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書童身上的痘苗結成了痘瘡,阮安即刻帶了針鑷去取痘苗。
霍平梟也對朝中稱病告假,待在了府裡。
阮安一開始做好了補種的準備,萬一過了十一天,霍平梟的身上還是沒發痘,她就再給他補一次。
但霍平梟的身體卻出乎意料的好。
接種後的第四日,男人就出了疹。
第八日時,那些痘疹就褪了大半,等到了第十日,除了胸肌和腰腹部上還有少量的痘疹,天花的症狀已基本見好。
雖如此,阮安依舊沒讓他見風。
她清楚這人身上的焰氣重,如果她不能隨時滿足他,他又不能習武動乾戈,自然會覺得難受。
這幾日阮安不敢招惹他,都跟霍平梟分床睡。
軍營中雖無要務,但還是有副將派人遞信折,想要詢問詢問霍平梟的意見。
男人對軍務上的許多事都很敏銳,戰略眼光極強,偶爾阮安也能瞥見他寫得字跡,大抵從他這兒,看出了什麼叫做運籌帷幄,男人不用親自坐陣,也能讓軍營中的一切都有條不紊地進行。
因著發現書童患了天花時,霍羲正在休國子監的田假,阮安讓孩子在假期的最後幾日都飲了紫草湯,還經常讓仆婦往他的屋子裡噴醋。
長安城幾日內,並沒有傳來天花大肆蔓延的消息。
阮安在府中將疫源隔絕後,亦確保了霍羲不會將天花傳給彆人,便準備讓他在休完田假後,回到國子監上學。
霍平梟卻將這事否決了,弄得霍羲待在侯府,終日悶悶不樂。
阮安無奈,隻得尋到寢房,坐在床側,看向因著痘疹未消,而平躺在床,靜靜養病的男人,詢問道:“羲兒沒事,你怎麼不讓他去上學啊?”
霍平梟瞥眼看她,又轉過頭首,闔上雙眸,懶聲回道:“書童突然染疫,這事太蹊蹺,幕後之手一直找不出來,那就隻好引蛇出洞了。”
引蛇出洞?
阮安有些不明白他的話意,卻透過他的語氣得知,霍羲一時半會是回不去國子監了。
這時,霍平梟又低聲叮囑了她一句:“我這病過兩日就能好,在此之後,你先不要急著給其餘的下人接種痘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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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說過,一個孩童過於聰慧,是妖異之相。哪兒有像霍家嫡長孫那樣的,四歲就進國子監,反常之處必有妖,這下好了,因為他這個妖孽,城中天花蔓延,這都是他帶來的厄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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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我聽說國子監的好多官家子弟也因此染了天花,這下霍家就算不被皇帝問責,也難以再在世家的麵前抬起頭了。”
……
國子監田假結束後的第二日,街使便向正在巡街的京兆少尹霍長決稟告了近來民坊中的這些傳聞。
霍長決聽罷,麵色自然極為難看。
他們霍家的男人不信鬼神怪力之說,自然也清楚,什麼妖邪之兆,都是旁人刻意給霍家潑的臟水。
小侄霍羲昨日還被送回了相府,霍長決雖不知兄長為何不讓他去國子監上學,但他分明好好地,身上壓根就沒一星半點的疹子。
哪像這些人所傳,又患天花,又將旁人傳染的?
霍長決在官場混跡幾年,平日喜怒不浮於色,這次詢問街使時,語氣難能帶了些怒氣:“有沒有查出來,那幾個在酒肆中胡言亂語的人,到底都是什麼身份?”
其中一街使掀了掀眼皮,觀察了番霍長決的神情,小心翼翼地回道:“屬下去查了,查出……”
“查出什麼?”
霍長決蹙眉又問,嗓音透著不耐。
“查出,那兩個男子是佯醉,等他們從酒肆出來後,都到了個暗巷,同個老婦領了些銀子。而那老婦…那老婦是賀家的仆婦……”
街使說這話前,自然是有些猶豫的。
畢竟誰不知道,這賀家跟霍家可是有淵源的,他們的上官霍大人,娶的正妻可就是賀家的大姑娘。
霍長決的神色驟然一變,難以置信地問:“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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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母跟賀馨若不同,她在十幾歲那年,是染過天花的,所以在這個時候,她的心中也比常人有底氣的多。
今兒個她去了趟街市,還偶然聽見,外麵的人都在傳,這次天花的疫源就是定北侯府。
賀母聽到這些消息,亦知自己的目標儘數達成,便有些洋洋自得起來。
行在路上時,也並沒注意到,有個賣羊肉攤的攤主正往外麵傾倒著廢掉的湯水。
“嘩——”
湯水猶帶著滾燙,直朝著賀母的身上潑去,且帶著幾分膻腥之味。
賀母被潑中後,再顧不得儀態,驚聲尖叫起來。
身側的仆婦邊為賀母擦拭著,邊厲聲問向那攤主:“你沒長眼嗎?竟潑了我們夫人一身臟水,知道我們夫人是誰嗎?”
“哎呦,我真不是故意的,誰知道你們走得這麼急,這樣吧,我陪你們衣服錢,這位夫人的這身行頭,要多少銀子?”
賀母氣急敗壞地瞪他一眼,近乎怒吼道:“你賠得起嗎!賤東西,賣得吃食下賤,做的事也下賤!”
她渾身都散著那股子難聞的味道,比泔水的味道還要令人作嘔,賀母顧不得同這攤主多費唇舌,趕忙回到賀府,想要將這一身汙穢洗掉。
好不容易沐完了浴,賀母覺得渾身疲乏,在闔眼任由女使為她擦身時,卻聽見了女使的驚呼聲:“夫人…夫人,您的身上怎麼都是疹子,密密麻麻的,後背、手臂、雙腿上,全都是……”
賀母聽罷,豁然睜眼。
她垂眼看去,見身前也長出了密密麻麻的疹子,跟她當年患天花時的症狀一模一樣。
身後的女使也都退後了數步,明顯對她避之不及。
賀母神情大駭。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是說,患了天花,就不能再患第二次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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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著過於勞累,入夜後,阮安支撐不住,乾脆趴在書案上睡了過去。
漾入室內的春風將燭台吹熄了數盞,光陰昏暗帶翳。
阮安睡得並不沉,意識朦朧間,她覺出好似有人將她抱了起來,並置於修長雙腿。
霍平梟用強勁臂膀圈住阮安纖細腰肢,牢牢地將嬌弱的姑娘抱在懷裡,另手則捏起她下巴,卻沒俯身吻她。
霍平梟緘默地凝睇著她溫甜的眉眼和五官,任由她踏著繡鞋的兩隻小腳蹭過他考究章服的膝襴,低垂的鴉睫掩住他眼中深晦不明的情緒。
阮安睡得毫無防備,不知有人將她抱起,更不知書房外已然悄無聲息地進了個人。
“交代你的事,都做好了嗎?”
男人的嗓音如沉金冷玉,在萬籟俱寂的夜色中極富磁性,霍平梟沒看向那人,隻將修長的手輕輕覆於姑娘溫熱的半張小臉。
“回侯爺,屬下都做好了。”
“退下。”
“是。”
那人剛走,霍平梟亦倏然傾俯身體,大手托著懷中姑娘的小腦袋,再不克製,甚而帶著幾分凶猛,攫取住她柔軟的唇。
剛要將舌侵進她溫甜的唇腔,姑娘立即發出了嗚嗚的可憐聲音,霍平梟停下了強勢吻她的動作,隻淺而淡的吻了幾下她唇角,如被雕琢的眼角眉梢卻浸了些戾氣。
霍平梟粗糲的拇指順勢拂過她的眉心,刻意將語氣放得很低,卻莫名帶著壓迫感極濃的占有欲,自言自語似的問她:“你就不能喜歡我一點嗎?”
作者有話要說:評論發三十個紅包。
剛解禁兩天,電腦落在自習室,突然整個區又被封,小區寫字樓都被封,進不去。
自習室老板想辦法進裡麵,爬樓梯到19樓,幫我把電腦取回來又開車送到小區外,才辛辛苦苦寫完得這一章,疫情趕緊過去吧5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