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柒來來回回翻了好幾遍那份離婚協議, 目光落到最後的簽名和日期上。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 那個日期，正好是她在浴室裡摔跤失憶錢的幾天。
而荀勳已經在上麵簽好了名字。
她使勁晃了下頭, 拇指在太陽穴上輕柔。
腦袋中一下子添加了太多的記憶，到現在都是暈暈漲漲的。
對於自己缺失的那段記憶，戚柒早有預備。
大概是心裡預期太壞，現在連成片的記憶也沒有給她太多震驚。
總的來說, 他們結婚那頭兩年, 生動地詮釋了“雞飛狗跳”這個詞。
狗男人是真的狗, 但她也不是好惹的。
她狗哥哥那時候剛開始拓展海外市場，出差頻繁，她常常獨守空閨，怨氣頗重。
算起來, 兩個人相處的時間並不多, 但每次見麵幾乎都不太平, 吵吵鬨鬨的沒個消停, 然後就是……炮火連天的：）
戚柒知道他們之前誤會很深, 但根據荀勳後來的坦白，還有她為數不多回想起來的記憶, 她一直堅信他是愛她的——即便他誤解她，傷她冷她, 他不也一直是愛她的麼。
儘管這樣的愛不咋健康吧, 但戚柒卻因為他這樣莫明有一份安全感。
當初她也是這樣說服自己重新原諒男人, 接受他的——
一個從小缺愛, 精神世界何其匱乏的賺錢機器，好不容易在27歲高齡時初遇愛情，結果卻（自）發（以）現（為）被欺騙了感情，從而自導自演了一出長達兩年的愛而不得的戲碼……
偏執又極端，簡直蠢哭。
不過他本身在戀愛方麵就是這樣空白又單薄，她是他唯一的感情經曆。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當初和她結婚的狗哥哥就是個剛剛初戀的純情boy。
她也強不到哪兒去啊。二十出頭的年紀就早婚閃婚，婚內又把作天作地的驕矜本性發揮到淋漓儘致……
儘管那時候她愛得激烈，身心懼付，但現在想看，以前他們兩個，其實都不怎麼會愛吧。
所以後來看到男人那樣努力地學習愛她，取悅她，戚柒也努力說服自己——
原諒他吧原諒他吧康康這個卑微的純情boy吧……
可今天，她看到這份已經簽字的離婚協議後，心裡一直自信篤定的念頭，開始動搖了。
有沒有可能，他當初也不是那麼喜歡她……
荀勳回到摘星閣，看見戚柒手裡的那份離婚協議後，怔了好幾秒。
“這個，”他走過去，抬手指了指她手裡的文件，“是你失憶前有一次……”
他一下子也不知道怎麼解釋，隻抬手伸向那份協議，“這個早該處理掉的。我隨手放抽屜裡，忘記了。”
戚柒輕輕縮了下胳膊，沒有讓男人拿到。她抬臉，杏眸在他臉上轉動，目光意味有點複雜。
“當初是你先提的離婚。”
荀勳很慢地眨了下眼，算是默認。他微抿唇線，戒備又懊惱地看了一眼戚柒手裡的文件。
“當時是我們有誤會，在鬨不愉快……”
他還沒說完，就聽見戚柒很輕聲的：“這是那天我在浴室滑倒之前，你提出的離婚……”
荀勳：“！”
荀勳長眼圓睜，瞳孔一震。
他完全哽住，很艱澀地咽了下嗓子，“你，你想起來了？？”
戚柒點點頭，“想起來了。”
她定定看了他兩秒，“我都想起來了。”
她輕飄飄一句話，炸得荀勳腦袋轟地一聲。
他下意識看她手裡的文件，又看向她換下來隨意扔在一邊的禮服，最後還敏感地朝試衣間門口望，生怕那裡又躺著一個待打包的行李箱。
雖然知道她恢複記憶是遲早的事，他也做好了再一次儘全力取悅懺悔表白她的準備——不放她走的決心更甚。
但等這個時刻真的發生時，荀勳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想象中那麼淡定。
任何一點失去她的可能，都像一隻無形的頭扣住他的腦袋按向水中，強烈的恐懼和窒息感……
可戚柒並不像他預想中那樣憤怒或難過。她隻是安靜地站在他麵前，翹睫毛垂落，不知道在想什麼。
荀勳看著她，等待宣判一樣微微屏息。
過了片刻戚柒終於抬頭。她臉上沒有慍色，反而有種委委屈屈的嗔怒，跟她平時不開心鬨脾氣時挺像。
“那你為什麼要提離婚？”戚柒的嘴角更聳拉，“你不是喜歡我的麼？即便你誤會我不喜歡你，你不也是很喜歡我嘛，這是你自己說的啊。”
她怨懟看他一眼，輕聲嘟噥：“喜歡又怎麼會主動提離婚……”
荀勳眉心跳了一下。
他萬萬沒想到，她恢複記憶後，最在乎的會是這個。
“離婚是氣話。”荀勳舔了下唇角，“以前我們鬨矛盾的時候，提離婚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可戚柒好像並不被這個說法說服。
“那你為什麼連協議都準備好了？”她翻到協議最後麵，斜眼審視他，“你連名字都先簽好了！”
荀勳：“……”
荀勳唇線更緊。過了幾秒，他蹙了下眉，有點不情願，又很為難的表情。
“那段時間，我們鬨得比較凶，我就想拿這個協議……嚇唬你一下。”
戚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