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勳愣了一下, 很快又鬆口氣般笑了。
“好，我哄你。”他寵溺道, 一麵又往戚柒身邊湊近了點，似乎在思考怎麼個“哄”法。
戚柒依然嘟著臉，嬌嗔看男人。
荀勳小心翼翼地托起她那隻裹紗布的胳膊，仔細打量了好幾秒，眉心擰了一瞬。
“疼麼？”
“疼。”戚柒扁嘴, 斜眼觀察男人反應, “可疼可疼了。”
她很滿意荀勳臉上那個掩不住的心疼勁兒。他看起來很想揉揉她的胳膊, 但又怕弄疼她傷口, 最後隻輕輕牽住她沒纏紗布的手。
“我給你吹吹。”
說著男人傾身, 真的努唇在她的白色繃帶上輕輕呼氣。
毫無實際用處的吹吹, 可戚柒卻真的感覺一點都不疼了。
怎麼吹著吹著還親開了？
荀勳先是在她白嫩的手心上親了親，唇片安慰一般落在她擦傷的痕跡上，溫柔又細膩。有點粗糲的下巴劃過她指間的戒圈，半張臉都貼在她手上, 抬眸看她。
“還疼麼？”
戚柒還沒來得及說話, 男人偏頭，毫無預兆地吻上她指尖。
有點滑膩的銳利包裹削蔥般的纖細軟軟，溫柔了沒兩秒，突然猛地輕咬下去。
戚柒：“！”
胳膊不疼了不疼了不敢疼了！
不知道為什麼心尖到後背都有點發麻……
荀勳最後又在她手背上親了兩下, 直起身來。他側身把她抱在懷裡, 刻意繞開受傷的胳膊。
“以後不可以再這樣了, 知道不？”他在她耳邊低低道, 跟孩子對話一般的語氣。
哄是要哄的，教育也是教育的。
沒辦法，老婆比自己小了不少，這老公還得當得像老父親一樣操心儘心。
就當養了個驕矜的小女兒吧。
戚柒靠在男人懷裡，輕輕“嗯”了一聲。
被哄好了，也就聽話了。
她垂著長睫若有所思，想了幾秒，下巴抵在男人的胸口上抬眼看他。
“你覺得我做得不對嗎？”戚柒很小聲的，“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傻，還很衝動？”
荀勳搖搖頭，唇片又在她額角上點了一下，“不傻。”
傻還能咋滴，還不是寵著。
他抬手點點她鼻尖，“不過的確很衝動。”
“救人沒有錯，但你要保證自己安全。為什麼不找工作人員？怎麼能那麼冒進地跳下去呢？”
戚柒扁了下嘴，又有點小委屈的感覺了，“當時情況還是很急的……”
她猶豫了一下，“我可以跟你說實話嗎？”
荀勳挑眉，“什麼實話？”
戚柒抿唇，“當時看到人掉下去後，其實我的第一反應不是救人……”
因為之前一直在拿相機逗小孩，所以戚柒是第一個發現人掉下去的。
可她當時下意識的第一個反應，是想舉起相機……
這種意外事故下的眾生相，應該是個很值得拍攝，也不很容易拍到的題材。
但轉瞬她就想起安妮之前跟她說過的一件事。
十幾年前，一位南非的攝影師拍下了一張震驚世界的照片：蘇丹□□，一個瘦骨嶙峋的小孩因為饑餓趴到在地。他腦袋垂到了地上，不遠處，一隻大禿鷹正虎視眈眈地盯著眼前這個孩子奄奄一息的，等待著這頓即將到口的飽餐……
這張名為紀實攝影《饑餓的蘇丹》紀實攝影，斬獲了當時世界新聞最高獎項普利策獎。這張照片也在社會上引起了軒然大波，爭議無數。
很多人都在質問攝影師為什麼隻顧著拍照不去救人，謾罵他冷血無人性。
一年後，這位攝影家寫下了遺言：“我感到非常抱歉，生活的痛苦，遠遠壓倒了歡樂……”，隨後毅然決然地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他其實是一位非常勇敢，且有良知的戰地記者，很多作品在當時影響非常大。他本人也一直在不公平的，被忽視的現象發聲。”安妮這樣說，“蘇丹那張照片，我理解他的行為——每一個攝影師看到這樣的場景，大概都會想舉相機。可我也不讚同他的行為，因為在某些時候，攝影師不能隻做攝影師。”
戚柒之前也聽過類似的新聞：攝影師偶遇意外車禍等事故，完整拍下了全過程，卻沒有選擇救人……
戚柒也設想過：如果自己遇到了這樣的事，是拍攝還是救人？
當時她覺得自己不會拍照也不會救人——大概率是嚇得撒腿就跑：）
但今天聽到地鐵台下的小孩哭聲時，她發現自己原來比想象的要勇敢一些。
怕也是怕的。
彆說受傷，她渾身上下光潔無暇，連一個疤都沒有。
但劃傷胳膊，也總比今後每一次拿起相機都有陰影愧責要好。
至少現在，她再看那張小男孩笑著用手拍照的相片，會很坦然，甚至有點安慰和小驕傲。
“我不後悔沒拍到照片，更不會後悔救人。”戚柒輕聲。
她看了眼男人的臉色，“你也不要怪我了嘛，好不好？”
你不為你的仙女驕傲一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