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正版隻在晉江(1 / 2)

很快就有侍者來詢問了池翊音等人的菜單。

彬彬有禮的舉止,恰到好處的笑容,好像這裡就是現實中的某處餐廳。

一切都顯得如此溫和,看不出任何危險的存在。

但所有人心裡都很清楚,這不過是暴風雨前最後的平靜。

熱騰騰的美味食物端上來,飄散出來的香味勾得人食指大動,是連老饕都挑不出任何問題的頂尖廚藝。

剛剛耗費心神苦戰過的京茶,頓時肚子咕嚕咕嚕響了起來,如同驚雷,在安靜的餐廳裡顯得如此清晰而引人注目。

也有一些玩家借著這個機會,向池翊音這一桌看來,不動聲色的在短暫的幾眼中迅速打量這幾人,評估他們的威脅等級。

紅鳥瞪圓了眼睛看向京茶,老臉一紅,因為聲響而頗覺得尷尬。

京茶卻毫不在意,甚至莫名其妙的眨了眨眼,不明白紅鳥為什麼會覺得不好意思。

小祖宗理直氣壯,從不知尷尬為何物——尷尬?誰覺得尷尬,站出來。

隻要覺得你尷尬的人都死了,你就不尷尬。

——京茶的處世哲學。

他也是第一個動筷子的。

自然而然的當起了試毒的小白鼠。

甚至池翊音想要伸筷子的時候,京茶還警惕的攔了一下,自己先頂上了。

黎司君將這一幕看在眼裡,他態度自然的將食物端到池翊音眼前。

“放心,食物不會有問題。”

黎司君淡淡的向京茶道:“對立陣營是想要個新神,不是腦子有病。它就算考驗候選人,也不會通過在食物裡下毒的方式。”

“想要規避危險,就要用對方的思維方式去思考。”

這話雖然是對京茶說的,但說到最後一句,黎司君卻已經笑著轉頭看向池翊音。

池翊音注意到了。

他掩唇,眸光幽深的看著黎司君,若有所思。

礙於身份,黎司君無法直接透露過多信息,但在“規則”已經消亡的現在,適當的暗示還是做得到的。

而最後一句話,更像是黎司君在對他說的。

無法將答案直接告訴他,那就告訴他解題思路,授人以漁。

池翊音在思考,京茶卻已經炸了毛。

“你說誰腦子有病!”

京茶張牙舞爪想要撲向黎司君,憤怒的試圖一戰。

紅鳥趕緊從後麵牢牢抱住京茶的腰,不讓自家小祖宗真的惹怒大佬。

“祖宗!你不是餓了嗎?我們吃飯,吃飯!”

喧鬨的背景聲中,黎司君安然不動,依舊在笑著低頭與池翊音交談,好像那不是京茶的怒罵聲,而是悠揚的小提琴。

池翊音挑了挑眉,眼眸中染上笑意。

最起碼,黎司君對京茶等人的態度比最開始熟稔多了,還逗起了兔子。

不像是最開始冷漠拒人於千裡之外。

明明最不喜歡人類的黎司君,卻也改變了態度。

或者說……是為了池翊音,而融入他身邊的環境。

池翊音看得出來,也將這些細節放在了心上。

他再看向黎司君時,眼神複雜而探究。

黎司君卻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從容溫柔。

其他玩家都是借著餐廳的名義觀察打量對手,隻有池翊音這邊,因為黎司君和京茶的存在,倒是真的變成了一心一意吃飯的局麵。

每當池翊音走神去觀

察其他人,就會立刻被黎司君發現,並且勸回來,讓他專注吃飯。

用的理由也對池翊音很有說服力——“雲海列車沒有副本時長,不知什麼時候才能結束。音音你要一直餓著嗎?然後等需要體力反擊的時候,連伸手的力氣都沒有。”

池翊音欣然接受了這個理由,覺得黎司君說得有道理,並決定吃好睡好,調整狀態。

一天兩天可以硬撐,持久戰卻不行。

但即便如此,池翊音也沒有停止對周圍人群的觀察。

逃過一劫的玩家們各自占據著餐廳一隅,有的三三兩兩聚集在一處,有的孤身一人。

即便他們掩飾得再好,但池翊音仍舊能夠從他們的行為舉止間,看出被壓製的悲傷。

有的玩家總是下意識的想要向身邊說話,或是無意識的將物品遞到旁邊,直到扭頭時看到空蕩蕩的身側,看著東西摔在地上,才恍然意識到,他們身邊再也沒有那個人了。

他們……在考驗中失去了自己的同伴。

遊戲場過於艱苦,足以讓哪怕心智最為堅定的人崩潰。

在這危機重重的造神試煉之地,隻有不斷突破人類的極限,靈魂經受住嚴苛的考驗,從人向神潛移默化的靠近,才能在無人所知的“協議”之下,活下去。

在這裡,同伴是一個遠遠比親人或愛人都更加沉重的詞語,它代表著的是絕對的信任與依賴,互相理解,明白對方每一個感受與每一次的悲傷。

甚至能在長達十二年的時間裡,始終陪伴相隨,被成百上千次擦身而過的死亡錘煉得更加牢不可摧。

不會拋棄,不會背叛,直到死亡。

很多搭檔甚至從來沒有分開過,像是連體人一樣共同進退。

失去了這樣一位存在,使得那些玩家即便贏過了考驗,卻依舊滿眼悲涼與孤寂。

池翊音準確的將這些人從人群中挑了出來,他心下歎息,卻依舊理智到殘酷的將這些人劃進了不需要重點關注的範疇,然後將其餘需要防備的數個玩家,告知了紅鳥,向他詢問這幾人的資料。

紅鳥愣了下,下意識問道:“其他幾個呢?不需要防著嗎?”

池翊音搖了搖頭,眉眼平靜:“他們已經與死亡無異。”

“紅鳥,如果京茶死了,你獨自一人,能完成接下來的旅途嗎?”

池翊音的假設讓紅鳥停下了手裡的動作,刀叉在碟子上失神劃過,發出刺耳的聲音。

其他玩家向這邊看來。

紅鳥卻無法掩飾自己的震驚。

“你……這可不是能開玩笑的事情,你說什麼呢?”

紅鳥顯得有些慍怒。

京茶也一臉不解的看向池翊音,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做出這種假設。

池翊音卻輕輕垂眸,看向手邊被黎司君推過來的紅茶。

薄薄溫熱的水霧升騰,散發著蜂蜜的柔和甜味,令人心安。

他側眸看向黎司君,毫不意外的,得到了一個溫和的笑容。

好像不論他什麼時候轉身向黎司君,不管他需要什麼,無論是情緒上的理解和回應,還是力量的支持,黎司君都會回應他,不會有絲毫猶豫和怠慢。

人是會被慣壞的。

再沒有情感的雕塑,即便可以獨身一人穿行過千裡冰原,但當他感受過溫暖,習慣了身邊有一個隨時都會給自己回應的同伴,所有的悲傷和憤怒都會被理解,危險和死亡有人和他共同承擔……

得到後再失去,比從未得到過更無法忍受。

池翊音靜靜看了黎司君片刻,

然後輕聲歎息,向紅鳥說:“那些被我剔除的玩家,他們現在所經曆的,正是你不願接受的假設。”

“失去。”

他問紅鳥:“你連假設的單純幻想都無法接受,如果它真的發生了,你又會怎麼樣?”

紅鳥沉默了。

無論是湯珈城黑暗監獄裡的折磨,還是地下城池裡的危險恐懼,正因為有京茶,他知道京茶在等著自己回去,他不能違背曾經與京茶做出一起離開遊戲場的約定,所以才會一直咬牙硬撐,不讓自己崩潰。

京茶就是他的意誌力。

可如果,京茶死了……

那他的堅持,又有什麼必要?

連最初約定好一起離開的同伴,都死在了這裡,他自己一個人,又能走多久?

光是想象一下那個畫麵,紅鳥就已經心臟鈍鈍的發疼,幾乎無法呼吸。

他不由得微微側眸,看向池翊音說起的那幾人。

那幾名玩家總是下意識的看向身邊,即便大腦很清楚自己的同伴已經死亡,但身體卻依舊本能的依賴於身邊的同伴,根本無法反應過來。

可是,卻再也不會有人給他們反應了。

無論是一個笑容,還是幾句話,可以一起商量和承擔風雨的人……

不在了。

紅鳥抿了抿唇,剛剛麵容上才揚起的笑意,又這樣隕落了。

他無聲的長長歎息。

京茶眨了眨眼睛,從衛衣口袋裡掏出一隻黑兔子,不由分說塞進紅鳥手裡。

紅鳥隻覺得手中一暖,沉甸甸的分量還帶著溫熱,兔子在他手掌心裡拱來拱去,似乎也在安慰著他。

他低頭看了一眼,然後看向京茶,笑了。

“放心。”

他輕聲道:“我不會讓那種事情發生的。”

“他們的悲劇,不會在我們身上再現……”

可童姚卻沉默了。

她難過的偏過頭去,從未有一刻如此清醒的知道,這不過是紅鳥安慰京茶的謊言。

楚越離和斯凱……最開始的時候,他們誰都不覺得自己會死亡,悲劇離他們太遙遠,傳聞中的死亡和分彆,隻是隔著一層窗戶的另外一個世界,與自己無關。

直到事情真的發生。

無法再回溯的死亡。

童姚這時才理解了之前列車長說過的列車規則——時間無法回溯。

恐怕,就算這輛列車上有人覺醒的力量與時間有關,也會被限製使用。他們無法回到過去,去拯救已經死亡的人。

生與死,劃分出兩條明確的界限。

她緩緩睜大了眼睛,忽然間恍然。

既然他們無法回到過去,那未來的他們也無法回到現在這個時間點。所以她之前在車廂裡看到,並不是未來的她自己!

那是什麼?

列車的蠱惑和考驗嗎?

童姚將自己的疑惑向池翊音低聲說明,池翊音抿了抿唇,點頭向她示意自己會留心。

“不過,你也要小心,包廂並不一定是安全之地。”

池翊音將他們幾人進入地下城池的事情簡要告訴了童姚,尤其是他們被拽進死亡深淵的緣由。

——那正是在包廂中的死亡。

無緣無故出現在衣櫃裡的怪物,破碎的鏡麵流淌出的鮮血在地麵彙聚,所有縫隙裡冰冷注視著外界的眼珠……無數人們的死亡,被拚湊成巨大的屍骸,成為了足夠殺死活人的怪物。

在每一個角落

和轉彎後。

在所有放鬆警惕,酣然入睡的時刻。

“即便在睡覺時,也要記得睜開一隻眼。”

池翊音輕笑著搖頭:“看來列車長之前說過的規則,還是具有一定可信性的。最起碼,他的建議是對的。”

在協議兩端本來維持的平衡,卻因為黎司君的暴怒而被打破。

天平在向神明的一方傾倒。

就連曾經是係統,如今依舊在神明一方陣營裡的列車長,都已經逐漸在獲得更多的權限,壓過了原本應該力量平衡的應急管理係統。

池翊音不認為世界意識會就此善罷甘休。

在他們沒有注意到的時刻,世界意識一定會想辦法尋找再次平衡,甚至一擊徹底壓垮神明的方法。

難道……會是池旒和她身後的那些人嗎?

池翊音眯了眯眼,陷入沉思。

從地下城池之後,池旒就不知所蹤,回到雲海列車上之後也始終沒有露麵,不知道她還在策劃著什麼。

同伴要放在身邊,時刻準備著助力。

敵人更要放在能看到的範圍內。

就像他把黎司君放在身邊。

而現在對於池旒行蹤的無法掌握,讓池翊音難得有些焦慮。

暗處的攻擊,比明亮處的傷害更加難以抵禦。

尤其是池旒這樣的人物。

“在想什麼?”

一直注視著池翊音的黎司君,敏銳的發現了他情緒的變化。

池翊音下意識的搖了搖頭,想要否認。

但他忽然意識到了什麼,探究的看了黎司君兩眼,沉吟著嘗試開口問:“我在擔心,世界意識會通過拉攏池旒的方式,來試圖再次達到平衡。”

他在試探黎司君對此事的態度。

從池旒對黎司君的態度來看,早在十二年前,兩人就交過手,並且池旒遺憾沒能在當時殺死黎司君。

這也是池旒會對黎司君耿耿於懷,甚至因為池翊音沒有把握住最佳時機殺死黎司君,而對他展露出怒容。

既然如此,黎司君會怎麼評價池旒?

她會成為妨礙他的阻力,甚至加入世界意識一方嗎?池翊音想要得到答案。

而這個問題,恐怕隻有黎司君才能回答。

就在他眼不錯珠的緊張注視下,黎司君笑了。

“雖然池旒是個不穩定因素,她一人就抵上千軍萬馬的破壞力,足夠掀翻整個世界。但是,有一件事,是她絕對不會做的。”

黎司君平靜道:“——投靠世界意識。”

“應該說,比起殺死我,能夠殺死世界意識,才更會令她高興。世界上不會再有另外一人,比她更深切的想要讓世界意識死亡。”

那可是,被池旒視為恥辱的源頭。

即便池旒在剛降生時的覺醒力量是來自於世界意識,將概念過強,卻根本無法被隨意使用的強大力量塞給一個嬰孩,潦草的將她扔進人類世界,散養著任由生死。

但池旒依舊靠著自己的意誌力拚命活了下來,並且逐漸熟練的掌握了那份覺醒的力量——或者說,是世界意識惡意的詛咒。

池翊音的成長就已經足夠艱難,但池旒能長大,卻隻會更加艱辛,甚至於,她的成年是一個奇跡。

雖然在遊戲場開啟之後,池旒就為了自己的目標和執念而拋下他,進入了遊戲場。但是在池翊音生命中的前十一年裡,池旒卻給了他最嚴密的保護。

和對一個“怪物”來說,最好的成長環境

所有的知識,技能,智慧,哲理……從有人類以來八千年所記錄下的璀璨文明,都通過池旒的教導而交給了池翊音。

他被同齡的孩子欺負,被不理解他的大人畏懼鄙夷,會有池旒保護他,千倍百倍的反擊。

可是池旒……

她在幼年時,什麼都沒有,甚至連一塊能填飽肚子的麵包,都要自己想辦法去得到。

否則,隻能餓死街頭。

然後在某個冬天的清晨,被人發現死在橋洞下的紙殼裡。

雖然有在概念上足夠與神明像媲美的力量,卻沒有任何引導者和保護者。

這讓池旒在幼年時,隻能獨自一人跌跌撞撞,摸索著活下來,成長到如今的鼎盛。

她的成長經曆塑造了如今的她,不論其他人是否喜愛她,親近她,他們並無資格評判她。

——因為沒有人幫過池旒,哪怕隻是一小塊乾硬的麵包。

神明其實一直都知道世界意識的算盤。

整個世界都由祂創造,自然,所有的風和雲,都是祂的眼睛,向祂傳遞人類的感激與怨懟。

而池旒,比起成為新的神,她有一個更深的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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