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第 192 章(2 / 2)

池旒深深注視著sky,道:“包括你。”

“你是【喪鐘之城】副本的觸發人,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探索者。你在湯珈城的小巷裡被困住了三年,無數掉落進湯珈城的玩家,都在時空縫隙的小巷中與你相遇。”

“遇險,營救,憎恨,死亡。反複成千上萬次。”

“量變引起了質變,你開始質疑一直以來堅守的善良,動搖了信念,讓邪惡有機可乘。”

池旒仰了仰頭,道:“在池翊音和你們一起離開湯珈城之後,那座城池就毀掉了——或者說,它消失了。”

“連同城市裡所有的死亡和罪孽。”

但是,世界是守恒的。

死亡不是水珠,不會憑空蒸發。

在湯珈城裡成千上萬的死亡,八千年時間和空間壓縮後凝聚的罪孽,總會有一個去處。

而它最好的選擇,就是與湯珈城有著如此深刻羈絆聯係的sky。

因此,池旒斷定,湯珈城其實一直都在。

當喪鐘敲響之時,新世界大門開啟。

舊的遊戲場卻並沒有被拯救。

那座頹靡衰敗的罪孽之城,凝聚在了sky一人身上,跟隨他的靈魂,一起離開了原本的副本,進入了新世界。

“你看,sky。”

池旒輕輕笑著,聲線磁性而冰冷:“當你堅信一切都會毫無陰霾的整裝待發時,你的命運就已經注定。並不是你觸發了湯珈城,而是喪鐘選擇了你。”

“死亡選擇了你。”

躲藏在暗處,無聲無息的死亡,早已經看透sky的一生,透過他的強大堅韌看到了他的脆弱,並趁虛而入,早早埋下了寄生的種子。

直到合適的時機降臨,sky在幾萬次的死亡中崩潰,黑暗也順理成章的進入了他的靈魂。

而現在,當世界意識想要靠近池翊音卻失敗,反而觸怒了黎司君,在神明的暴怒之下折損力量之後,它便將目光轉向了sky。

池旒和池翊音的操控都成為了空談,世界意識不得不調整計劃,不再與過於強橫的存在接觸,以免擾亂自己的計劃。

而外強中乾的sky,就成了世界意識的最佳選擇。

看起來如此強大,實際上卻是空中樓閣,地基早已經被蟲蟻蛀空了。

完美的傀儡,用過就丟棄也不會引起任何反抗,容易操控的工具。

池旒看著sky,卻在透過他看向他身後的世界意識。

她很清楚,sky,早已經死在了死亡深淵,甚至更早,死在了湯珈城的小巷裡。

池翊音遇見並救出的斯凱,已經隻剩下了一張還與人類相似的皮囊。

現在在這裡的,是世界意識手中牽線的木偶。

“既然已經是舊相識,又何必隔著一層皮囊說話?”

池旒彎了彎殷紅的唇,她的語氣如此輕鬆,好像不過是久彆重逢的老友:“不打算與故人敘敘舊嗎?”

“十二年未見,你不曾想念我嗎?想念我們一起度過的那些時光——世界意識。”

池旒的話音落下,空氣都仿佛凝實成了利刃,車廂如同戰場,危機四伏。

雲海之上的世界……已經被改寫了。

由池旒的力量。

她的力量曾經來源於世界意識,如今,卻在她的手中成為了指向世界意識的利刃。

可笑到諷刺。

sky掀了掀眼睫,俊秀的眉眼平靜,仿佛已經成聖為神,沒有什麼能乾擾他平靜的心緒。

隻可惜,隻有一張皮囊。

他的眼睛已經是一片空洞,再向內看去也隻剩下一片虛無。

sky的靈魂,已經不在這裡了。

取而代之的,是世界意識。

它透過sky的眼睛,深深注視著池旒,眼帶遺憾。

這曾經是它布下的暗棋,也本應是最強大的傀儡。

可惜,池旒過於強大了。

以致於掙脫了提線,有了自主意識,甚至反過來乾擾它偉大的計劃,讓它能夠生存活動的空間不斷被壓縮,淪落到如今的狼狽局麵。

世界意識輕聲歎息,用sky的聲音說:“你說的對,池旒——或者說,曾經最接近於新神的存在。”

“隻可惜,我與你共度的時光,沒能讓你對我付出信任,也讓我們偉大的計劃擱置,使得神明得以繼續喘息了十二年。”

“這是一個錯誤,因為我們內訌的分歧而導致的失誤。”

世界意識操縱著sky,向池旒緩緩伸出手,微笑著做出邀請的姿勢:“你願意,和我一起修正這個錯誤嗎?我們錯過的機會尚可以被彌補,世界已是生死存亡的關頭,你不想,救回這個養育了你的世界嗎?”

但世界意識的話,並沒能打動池旒。

相反,池旒那雙鋼藍色眼眸猛地陰沉下來,如同幽深冰冷的海水,足以吞沒任何獵物。

旁邊的列車長被車廂裡驟降的溫度嚇得一哆嗦,陡然緊張的氣氛下,他默默將自己縮成一團。

也顧不得什麼形象的了,他雙手抱著腿,努力在沙發一角變成一顆五彩斑斕的球,試圖讓自己消失在池旒和世界意識的眼裡。

列車長:打不過,一個都打不過……sky或者死亡還好說,世界意識——那是和我同一層級的東西嗎:)

無聲的對峙中,對撞的力量波紋一圈圈散去。

車廂內所有物品都猛地炸裂開來,“砰!”“砰!”聲不絕於耳。

當聲音終於停下時,整節車廂都變得空蕩,沒有任何多餘的物品,甚至是列車長座下的沙發。

這裡仿佛變成了一片純白。

一如童姚曾經看到的那樣。

隻不過,這裡充斥著死亡,怨恨,憤怒,絕望……一切負麵情緒雜糅於此,從死亡的深淵被sky帶回現世,重現在本應該象征著美好的雲海列車上。

並試圖困住池旒。

隻可惜,池旒從來不是坐以待斃的乖順性格。

“你說對了一件事。”

破天荒的,她承認了世界意識:“我確實曾經是離神位隻有一步之遙。”

“然後,我主動放棄了近在咫尺的神位。”

sky皺了下眉。

操控著這具身軀的世界意識發覺了不對勁,池旒絕不是會主動低頭的性格,突如其來的示好隻昭示著更恐怖的危險。

池旒緩緩從已經沒有了沙發的空氣中站起身,冰冷的平視著世界意識。

“因為那時,就算我拿到神位,也並不是作為獨立思考的個體,隻是你的可悲傀儡。”

“那是對我最大的羞辱,令我記憶至今,不敢忘卻。”

“但是,時隔十二年之後,我又一次得到了與神明相對的機會。”

池旒輕輕垂眼,看向自己緩緩伸平的手掌。

在死亡深淵的地下,她曾經那樣接近於神位。

近在咫尺。

好像隻要她伸出手,就可以輕易殺死神明,得到神位。

然而……

黎司君讓她知道了十二年前,因為她的自戕而沒能繼續下去的結局。

——失敗。

就算看起來咫尺之遙,卻遠在天邊,觸不可及。

甚至,黎司君完全可以在那時

直接殺死她,永絕後患。

如果是池旒的話,她便會那樣做。

但莫名其妙的,黎司君竟然放過了她,並且還向她給出了建議,告訴她,想要得到神位,就要站在與他同樣的高度。隻有那樣,才能接近他。

殺死他。

——弑神!

池旒慢慢握緊了手,緊握成拳,用力到指甲劃破了掌心,鮮血沿著肌膚的紋理滴落。

鋼藍色眼眸中一片堅定。

“你看,你來得正是時候。”

池旒笑了:“當年我與sky第一次碰麵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你會盯上這個與眾不同的靈魂。不過我沒有預料到的是,你竟然會無私奉獻到這種地步,竟然還主動為我這個敵人帶來了機遇。”

“你帶來了我最需要的東西——世界意識。”

她歪了歪頭,向世界意識伸出了手:“要幫助我嗎?讓我們重新達成願望。”

世界意識警惕的看著池旒,並沒有貿然握住她的手。

事出反常必有妖,池旒這樣對被操控深惡痛絕的人,不當場殺死它都算好的了,怎麼會主動邀請?

池旒漂亮修長的手掌懸停在半空,她沒有任何不自在的模樣,而是慢慢收回了手,早就預料到了現在的局麵。

“我得到了一個建議。”

她笑著說:“從黎司君那裡。”

世界意識眉頭一跳。

“如你所見,我第二次的弑神計劃,也以失敗告終。但是,我得到了第三次弑神成功的線索。”

池旒眼不錯珠的死死盯著世界意識。

在她的意誌之下,周圍的車廂中,開始發生了變化。

風與光,皆被改寫。

空氣變成了恐懼的武器,每一道光線都逐漸凝實。

那照射進車窗的光亮,變成了成千上萬的矛戈利刃,從四麵八方直指向世界意識,將他囿困其中,動彈不得。

“我需要一個資格,一個能站在神明對麵,與祂平等對話,並殺死祂的資格。”

“而恰好,你身上就有我需要的東西。”

池旒微笑,冰冷卻彬彬有禮的請求:“所以,能請你去死嗎?”

“然後,把你的資格,讓渡給我。”

話音落下,車廂裡猛地發生巨變。

池旒快得在空中留下拉長的殘影,消失在原地。

破空的爆鳴聲響起,一扇扇車窗接連炸裂。

嘈雜刺耳的轟響聲中,池旒目如厲電,直指向世界意識。

“轟——!”

力量對撞,震耳欲聾。

整列雲海列車都在顫抖,靜默站立於走廊中的列車員們,也在這蠕動地震一般的震動中左搖右晃,控製不穩身形。

以那一節車廂為中心,力量衝擊波覆蓋了整個雲海列車,聲勢浩大如眠龍蘇醒,令人震撼驚恐。

不僅是列車員們意識到列車上出現了異變,就連在包廂中休息沉睡的玩家們,也都陸陸續續被驚醒。

很多人連衣服都來不及穿好,就踉踉蹌蹌的跑過來推開門,驚愕的向外看去。

“怎麼回事?這是發生了什麼?”

但是被提問的列車員卻保持了沉默,並沒有回應。

他們無法說謊。

所以,當他們根本沒有權限獲知發生的事情,與玩家同樣迷茫,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的時候,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沉默。

等待著來自列車長的命令,等待更高的權限來處理。

不過很遺憾,被所有列車員們期待著的列車長,正努力把自己團成一顆球,笨拙的向角落裡狼狽滾去,試圖逃離世界意識與半神的廝殺。

列車長

:qaq我一定與姓池的有仇!您要打架——那您倒是提前說一聲啊!那樣我不就可以提前避開了嗎?

為什麼他一個打工統……啊不,打工人,要摻和到這種事情裡啊!!

但是,沒有人聽到列車長無聲卻撕心裂肺的呐喊。

列車員們的沉默應對令玩家惴惴不安,他們剛剛在包廂中獲得的安全感蕩然無存,全都重新警惕了起來,一個個走出包廂,不顧列車員們依照例行公事的勸告,在車廂裡快步走來走去的左右查看。

而在紅鳥包廂裡的池翊音,也已經察覺到了腳下的震動。

“隻聽說過地震,從不知道天空還有天震嗎?”

池翊音沉吟,看向紅鳥的目光嚴肅:“看來這趟列車上,發生了連列車長都控製不了的事情。”

除非超出列車長的權限範圍,否則,不應該出現這種波及整趟列車的事故。

但對於曾經作為神明陣營管轄一切的係統的列車長來說,有什麼能是超出權限的?

——神明,與世界意識。

隻有這兩個至高存在,是高於係統權限的。

而黎司君就在他的包廂裡,不會在沒有告知他之前,就做出這樣的事。

池翊音對黎司君這點信任還是有的。

那剩下的……

“世界意識出現了?”

池翊音挑了挑眉,有些驚訝:“我還以為它隻會躲在暗處,利用玩家當做棋子,不敢與黎司君正麵對戰呢。”

就像曾經對他的拉攏誘惑那樣。

那麼,會是什麼引誘出了世界意識,就像是奶酪引誘了老鼠?

池翊音唇邊的笑意加深,眼眸中滿是興味。

他起身便準備離開包廂,但還是轉頭向紅鳥招了招手,示意他一起。

“走吧,去看世界意識的笑話。”

紅鳥:“?”

“你在說什麼?我們是在同一個副本嗎?世界意識……這都是什麼!”

但就算詫異,紅鳥的身軀還是乖乖的跟在池翊音身後,和他一起走出房門,準備沿著震動向最為強烈的力量中心進發。

走廊裡的列車員在看到池翊音之後,並沒有加以阻攔,而是微微躬身致意,然後沉默的推到了一旁。

池翊音疑惑,卻見自己的包廂門從裡打開,黎司君推門出現。

“音音?你受傷了嗎?”

黎司君快步走到池翊音身邊,手掌在他身軀上快速查看,確認了沒有傷口之後,才堪堪放下心來。

但他一抬頭,就看到池翊音逐漸紅透的俊容。

黎司君挑了下眉,隨即了然,唇邊展露一抹笑意。

池翊音:“…………”

他拍開黎司君的手,若無其事的轉頭看向紅鳥:“你在包廂裡有發現什麼嗎?小池呢,怎麼沒把它帶出來?”

紅鳥:“?”

“我百分百確定你不是在和我說話——所以為什麼要衝著我說啊!”

大佬快瞪死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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