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1 / 2)

“池先生, 快過來。”

對方將聲音壓得極低,近乎於氣音,生怕自己聲音稍微大一點就被旁邊人察覺。

甚至在對方說話時, 還草木皆兵般四處張望,似乎處處都是危機,被嚇得不輕。

池翊音在對方抬頭的時候, 終於從那寬簷帽下一閃而過的麵容上, 意識到了對方的身份。

童姚。

在剛上列車之後, 幾人就已經見過麵, 認識過了彼此的偽裝外表。

因為雲海列車的特殊隱蔽功能, 隻有隊友之間能夠看到彼此的真實身份,而在其他人看來, 則是被偽裝過的普通旅客。

如果童姚就站在池翊音麵前,他本可以一眼認出對方, 但童姚還做了更多偽裝,改變衣服, 戴上帽子和眼睛, 改變體型和樣貌……

池翊音差點沒能認出來對方,還是從她說話的神態及稱呼中,確認了她的身份。

京茶還在茫然, 池翊音就已經轉身向幾人點了點頭,然後也走向靠窗的座位坐下了。

他能夠感覺得到, 就在他走向童姚的時候, 餐廳裡數道視線都落在了他的身上,探究著他的身份。

但當他試圖反向查找那些視線的主人時, 卻無功而返。

所有旅客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對多出的幾個人隻除了最開始的查看後, 就漠不關心的轉過頭,繼續做自己的事情。

好像剛剛隻是池翊音草木皆兵的錯覺。

而他剛一坐下,就被童姚死死的攥住了手臂。

“池先生……危險,這裡所有人,都有可能許願殺了我們。”

離得很近,池翊音甚至能感受到童姚在止不住的顫抖,攥住他手臂的手甚至連衣服都拽不住,隨時都會掉下去一般。

童姚隱藏在帽子陰影下的眼睛瞪得老大,鼻孔都張開了,呼吸急促,一副呼吸困難的模樣。

過度的緊張幾乎讓她喪失了組織語言的能力,隻出於本能的在不斷向池翊音提示危險,危險,絕對不要暴露身份。

池翊音皺眉,湊近在童姚身邊凝神細聽,終於慢慢理順了之前發生的事情。

一切都開始於那個死在包廂裡的玩家。

從第一個目擊者叫喊出來時,潘多拉魔盒就已經被打開了。

玩家和混雜其中的npc們圍觀包廂內的死者,在得到雲海列車規則的同時,卻也暴露了他們自己的身份,使得他們被npc盯上。

npc偽裝玩家,設下圈套,與酒保一唱一和之間,讓玩家們誤以為其他玩家為了生存而獻祭他們的生命,恐慌之下,所有人都被迫加入了戰局,試圖通關先一步殺死其他人而獲得安全。

一場大型的“踩踏事件”開始了。

即便期間有不少玩家發現了問題,試圖終止這場自相殘殺,但是雲海列車的陽謀陰險之處就在於,明知道這是死亡的陷阱,也不得不主動跳進去。

因為不是他人死,就是自己死。

沒有人高尚善良到會為了一群陌生人,犧牲自己的生命。

恐慌和死亡像浪潮一樣席卷了整趟列車,幾乎所有旅客都被牽扯其中。

最要命的事情是——斯凱,瘋了。

當聖人徹底失望,決心墮落地獄,連魔鬼都會逃離。

就連楚越離都沒有想到,這個在湯珈城裡救人救了三年,無論其他玩家怎麼埋怨辱罵都沒有改變心意的聖人,竟然在雲海列車上,徹底崩潰了。

玩家們互相許下心願,用其他人的性命做代償,

來換取自己的安全。

恐慌像是病毒一樣傳播蔓延,即便是最理智的玩家身處於下一秒就會被人犧牲的危險之中,群聚時也不免受到其他人的乾擾,無法做出正確的判斷

更彆提其中還有趁機攪混水,擾亂玩家們視線的npc。

楚越離意識到了這是一場人性的陷阱,是清楚人類劣根性的遊戲場,針對玩家們最為恐懼的事物而準備的自相殘殺的舞台。

可斯凱……他卻因為被勾起往日的痛苦,而徹底陷入了瘋狂。

他竟然向列車許下了心願,疲憊之下百無聊賴,想要讓整個世界毀滅。

即便楚越離及時發現了不對勁,打暈了斯凱試圖讓許願終止,但是新世界在對待玩家的態度上,是與遊戲場一脈相承的陰險。

就如曾經的觸發機製一樣,隻需要玩家出現一個念頭,沒有更多的思考時間,就會被遊戲場自動捕捉下來。

它不會給玩家任何反悔的機會。

人一生終有情緒失控而產生不理智想法的時候,或是想要傷害他人,或是想要徹底毀滅一切。

痛苦的根源,從一開始就存在。

但是,與毀滅的本能相對應的,是人的自控力與懦弱。

不論是什麼,都會在人進一步做出更可怕的事情之前,阻止人的行動,讓那些混亂邪惡的念頭就此在腦海中打住,隻變成一個永遠不會被實現的想法。

可……遊戲場卻利用了這一點,即便是一個沒有被說出口和被實現的念頭,也會被遊戲場實現。

這進一步擴大了玩家所能造成的傷害。

也令楚越離製止斯凱的行動失敗。

雖然斯凱想要毀滅一切的念頭,因為被楚越離打斷而隻剩下一半,但遊戲場也得以實現了其中一部分。

毀滅作用的範圍……從整個世界,縮減到了雲海列車上。

所有留在這裡的旅客,無論是玩家還是npc,都無差彆的迎來了危機。

車廂牆壁的縫隙,桌椅的凹陷,每一寸光明照不到的角落……鬼魂從死亡的深淵歸來,響應毀滅的願望,向還活著的人們伸出手,試圖將人們拽進深淵。

楚越離不是戰鬥派,更何況他還攙著一個被他敲昏過去的斯凱,更加了令他吃力,無法躲避無處不在的鬼魂。

而同樣是情報專家的童姚也自顧不暇,也因為不知道楚越離到底看到了什麼,而生氣於他對同伴出手的事,一時也沒能顧得上他。

等童姚終於艱難的在鬼魂和死屍中擠出來,衝進了不遠處的另一節空蕩車廂後,她才得以喘息。

可當她回過頭想要幫楚越離時,卻驚愕的發現……楚越離連同斯凱,全都消失不見了。

在她身後的車廂裡,剩下的隻有和死屍纏鬥的旅客們,以及已經倒下,躺在地上死生不明的人。

混亂的人影中,她找不到楚越離。

“對不起,池先生,我明明是和他們一起的同伴,卻一個都沒有保護好,甚至連他們現在在哪裡都不知道。”

童姚現在回憶起之前發生的事情,依舊渾身顫抖,沒有完全從恐懼中脫離。

她滿心愧疚,不住的低聲向池翊音道歉,懊悔於自己當時與楚越離走散。

池翊音眉頭緊皺,沒有想到楚越離竟然因此而身陷危機。

隻不過,他心下還是微微鬆了口氣。

隻要不是麵對過於強力的武力,不是當場死亡,以楚越離所覺醒的能力,他就有機會逃出生天。

“這不是你的錯,是做出協議兩方的博

弈。”

池翊音聲線平淡,安慰讓童姚不要多想:“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那想再多也沒有用,不如想想如何彌補,找到那兩人。”

“既然是同伴,那一起來,就要一起走,不能丟下他們在這裡。”

童姚不知道內情,但知道了世界意識與神明之間停戰協議的池翊音,卻很清楚為何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以前並不是沒有玩家發現過,遊戲場內的規則和做派,處處透露著截然不同的矛盾感。

一邊是要幫助玩家通過考驗晉級,溫柔的讓玩家活下去。

一邊卻是充滿惡意的布置陷阱,似乎隻有所有玩家都死亡才是目的,為死亡而狂歡雀躍。

嚴重的割裂。

如果遊戲場有意識,那大概是精神分裂。

但更深處的原因,卻是因為本來就有兩個獨立的陣營,在相互拉扯和製約。

世界意識想要讓所有人都活下去,如同溫柔的母親,不想讓任何人受傷。

係統卻嚴苛的不放過一絲一毫的錯誤,隻要玩家稍有疏漏,就會立刻宣判失敗,迎來殘酷的死亡。

也正因為此,所以遊戲場的規則總是溫柔又殘酷。

看似給了玩家生機,實際上卻危險重重。似乎是必死的結局,但總能在細節中得到通向勝利的提示。

在雲海列車上,這樣矛盾又和諧的規則,同樣貫穿始末,也是導致了玩家們陷入混亂的原因。

但,楚越離……

池翊音忍不住皺眉,向童姚詢問:“你有任何能找到越離的線索嗎?你們是在哪一節車廂走散的,還能找回去嗎?”

童姚滿眼愧疚:“當時情況很混亂,我也試圖重新找回去,但是在我按照記憶返回去之後,楚越離他們已經不在那裡了。”

“不止是他們,還有其他所有本應該死在那的旅客。”

童姚從來不是足夠冷酷理智的人,否則她也不會在遊戲場十二年,卻在遇到池翊音之前,一直與世無爭的停在c級沒有野心。

即便當時她不知道楚越離為何會對斯凱下手,對他滿心失望和憤怒,但還是不想讓同伴遭遇危險,並沒有就此將楚越離置之不理。

那時,童姚誤打誤撞衝進了一節純白的車廂。

車廂門隨即就在她身後砰然關閉。

童姚錯愕,衝過去試圖打開卻無功而返,隻能隔著幾麵玻璃,眼睜睜的看著後麵那節車廂裡的旅客們,依舊在自相殘殺。

明明車窗外就是翻湧美麗的雲海,是人類難得一見的宏大盛景,可是車窗內,卻是血色殘酷的廝殺。

如此鮮明的對比,讓童姚睜大了眼睛,渾身顫粟。

然後她才發現,自己闖進的這節車廂,似乎有些奇怪。

它並不是吧台車廂或是包廂車廂,也沒有任何列車工作人員或旅客存在。

一切靜悄悄的,整個車廂都包裹在純白之中,甚至童姚的呼吸聲都有回聲。

好像她所在的並不是什麼車廂,而是空曠山穀。

童姚心中疑惑,也為了找到離開這節古怪車廂的方法,開始小心翼翼的向車廂深處走去。

一節車廂能又多長?

但是童姚向深處望去,卻根本看不到另外一端的車門。

她有些奇怪,本能的轉身,向已經確認的可逃生出口看去。

可就在她走了這兩步的時間裡,剛剛還緊緊閉鎖著的車廂門,竟然也已經消失了。

連同車廂門後混亂擁擠的人群和屍體,已經通向楚越離的所有可能。

童姚幾次嘗試都以失敗告終,並且四處環視,車廂裡竟然真的隻有一片空白,連一粒灰塵都沒有。

這片純白的空間如此空曠寂靜,但無法給予童姚哪怕一丁點的線索。

無奈,她隻好繼續向前走去,試圖到車廂深處看看能否找到另一個出口。

童姚是沒有同伴的,保護自己和搜集情報的工作都要由她一人完成,所以她的體力遠遠比紅鳥要好。

可即便如此,在車廂裡的行走也令她疲憊得滿頭大汗,簡直像是跑了一場馬拉鬆。

手表停止在了進入車廂的那一瞬,向前向後望去都隻有一片雪白,白茫茫不知路途終點。

不知道時間的流逝,也無從判斷路途的遠近。這樣的漫長,幾乎令人絕望。

但是童姚始終記得與池翊音的約定,也記得與她走散了的楚越離。

她咬緊牙關,決定暫時做一個傻子,不問何時能離開,隻埋頭堅定的走下去。

而遠處,竟然也真的發生了變化。

——擺放在純白空間裡的黑色,如此突兀而醒目。

還不等童姚驚喜,下一秒,她就發現那根本就是一具棺材!

當她走到棺材旁邊,警惕而小心的輕輕推開棺材時,卻在看清棺材裡躺著的死屍時,愣住了。

棺材裡的人身穿雪白長裙,皮膚也蒼白如紙,沒有半點血色。

可女人緊緊閉著眼睛的臉……分明就是童姚再熟悉不過的樣子。

那是她每天都會在鏡子裡看到的——她自己的臉。

躺在棺材裡的人,是她自己!

這個認知產生的瞬間,童姚隻覺得整個人的溫度都在急劇下降,她扶著棺木的手顫抖得幾乎握不住,差一點踉蹌摔進棺木裡。

有那麼一刻,她甚至覺得自己的靈魂已經離開了,而她自己,就躺在棺木裡,看著靈魂站在棺木外,在觀察著她自己。

身份的混亂不明使得童姚認知錯亂,甚至連現在的空間都無法準確判斷。

她的呼吸開始急促,下意識的伸手攥住了自己的衣領,求生本能的試圖讓自己得到更多空氣。

可車廂內的這片純白空間卻拒絕了她——死屍,為什麼需要空氣?

童姚開始缺氧,暈眩,大腦發木,認知和思考的能力都在飛速下降,缺氧造成的無力感讓她連跑動都做不到,隻能虛弱的扶著自己的棺木,死死的看著棺木裡自己的臉。

然後,那具蒼白的屍體,緩緩睜開了眼睛。

純然黑色的眼珠沒有眼白,濃鬱的黑色好像是打翻的墨汁,腐爛的骨血,從眼眶裡靜靜流淌沿著蒼白的臉頰滑落,甚至汙臟了棺木裡純白的綢緞襯布。

甚至,慢慢填滿了整具棺木,也將棺材裡的死屍淹沒其中。

隻剩下粘稠的黑液,在棺木裡輕輕波蕩,甚至沾在了童姚扶住棺木邊緣的手指上。

刹那間,周圍的一切好像都變了。

光線昏暗了下來,靜謐的空間裡傳來輕微的呼吸聲,好像……第二個人出現了。

童姚還未反應過來,就覺得後脖頸被冷得一激靈。

一雙冷得像冰塊一樣的手,竟然無聲無息的擦著她的後脖頸,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然後,那雙冰冷蒼白的手臂緩緩伸向前,出現在了她的視野裡,慢慢環住了她的脖頸,向下滑落到她的肩膀……

最後,那整具冰冷沒有溫度的身體,都緊緊的從背後緊貼在童姚身上,像是寄生在了她的後背上一般。

一顆頭顱,搭在了她的頸窩裡。

黑色的長發如絲滑的綢緞,順著她的肩膀流淌下來,搭在她的身前。

童姚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發生,卻什麼也做不了。

甚至連動一動都做不到。

絕望緊緊攥住童姚的心臟,她怕得發抖,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卻明白自己是被副本中的危險怪物盯上了。

一直都在苟命,第一次鼓起勇氣成為池翊音的同伴,想要在那如同奇跡般的人物的帶領下打通遊戲場離開,結局,卻是死亡嗎?

死在這片誰也不知道的地方。

可漫長沒有終止的絕望中,童姚卻聽到了腦海中傳來的係統聲音。

【尊敬的新世界候選人童姚,身份編碼e2874

3,監測到您當前的精神狀態與身體狀況已經處於臨界值,警告!如果您死亡,將失去候選人資格。】

明明還是那樣沒有任何感情的機械聲,卻一瞬間令童姚有種熱淚盈眶的衝動。

能在這樣時間與空間全部失效的未知之處,遇到還算熟悉的存在,忽然就令童姚有些心安了。

但她也注意到,係統對自己的稱呼,改變了。

不再是幸存者,而是……候選人。

什麼東西的候選人?

童姚一時間有些茫然。

【您當前的生存數值迅速下降中,三,二,一!】

【十分抱歉,您已失去候選人資格。被淘汰者童姚,您將擁有最後一次選擇的機會——繼續走下去,還是,接受世界對您最後一次溫柔的關懷,在這裡迎接死亡。】

係統並沒有像往常那樣充滿惡意和快樂的宣告,反而給了童姚一次選擇的權利。

卻讓童姚更加糊塗,不明白係統給她的選擇究竟有什麼作用。

死……死亡怎麼能說是關懷?

她的疑惑很快迎來了解答。

從身後抱住她的那具冰冷身軀,在她耳邊輕聲低語,像是雙胞胎姐妹間的憐愛與疼惜。

“留下來吧……”

“就在這裡,陪著我,我們再也不必麵對外麵的痛苦和危險。”

“那些讓你心煩意亂的東西,讓你痛苦的事情,背叛和傷害,全都不會再出現。”

“無論是孤獨,寂寞,失落,疼痛,絕望,迷茫……我不會讓你再感受到任何負麵的情緒。我會陪在你身邊,永永遠遠的陪著你,即便是死亡,也無法使得你失去我的保護。”

“而我所求,隻有一件。”

身後的人緊了緊手臂。

童姚甚至能感受到對方說話時呼出來的冰冷氣息,落在她的皮膚上,激起一片雞皮疙瘩。

“童姚,你就是我,求你……做出正確的選擇,彆讓自己後悔。”

同一時間,童姚也終於看清了身後人的臉。

那分明就是,剛剛消失在棺木中的“自己”的屍體!

驚慌與錯亂之下,童姚的精神防線後退,給了外物可乘之機。

那一瞬間,童姚腦海中接連不斷的迅速閃過無數畫麵,其中的主角都是她。

哭泣的,怒吼的,悲傷的……

抱著死去同伴的屍體嚎啕大哭,被怪物追殺圍堵時的疲憊與傷口,暴雨中跌倒在地看著希望逐漸破滅的絕望。

甚至是,池翊音的死亡。

就好像是無數未來都在此刻向童姚露出了殘酷一角,讓她得以窺見到將要行走的那條路,究竟有多泥濘艱辛。

——你會後悔你曾經的選擇嗎?

你無法

選擇你的出生,會在絕望崩潰的時候怒吼著哭泣著,詰問世界為何要讓自己降生,忍受這一切痛苦。

但是,被你質問怨恨的世界,實際上……聽到了你的聲音。

所有人類的潛意識形成的聚合體,猶如人類的母親。

它理解人類,包容人類,愛護人們如同母親保護著稚兒,溫柔的將痛苦絕望的孩子抱進懷裡,再一次哼起曾經的搖籃曲。

而“母親”,溫柔的一次又一次的給予你重新選擇的權利。

你曾經決定進入c級以上的危險,那現在呢?

對於你曾經的選擇,你想要做出修改嗎?

是……繼續走進新世界,帶著一個已經被淘汰的標簽,卻依舊和你那些尚且有著候選人資格的同伴並肩戰鬥,為他們做嫁衣裳,為他們忍受一切苦難,甚至犧牲自己的生命。

還是,為你自己著想,在天堂裡從此幸福安眠。

童姚

舉得自己如同被母親擁抱,在那個溫柔的懷抱裡,無論她做出怎樣的決定,都隻會迎來母親的笑容和無聲的支持,不會有任何的譴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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