還是害怕。

當她發現孩子的存在之後,並不敢向外求助,不敢聲張,害怕其他人會對自己投來異樣的眼光。

她所能依靠的,隻有敏銳發現了真相而前來詢問的林**。

但是鹿川大學太封閉了,如果她們需要幫助,就必須要去校醫院,無法到校外去。

林**雖然堅毅聰慧,卻也是個年輕學生,在這種事情麵前,她不知道要如何處理得完美。

或許……

池翊音筆尖一頓,想到自己。

他之前見到林**的時候,對方曾經對教授的身份不屑一顧,覺得教授是滿口謊言的騙子,不會保護他們。

這樣的結論不可能空穴來風。

……林**,曾經因為王鶯的事情而向前任數學教授求助過。

在她看來,前任數學教授與池晚晚關係好,願意為她解答疑惑,並且

深居簡出性格嚴謹,一定能夠保守秘密。

有能力處理難事,靠得住的成年人,並且還是學生眼中的“權威”。

前任成為了林**和池晚晚眼中最好的求助目標。

但可惜,前任並沒有幫助她們。

但王鶯的孩子卻無法憑空消失,林**甚至沒有時間去憤怒,隻能拚儘全力幫王鶯想辦法。

可最後的結果,還是……王鶯死亡。

一直保護著王鶯,為了她四處奔走想要尋求幫助的林**,怎麼能接受這樣的結果?

更何況當時導致這樣情況的原因之一,是林**舍友的中傷和拖累。

因為王鶯的死亡,林**連帶著恨上了她的舍友和整個宿舍樓的人。

雖然那些流言攻擊的是林**,但這個年輕的學生所沒有想到的是,人是會有共情能力的。

看到彆人痛,也會覺得自己痛,看到彆人尷尬,也會覺得自己尷尬。

更何況是受過傷害,心理脆弱的王鶯。

她就像是倒空了的水杯,過往一切支撐她的東西都消失了,在受過傷害之後,她急迫的想要尋找一個新的支點。

而這個支點,就是在她的苦難中,如同神明降世一般出現的林**。

她像是剛會走路的孩子,學著“母親”的模樣去探索世界,林**的一切遭遇和感受,都會被王鶯拿過來,放在自己身上。

林**被中傷,被指責取笑,被鄙夷……

王鶯在對林**歉疚的同時,想到的卻是自己。

在她看來,那些指責並不是對林**的,而是對她的。

所有人都在罵她,嘲笑她,揭開她血淋淋的傷疤取樂……沒有人會真的在乎她遭遇過什麼,隻會覺得她臟,不乾淨,應該去死。

同時,王鶯身體上陌生的變化也讓她惶恐。

內外的壓力之下,她逐漸絕望,而林**口中的幫助又遲遲不來,這一切終於讓王鶯走上了死路。

看不見未來希望的她,選擇掏出那個代表傷害和罪孽的嬰孩,殺死嬰孩之後,自己也同樣自殺。

——在受到更可怕的傷害之前。

王鶯看到了林**的樣子,她不想讓自己也站在所有人的目光中間,好像赤身**,任由所有人取笑嘲諷。

最起碼在最後的死亡上,她想乾乾淨淨的走。

於是這成為了導火索,使得另外三人死亡。

林**,前任教授,池晚晚。

池翊音的鋼筆放在桌麵上,輕輕歎息。

加害者逃脫在外,受害者卻無法掙脫地獄……鹿川大學,成為了罪孽狂歡之地。

“池哥,你在寫什麼呢?”

對池翊音並不了解的甘思莫名起來,湊過來想要看他的筆記本。

但當池翊音側眸看向甘思時,卻忽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校工!

這件事中有一個轉折點,就是傳聞引起校方注意力,但卻被校工證詞否決。

校工同時掩埋的,也是殘忍罪惡的真相。

但……誰說看起來老實巴交的校工,不能說謊?

甘思的初始身份正是校工。

校園內,什麼身份的人最容易被師生們忽略,卻又可以暢通無阻的進入任何地方?

有誰能證明,校工沒有和那四個人一起合作呢?

如果那四個人一直都在禮堂附近作案,那在長達兩年的時間內,保安或者校工都有可能發現他們。

但為什

麼一直都沒有消息傳出來?

即便再完美的犯罪,都有蛛絲馬跡可循,但為什麼這起“鬨鬼”事件,卻在校方的聚焦之下依舊毫無破綻?

隻有一種可能。

——監守自盜。

集體犯罪。

做惡事的不僅是四個學生,還有校工,以及……其他並沒有浮出水麵的人。

池翊音緩緩睜大了眼眸,在想通這件事的時候,恍然感覺自己就是王鶯和林**,在大雨中絕望抬頭,卻看不到希望。

這不是鬨鬼,而是人本身就是鬼。

“落入蜘蛛的巢穴時,當如何自保?”

皮鞋踩進雨裡,金棕色眼眸冰冷。

“當以神罰,火焰燒卻一切罪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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