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第223章(1 / 2)

遊戲場中,忽然響起巨大的轟鳴,像是世界末日來臨般天塌地陷。

剛剛才死裡逃生的玩家們,頓時都重新驚恐起來,抬頭看著天空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但他們所有人都很清楚——不論是天災還是遊戲場的屠殺,他們都是砧板上的肉,隻能眼睜睜看著,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

高級彆玩家全部被關在新世界,原本的遊戲場又經曆過這樣的動蕩,無差彆的屠戮,不論是有能力還是沒有能力的玩家,都死的死,傷的傷。

所有人都在說的一句話就是——“遊戲場瘋了!”

從前的選拔雖然嚴苛,但最起碼有規則可循,高級彆玩家們都知道,這是遊戲場在篩選,隻有能力最強的一批人才能通過篩選留下來。

可現在,曾經的規則全都蕩然無存。

不論是玩家,還是遊戲場……就像是被從籠子裡釋放出來的野獸,無差彆攻擊,不論玩家是否符合活下來的標準,現在唯一能夠依靠的,都隻剩下運氣。

原本人數近億的遊戲場,在經曆過這次巨大的動蕩之後,隻剩下幾十萬人,死屍遍地,隨處可見有玩家的屍骸慘死在路邊,骨骼慘白支離的破碎在血泊裡,死不瞑目。

就像是被絞進大型機器齒輪裡的碎肉,連原本的人形都難以維持。

有人在抱著屍骸哭泣,為自己死去的愛人或同伴悼念,無法接受身邊人竟然就這樣死去的現實。

也有人長久沉默於屍骸前,垂首做最後的道彆,然後起身重新背起行囊上路。

他們既然是同伴,就有相同的信念和方向。同伴身死於此,沒辦法回去的家鄉……還活著的人,會帶著同伴的遺憾,繼續出發。

即便世界在破碎,也依舊有人想要咬牙堅持。

這樣的場景隨處可見,仿佛這裡已經不再是所謂遊戲場,而是大型人肉屠宰場,所有玩家,都是待宰的豬。

但是被很多玩家惦念指望的新世界裡的人們,日子也並沒有好過到哪裡去。

很多覺醒了力量的玩家,他們能一路升到A級都是靠著覺醒,但現在他們的力量卻被神明收了回去,隻剩下空蕩蕩的凡人之軀,一時之間,不僅是他們難以接受,對他們同伴的忠誠度,也是一次艱難的考驗。

更何況即便是A級玩家,也並不是這寥寥數百人就是一個牢不可摧的集體,大多都是各自為戰,彼此之間的小團體甚至有的還有仇恨。

以前引隱忍不發,隻是因為忌憚彼此的力量,但是現在,他們已經沒有再繼續忍耐的必要了。

雲海列車,也成了殺戮列車。

在浩劫之後的遊戲場,並沒有變得和諧,依舊是令人熟悉的你爭我搶,直指人心最深處的陰暗。

列車上的列車員們對此視若無睹,他們就像是沒有上好發條的機器人,站在原地停擺,麵無表情的看著人們彼此傷害,殺戮。

唯一所做的,隻是記錄。

在係統小雲海死去之後……等待著全新的係統上線,等待新神歸位,賦予權限。

到那時,遊戲場乃至整個現實世界,才能重新開始運轉。

而在列車上,有的玩家愣愣的看著窗外漂亮的景色,沉默良久,忽然向身邊的列車員發問:“是……”

“遊戲場,已經有人完成了最終考驗,將會接管這裡是嗎?”

他的聲音顫抖著,即便聽到了來自係統的告示,卻依舊難以相信,那噩夢的一切……真的就這樣過去了嗎?

最關鍵的是——他們會怎麼樣?

高級彆玩家大多都參與到了遊戲場的黑暗,他們知道,遊戲場並非兒戲,也不是單純為了屠殺,而是要從所有生命中,選出最有資格成神的那一個人類。

遊戲場是造神場。

而現在,新神是,池翊音。

這個在此之前,從來沒有人想過的答案。

有的玩家知道遊戲場背麵有一道暗影的存在,知道會長池旒,才是實際上掌握遊戲場的那人。所以他們曾經堅信著,如果說真的有人能成為新神,那就隻有池旒了。

萬萬沒想到,竟然落了空,而池旒也再沒有消息傳來。

這讓高級彆玩家們陸陸續續開始焦躁不安,不知道當新神上位之後,自己將要被如何處置。

既然遊戲場的任務已經完成,那他們的命運,以及遊戲場的未來,將會怎麼樣?

是會放他們回到現實嗎?還是………連同遊戲場在內,一並被銷毀?

畢竟從一開始,遊戲場想要的,就隻有一位而已。

況且,他們所有進入遊戲場的玩家,又都是在死亡的瞬間被定格生命的。

如果沒有奇跡,就算新神池翊音非常善良,是個溫柔的爛好人,願意把他們所有玩家都放回現實,那他們將要迎來的,就是重新開始行走時間的死亡。

也許當他們上一秒還在為回到現實而狂喜的時候,下一秒,就會真正死亡。

A級玩家見過太多遊戲場裡的殘酷,他們不再像其他級彆的玩家那樣,對神明或者遊戲場,抱有不切實際的天真幻想。

他們唯一能夠祈禱的……就是活下去。

回到現實,活著回家!

但不論雲海列車上的玩家們如何追問,列車員們都靜默不語,沒有給出回答。

直到,遊戲場傳來的巨響,一路蔓延至新世界。

玩家們驚嚇之餘連忙抬頭查看,然後他們就看到,天空與大地在崩塌,整個世界就像迎來末日審判那樣,颶風裹挾著沙石,摧毀一切。

他們不由得驚愕的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大吼著問:“不是說已經結束了嗎?”

“新神,新神不是已經選拔出來了嗎?池翊音不是成功了嗎?為什麼還會這樣?”

“不可能!不,不可以毀滅啊……”

但他們的憤怒與絕望,卻都沒有人能夠回應。

即便是係統,也無法在所有規則紊亂的現在,給予玩家們一個準確的答案。

係統本身是在已經報廢的係統小雲海之上,重新組建起來的。

殘缺的代碼被迅速修複,已經化為廢墟的數據庫被艱難找回數據,百廢待興。

而對係統而言,池翊音在成功之後,卻與舊神黎司君一起消失的這短暫時間,形成了八千年世界誕生史上,唯一的空白階段。

整個世界停擺,所有的規則全都陷入了真空期,在新舊交替的瞬間,本應該被迅速切換的權限,卻被無限拉長到現在。

舊神已經離開,新神卻不肯登位,給予世界和生命庇護,為新紀元製定全新的規則,將管理的權限賦予係統。

係統趁機將自己儘可能修複到曾經的完整模樣,它靜靜的在遊戲場裡,等待著池翊音歸來。

繼承了小雲海的記憶之後,新係統知道,這位被上一任係統獨立選定的神明候選人,絕對不是會將世界拋在一旁的性格。

沒有人能逼迫池翊音做他不想做的事情,但是,隻要是他決定了的事,就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擋他的腳步。

而池翊音……

唯一能夠在這樣重要時刻絆住他腳步的,隻有舊神,黎司君。

世界按下暫停鍵,係統為新神的回歸做好了所有準備。

然後,所有人就看到,在迅速墜毀的天空之上,有兩道人影相擁著疾速墜落。

鮮紅的花瓣伴隨著野薔薇從雲層飄散,在雲海和陽光之中,美得像是夢境。

雲海列車上的人們屏住了呼吸,睜大眼看著那一幕。

池翊音緊緊抱住黎司君,即便掀起的狂風吹得他睜不開眼,卻依舊不肯放手。

“黎。”

他的聲音散落在空氣中,幾乎被狂風吹散。

但是,從新神重新出現在所掌管的世界的瞬間,他就已經被世界認可,所有曾經被短暫保留的權限,全都悉數奉到新神座下。

完完整整,沒有一絲保留的交付。

從黎司君將匕首送進自己心臟的那一刻,就相當於身為舊神的他,親手將自己從世界上抹除。

對於這個由他親手創造的世界而言,他不僅不再是神明,甚至,連他的存在都徹底消失。

於是,世界上從此再無創世神——祂死於野薔薇盛開的小鎮,在愛人的懷抱中,血淋淋送上一顆心臟。

而新神池翊音,接管一切,成為世界新的太陽。

隻是,池翊音叫停了舊神的死亡,並且在他回歸世界的第一聲裡,他呼喚了舊神的名字。

“黎司君。”

池翊音堅定握住黎司君的手,在明知道會發生什麼的情況下,依舊毫不猶豫的呼喚著愛人的名字。

“我對你的愛,不會有任何改變。你將與我,永生不滅。”

話音落下,新神的權威被確認。

言出法隨。

在舊日的廢墟上,新神重新建立屬於祂的神國。

而在廢除舊日的十一條神聖公約之後,新神為世界劃下的第一條規則,就是——舊神與新神同在。

新神親口承認了黎司君的存在,將他從虛無中,重新拽回人世。

這是比任何誓言都要決絕的承諾。

新神登位的第一條規則,也將成為新紀元運行的第一規則,擁有無上的優先級,從此再不會任何一句話語或規則,比第一規則更具有權威性。

甚至就連新神自己的力量和神國,都將建立在這一句話之上,成為往後每一段時光和權柄的地基。

——當池翊音背棄他的承諾,他將會與世界一起,轟然倒塌,迎來終末的死亡。

從來對世界抱有懷疑,不會全身心信任任何人的池翊音,卻在這一刻,在親眼目睹了黎司君的自戕之後……親手,將屬於他們的紅線,牢牢綁在一處。

他將全部的真實自我,送到了黎司君懷中。

以神之名。

黎司君緩緩睜大了眼眸,金棕色眼眸像是破碎後流淌著的金色長河,他愣愣望著懷中的池翊音,慢慢濕了眼眶。

“音音……”

良久,他輕聲喟歎:“我何其有幸,能夠愛你。”

池翊音笑著抬手撫過黎司君的俊容,然後,輕輕吻在他的眉眼。

與此同時,池翊音也察覺到了力量在奔湧進自己的靈魂中。

他像是乾涸的海洋,整個世界都在向他傾倒力量。

幾乎是幾個呼吸之間,他就能感覺到自己體內充盈的力量,整個世界都在他麵前展開。

這是他的所有物,從此,世界對於他……再無秘密。

曾經黎司君所看到的景象,也在此時,展現在了池翊音眼前。

而係統的聲音也應時上線。

【恭喜您!神明……池翊音。】

【整個世界,都在期盼著您的降臨。榮耀與讚頌獻給您,您是所有生命的終點,世界的庇護者,享有世界至高權限的存在。】

係統的聲音依舊是冰冷機械的,不含一絲情感。

卻讓池翊音感受到了久違的熟悉感,

他第一次邁進遊戲場時,聽到的,也是這樣的聲音。

隻不過那個時候他隻是籍籍無名的路人,沒有人聽說過他的名字,當時的係統也還在神明的陣營之下,渴盼著人類的滅亡。

而現在,整個遊戲場,都聽到了“池翊音”的名字,見證了新神登位。

池翊音的眼眸中有懷念一閃而過,隨即,他就明白係統前來迎接自己的用意。

不僅是為了慶祝,更為了遊戲場權限。

新舊更迭之後,遊戲場重啟,現在所有的權限都在池翊音手裡,沒有他的允許,係統無法代行管理。

池翊音恐怕,在他消失的這短暫時間裡,遊戲場已經徹底亂了套,玩家們很可能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有的還在一頭霧水,有的在迷茫中死亡。

黎司君用自己最後的力量構造了理想中的平靜小鎮,與池翊音共度了一年時光,作為留給他自己最後的禮物。

如果池翊音最後選擇放任他的死亡,那他想要在漫長生命的終點,為自己留下一份與池翊音共享的美好記憶,將池翊音的模樣,牢牢印刻在自己的靈魂上。然後,他會笑著走向死亡。

好在黎司君付出的情感得到了池翊音的回應,他被池翊音從死亡中,親手拉回人間。

而那共度的一年時間,對於遊戲場來說,也不過是幾個小時。

池翊音心念一動,整個遊戲場目前的情況,就已經儘收眼底,看到了過去四個小時內,遊戲場裡都發生了什麼。

在沒有外界壓力之後,玩家們依舊沒有停止紛爭傾軋。

即便是滅絕一般的大浩劫,也沒能讓他們舍棄自己的一部分利益,將所有人的力量集合起來向一個方向努力前行。

他們恐懼於未來,不知道躲過這一次,還會有什麼在前麵等著他們,唯恐自己僥幸在這一次劫難中活下來之後,會因為饑餓或受傷而死去。

因此,在這四個小時的空白期內,失控的玩家們陷入恐慌的絕望,對僅剩的物資發起了掠奪,為了一包藥一瓶水,甚至可以殺人。

有的則躲藏起來,祈禱混亂趕緊過去,就連以往恨得咬牙切齒的係統,都成為了他們祈禱的對象,想要讓係統趕緊重新管控這一切。

失去秩序之後,人性不再有任何約束,一切黑暗都掙脫束縛浮出水麵,他們不再是人,更像是野獸。

而直到這時,很多人才明白秩序有多重要。

隻可惜,再不會有一個池旒,或者一個同盟,來為所有人引導方向,凝聚起所有人的力量。

玩家們變成了一盤散沙,沒頭蒼蠅一樣在各個殘留的副本裡亂撞。

幾十萬人的混亂,即便隻有四小時,也是致命的。

有很多人逃過了前世界意識的屠戮,卻沒躲過來自同類的刀。

屍橫遍野,滿地嚎哭的絕望。

池翊音看著這一切,慢慢沉默了下來。

曾經黎司君的感受,也在這一刻,被池翊音所感受。

【神明池翊音,世界意識已經死亡,遊戲場初始協議已經失效,遊戲場全權掌握在您的手中。】

係統:【給予剩餘的生命最後一絲希望,還是讓人類為自己的罪惡負責,現在所有的未來,都由您來決定。對於遊戲場,乃至於世界,如今隻有您有資格決定。】

即便是世界或是黎司君,如今都沒有阻攔池翊音的資格和力量。

世界儘數歸於池翊音手中,這是他的遊樂場,他可以儘情做他想做的事情。

哪怕他說要世界毀滅,人類死亡……世界也會聽令於他。

這也是,世界之所以會對神明候選人如此謹慎警惕的原因。

在新神沒有登位之前,世界尚有資格力量可以插手,決定誰有資格成為候選人,儘心竭力保證世界和人類的延續,不使得最後落得毀滅的下場。

但是在新神登位之後,世界也就失去了所有權限,無論新神做什麼,也隻能眼睜睜看著,就算不滿,也無從反抗。

世界沒有選擇池旒,而選擇了池翊音的原因,就是因為世界認為,池翊音曾經行走在人群之中,他雖然不喜絕大多數人類,卻也對生命淡漠,認同他們存在的資格。

因為池翊音以人類為研究範本,所以他知道,就算是他不喜歡的,也有繼續存活下去的理由。

池旒卻不會這樣想。

世界可以百分百肯定,如果池旒成為新神,那就在池旒登位的瞬間,百億人就會迎來死亡。

可……

就算世界小心再小心,此刻,無論是注視著池翊音的世界還是係統,都在緊張中,靜靜等待著他的答案。

如果池翊音改變了想法呢?

如果在成為新神,看到了世界的所有之後,他也對世界失望而想要放棄呢?

神明擁有絕對的權利,他可以任性的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

即便一念之下,很有可能就會導致百億人死亡。

漫長的等待拉長了世界的忐忑,它不知道,池翊音是否會如它所盼望的那樣,仁慈的給予世界再一次新生的機會。

而池翊音,也終於慢慢開口。

“一切如舊。”

他對係統說:“我庇護的,是世界和人類這個概念,而不是某一個特定的個體。我不會毀滅人類,但是,也不會對某個人無微不至的善良。”

“他們自己的命,要自己去爭取。”

新神的意誌,成為遊戲場的規則。

世界重獲新生。

係統垂手應是。

在池翊音的默許之下,遊戲場的規則在迅速上線,替換,打亂重組。係統也從池翊音那裡,得到了代行管理的權限。

於是,所有玩家都在那一瞬間,齊齊聽到了耳邊傳來的係統上線提示音。

【尊敬的幸存者,久等了。很高興看到各位能夠存活至今,繼續與各位相遇於此,我是遊戲場第三代係統,隸屬於新神冕下,將竭誠為各位服務,幫助各位可以完成副本,通關遊戲場,回到現實。】

在聽到提示之後,有人喜極而泣,有人無能狂怒,怒罵質問新神為什麼不把他們直接送回現實。

“因為他們,本來就已經是死人不是嗎?”

池翊音輕笑:“即便死在遊戲場,也不過是將本來的事實重演一遍而已。能通關遊戲場的,才是在向世界證明了存在的價值,可以重返人間。”

“自己的未來,當然要自己去爭取啊……”

池翊音最後的聲音散落在空中,而他也沒有再給遊戲場更多的眼神,隻是回身攬住黎司君。

他們並肩站在雲端,看日輪高高懸掛於遼闊湛藍的天空。

而新的神殿,就矗立於雲端之上,藏於薄霧之後。

漫長純白的台階,從池翊音和黎司君的腳下,一直延伸到神殿門前。

池翊音與黎司君十指相扣,他們相視一笑,然後一起邁開腳步,走向神殿的方向。

世界與力量,落在池翊音的肩上。

以神的名義,他將庇護世界。但是,他不再是人類的神明。

——池翊音拒絕了。

“讓人們,成為他們自己的神吧。不要尋求於神,尋他們自己,於危難中自救,也於幸福中高歌。他們不必信仰我,也不必知道我的名字,我不需要任何來源於人類的情感。”

池翊音微笑:“我也隻是,我自己的神明而已。”

黎司君卻笑著俯身,攬住池翊音的肩膀,在他耳邊低聲道:“不,你也是我的神明,音音。”

“讓你的書中,寫滿我們的故事吧,直到我們的愛意消亡,也讓我們的故事隨我們一起腐爛,被遺忘於虛空。”

池翊音攤手,笑道:“那要等很久,很久之後才可以了。”

“更或許,那永遠都不會到來。”

……

在池翊音成功登位之後,遊戲場在短暫劇烈的動蕩之後,很快就恢複了平靜,重新成為了玩家們更為熟悉的模樣。

暫居區重新恢複重建,副本也在被修複之後正常運行。

除了人數少了太多太多,以致於讓以往擁擠喧鬨的遊戲場,顯得空曠之外,似乎沒什麼改變。

但更多人還是敏銳的意識到……最核心的東西,變了。

遊戲場的強度比以往削弱太多,不再以選出神明為目的,更像是在單純的檢驗玩家們的人格。

不要求玩家超越,突破人類的極限,為所有人類的未來承擔決定的重任。而是考驗玩家是否是人。

一個,能夠回到現實中,重新過上平穩生活,不會對現實產生危害,反而會有價值,利於世界推動的,人。

規則變化,核心更改,玩家們在努力適應的同時,係統也在努力調整,讓新神的法令可以暢通無阻的推進。

而原本被困在雲海列車和箱庭裡的玩家們,也都在新規之下,被遊戲場判定為合格,獲得了離開遊戲場回到現實的資格。

這些在遊戲場裡戰鬥了太久的玩家們,在係統的消息傳來時,還不敢相信的反複確認了好幾遍,確定不是在和自己開玩笑。

尤其是雲海列車上的那些玩家們,他們敗落於神明的選拔之中,本以為自己必死無疑,卻沒想到峰回路轉,新神竟然給了他們存活下去的機會!

不少人喜極而泣,對著係統連連感謝池翊音。甚至還有人賭咒發誓說,以後一定會信奉池翊音。

卻被係統拒絕。

【不必。神明說,任何人都不必信仰祂,因祂並未拯救你們。救了你們的,是你們自己。】

【幸存者,回家吧。屬於你的新世界,在等待著你的回歸。】

通過遊戲場考驗的玩家們,得以一個個離開遊戲場,回歸現實。

紅鳥和京茶在得到通知的時候,心情複雜,一時間都不知道應該要怎麼麵對現實。

他們“死”的時候還年輕,也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但是,他們最重要的一段成長,卻是在遊戲場中度過的。

十二年……足夠塑造一個人的全部。

雖然他們的身軀也在進入遊戲場的時候被定格,麵容沒有半分衰老改變,但是,他們的靈魂和思維,已經不再屬於現實了。

他們是遊戲場的戰士,曾經的神明候選人。

屬於人類的那條線,他們已經跨過去太久,太久了。

京茶不確定自己還會不會習慣正常人的生活,他甚至手足無措,發自內心的抗拒起了回到現實,更想要留在遊戲場。

他是戰士,真真正正手上沾過鮮血,在生死決鬥中為了活下去殺過人,也保持著殘酷環境鍛煉出的警惕性。

這樣的他,真的還能回到現實嗎?

京茶難得有了畏懼的情緒。

他低垂著頭,始終不肯回答係統。

紅鳥的興奮也因為看到京茶的沮喪,而削弱了下來。

“彆害怕。”

紅鳥明白京茶在擔心什麼,於是,他拽過京茶的手臂,將自己的電話和地址,全都寫在了京茶的手臂上。

“等回到現實,就來找我。我知道你不習慣現實,我不也是一樣?”

紅鳥笑著安慰他:“我們一起,慢慢適應。”

京茶怔愣的看著他,然後猛地一低頭,吭哧一口咬在了紅鳥的手上。

紅鳥:“嗷嗷嗷!!祖宗,祖宗疼啊!!”

京茶得意的笑道:“省得你忘了這回事。”

“不許騙我!否則,殺了你!”

紅鳥慢慢笑了起來。

在係統傳送的盛大亮光中,紅鳥握住京茶的手,說——“好。”

白光散去,京茶睜開眼時,就發現自己回到了現實。

凝固的時間重新運轉,鐘表的指針向前運行。

他回到了自己死亡的前一秒。

由係統代行,在神明力量的修正下,他的人生重新回到了軌道上,有了再一次選擇的權利。

可即便是出生成長的世界,京茶看著眼前的一切,卻還是覺得格外陌生,心臟空落落的發疼。

他舉目四望,卻眼神茫然。

比起現實,他已經更習慣於遊戲場的生活了,不管曾經多麼想要回到現實,在願望實現的這一刻,他卻忽然覺得,自己像是誤入了陌生環境的外星人。

他從來都不屬於這裡——京茶從沒有一刻,如此強烈的明白這一點。

但在京茶抬手抹眼淚的時候,卻看到了手臂上留下的地址和電話。

他愣了下,隨即帶淚“噗呲”笑了出來。

“同伴嘛,當然就是用來欺負的了。”

京茶聳了聳肩,笑著轉身,不熟練的使用著現實的手機和軟件,為自己定了一張最快能飛往紅鳥所在城市的機票。

而紅鳥剛一睜眼,還不等看清自己在哪,就先捂著手嗷嗷叫了起來。

他趕忙低頭一看,就見自己手背上的齒痕紅通通的顯眼。

好像還能看到小祖宗張牙舞爪的樣子。

紅鳥笑了起來。

他起身,檢查了一下家裡冰箱裡的食物,然後決定出門采購。這樣在京茶找到他的時候,就正好能夠趕上晚飯了。

相處這麼多年,對自家小祖宗什麼樣,紅鳥了如指掌。

因為有需要負責的人,所以紅鳥半點都沒有突然回到現實的無措,他從容的肩負起了兩人的所有雜務,決定開始摸索著重新適應現實。

突然的轉變很難,但是兩個人一起,就比一個人要簡單很多。

在陌生的世界裡,同伴就是彼此的安全區。最熟悉的存在與錨點,讓他們永遠都不會迷失方向。

當係統將紅鳥和京茶的情況彙報給池翊音的時候,他正在自己的公寓裡收拾自己的筆記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