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正文完結(中)(2 / 2)

沒成想,高氏一見到她後,竟淚眼婆娑地抽泣了幾聲。

高氏瞧著同幾年前沒什麼變化,惟眼角處的細紋多了些,她握著阮安的手,歎聲道“皇後可算是被尋回來了,你若再不回來,皇帝都要瘋了。”

阮安知道霍平梟性格好強,便一直沒向他詢問,自她失蹤後,他的狀況。

沒成想,他的狀況竟從高氏的口中說了出來。

阮安顫聲問“他…他到底是怎麼了?”

高氏喟歎一聲,道“你剛在姁娘山失蹤那陣,皇帝總是徹夜難眠,他就待在你之前的書房裡,不停地翻你留下的那些醫稿,隔個幾日就獨自騁馬去山腳尋你蹤跡,長決怎麼勸他,都沒用。”

話說到一半,她往站在阮安身旁的霍羲那兒瞥了一眼,又歎“太子也可憐,皇帝不許他哭,在那種情況下,還硬說你沒死。說他哭就是在給你哭喪,不孝順。唉,羲兒這幾年一直沒娘陪在身側,好在身側還有個信任的小叔在。”

高氏想起從前那段昏暗的日子,仍覺膽戰心驚。

好在霍平梟的心底仍有大業要圖,終於振作了起來,沒耽擱在劍南繼續擴張勢力。

霍平梟一瘋起來,什麼都不管不顧,當年她以為霍平梟娶阮安,是因為和她有了霍羲這個孩子。

現在看來,他更在意的人是阮安,兒子在他心中的分量,遠沒有妻子重。

霍羲仰起小臉,用烏亮的眼睛看著她,安慰她說“娘,我沒事的。”

阮安將男孩往懷裡擁了擁,摸了摸他的小腦袋,溫柔地注視著他,無聲地告訴他,她再也不會離開他了。

而聽完高氏同她說的這席話後,阮安方覺,原來霍平梟,竟然這麼地在意她。

她本以為霍平梟在婚後,僅是對她產生了些男女之間的愛慕,卻沒料到,她在他心中的分量,比她想的要重得多。

親自將霍羲送到東宮,再回到內廷時,已是暮色四合的黃昏之際。

隨著天色愈發黯淡,阮安的視覺逐漸模糊,因著視力變弱,她的聽覺和嗅覺也比以往更敏銳。

被澤蘭她們攙扶著,行在宮道上時,她隱約嗅見了淡淡的血腥氣,還有兩名太監近乎淒厲的哀嚎聲。

內廷的這些宮殿裡,隻住著她和霍平梟,再就是侍奉皇室的各個官署。

能有這麼大威嚴,這麼罰太監的,也就隻有霍平梟了。

阮安讓白薇將她攙了過去,模糊的視線中,有兩個執杖的侍衛朝她恭敬問安。

“這是怎麼回事?”

侍從答“回娘娘,宮裡點卯時,陛下恰巧路過,這兩個小太監說了些不該說的話,便被陛下各自罰了二百杖。”

阮安示意另個侍從也停下手中施杖的動作,她聽他們的聲音,覺得這兩個太監的年歲不大,就算是身強體壯的成年男子,這二百杖打下去,也能要了他們的命。

可在宮裡,沒人敢去冒犯霍平梟。

阮安凜麵又問那侍從“到底是怎麼回事,還不快同本宮說實話?”

侍從即刻回道“回娘娘,是這兩個小太監嘴欠,在灑掃時,稱了娘娘一句……盲後。”

“……陛下最是寵愛娘娘,聽到這種字眼後,自是龍顏大怒,這才嚴懲了他們。”

阮安的神情微變,很快恢複如常,又問“那他們現在挨了多少下板子了?”

侍從回道“已經挨了六十多下了。”

若按阮安之前的性子,定會即刻心軟,不會再讓那些侍從對這兩個太監責打。

可她如今的身份到底不同,是一國之後,這兩個小太監或許是說者無意,但她在宮裡行事的手段卻不能過軟,要恩威並施,絕不能失了皇後的威嚴和體麵

思及此,阮安道“這六十幾個板子挨下去,他們一個月都起不來床,況且本宮和皇上新婚燕爾,不願宮裡見血。既如此,再罰他們幾個月的俸祿,對他們的懲罰也算夠了。這件事本宮回去後會同陛下稟明,你們將這兩個太監抬下去吧。”

兩個太監紛紛對她表示著感激之情,顫聲道“多謝皇後娘娘,奴才多謝皇後娘娘不殺之恩……”

執行杖刑的侍從將手中沾血的長杖放下,不禁暗覺,幸虧陛下的身側有皇後這樣的妻子在,不然他得做出多少暴戾之舉來。

因著身上多少沾了些血腥氣,阮安回到和鸞宮後,便命宮婢們備好湯泉,準備在裡麵浸一浸身體,驅散驅散這一整日的疲憊。

雖然湯泉宮中燈火通明,但阮安還是看不大清周圍的景象。

白薇和另幾個鳳儀女官都站在湯池一旁,隨時等著她使喚,也一直盯著她的一舉一動,生怕她因視力不佳,在水池滑倒。

鎏金的張口龍頭裡,有潺潺的活水流出,帶著溫度適宜的暖意,緩緩澆注在阮安白皙纖瘦的背脊上。

她雖闔著雙眼,卻依舊覺出,有道高大的身影,正逐漸將她籠罩,手旁的清水也起了漣漪。

阮安睜開眼,勉強看清了霍平梟硬朗的麵部輪廓。

二人浸在水中,他用強壯的手臂撐著池壁,剛要傾身去吻她,阮安卻突然輕喚“仲洵。”

霍平梟還是在她唇角淺淺地印了一吻,嗓音沙啞地問“怎麼了?”

熱霧氤氳,阮安的眼眶漸變得濕潤,她肌膚生的白,眼圈這一紅,就像隻可憐的兔子。

霍平梟將她細微的神情都看在眼中,剛要將人擁進懷裡,好好地哄上一番。

卻聽阮安哽聲又說“仲洵,有一件事,我瞞了你很久。”

霍平梟想抱她的動作略微一頓,神情亦是輕怔。

“我今日,一定要跟你說出來。”

阮安想在還能看清他麵龐時,將心中所有的愛意儘數傾訴,她鼓起了全部的勇氣,自顧自地同他說

“我其實在很早之前,就默默地傾慕你了。”

“在嶺南時,我就喜歡你,我很喜歡你……”

“我喜歡你在戰場上的英勇無畏,為了一個尋常的百姓,都能舍身去救。”

“我喜歡你在得勝後,不像尋常武將那樣,從不傷害無辜,搶掠百姓的財物,還會幫著那裡的官員,平息疫亂,有勇有謀,從不好大喜功。”

“我喜歡你替我出頭,幫我教訓欺侮我的壞人。”

“我喜歡你乘著金烏,利落挽韁時,那桀驁恣意的模樣,也喜歡你偶爾的孩子氣。”

“但是那時的我性情卑怯,我不敢將這些話同你說出來,怕你……”

話還未說完整,霍平梟已然傾身堵住了她的唇,他隱忍地闔上雙眼,吻她的態勢看似凶狠,將她的柔唇掀卷半含,實則珍重又克製。

前世的他,雖然在虛空那兒知道了阮安對他戀慕許久的過往。

可從她口中親自聽聞後,心中又是另一種震撼。

他親了她許久,將她眼角的淚水都吃進腹中,方才將她鬆開,嗓音沙啞又鄭重地說“阿姁,你前世去了後,我也沒活多久。”

前世?

阮安心跳一頓,一瞬間,竟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霍平梟竟然說了,前世。

那他豈不是……

阮安一時沒搞清狀況。

霍平梟已將薄唇貼近她耳側,嗓音低沉又說“我前世沒活多久,沒跟彆的女人成過婚,隻當了一年多的皇帝,後宮中,也沒有任何妃嬪。”

阮安難以置信,眉眼微微一動。

“但最可惜的,就是錯過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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