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撫摸著小穀芋的手掌分明是冰冷而堅硬的,小穀芋卻覺得有種前所未有的溫暖正包裹著自己。
他忍不住想要更多,情不自禁地在董胖的掌心裡蹭了蹭,白皙的小臉蛋上自然地流露出滿足的笑容。
活像是一隻成功偷腥的小貓咪。
掌心傳來柔軟的癢意,小穀芋充滿信賴的舉動被董胖全然收入眼中。這可愛的行為險些惹得董胖破了防,恨不得直接將小穀芋親親抱抱舉高高。
然後再將人帶回家去養大。
好在他仍存有一絲理智,知道自己不該過多地接觸小穀芋。萬一小穀芋沾染了太多自己身上的陰氣,是要生病的。
尤其小穀芋還是個孩子,風險實在是太大了。
董胖想到這裡,努力克製住了自己再摸摸小穀芋腦袋的欲望,收回手。
小穀芋不知道董胖複雜的內心活動,他許久沒有被人這樣親昵地對待過了,忍不住索取更多,他仰著腦袋,猶豫片刻後,雙臂圍抱住董胖的一邊大腿,熱乎乎的臉頰和身體貼在董胖冰涼的腿上。
董胖:!
他怎麼也沒想到小穀芋竟然會自己貼上來抱抱,大腦空白了一瞬,而後立刻往後退了一步,掙脫開小穀芋的擁抱。
然後用目光上下逡巡小穀芋剛才所有接觸過自己的部位,看有沒有自己的陰氣殘留。
將小穀芋全身上下掃視一遍,確認沒有陰氣殘留後,董胖心頭的大石才落下,很是鬆了口氣。
實在不是他大驚小怪,先前他不知道這事的時候,和老王掰手腕掰了好幾分鐘,差點直接給老王送走。
也就是老王這把骨頭碴子還算硬朗,換了彆的老人來真不一定扛得住。
從那之後,董胖就格外注意社交距離這件事了。
這件事放在董胖的視角來說,是純純的為了小穀芋著想,但小穀芋並不知道其中內情,董胖驟然後退的動作,使得小穀芋往前踉蹌了好幾步才堪堪站穩,一雙黑葡萄般的眼眸中霎時間水潤一片。
但不是因為董胖後退的舉動而生氣。
他認為這是自己的問題,他沒有控製好自己,在明知道董叔不喜歡被人觸碰的前提下,還因為被董叔摸了一下腦袋就忘乎所以了,衝上去擁抱人家。
小穀芋被推開的瞬間就後悔了。
而董胖,也在看到小穀芋淚汪汪的眼眸時後悔了。
兩人麵對麵地站著,小穀芋率先開口,語氣誠懇:“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明知道您不喜歡被人觸碰,我還沒忍住抱您了!明明……答應過您的。”
小穀芋腦袋垂著,渾身透露出自己把事情搞砸了的沮喪來,像是被雨水澆濕的奶貓,可憐巴巴的。
董胖聞言一愣,他沒想到小穀芋會先開口道歉,更沒想到小穀芋竟然將一切都歸咎到了自己身上。
這孩子著實有些懂事得讓人心疼。
“沒事,是我的錯。”董胖有些看不下去了,他怕自己再看小穀芋這樣的表情,就忍不住對他說出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生活這樣的話來。
他隻是一隻鬼……實在是沒法養好一個孩子,況且他還沒什麼文化,聽老王念叨說,現在的小孩教育可卷了,家長都必須會十八門武藝的。
他一個夥夫,實在是沒什麼拿的出手的。
董胖收斂了臉上多餘的神色,重新作出冷漠的表情:“我回去了,你繼續吃。”
小穀芋低垂著腦袋點點頭。
董胖大步走遠,小穀芋看著他離開的背影,瘦小的身體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他哭得醜兮兮的,淚水流滿了整張臉。
他在心裡想,董叔果然生自己的氣了。
董叔不會再喜歡他了,因為他是一個不守諾言的小孩。
他不是乖小孩。
小穀芋站在樹葉沙沙作響的樟樹下,不敢放聲哭,眼淚沉默地掉在被曬得乾裂的泥土上。
他怕自己哭得大聲了會被董叔聽到。
本來就不是乖孩子了,還吵鬨的話一定會更招人討厭吧。
小穀芋哭得眼淚都凝滯了,眼眶紅得像隻小兔,才重新拿起董叔給自己的瓷碗,沒滋沒味地吃完了那塊已經冷透了的東坡肉。
吃完後,小穀芋拿著碗起身,一路走到溪邊。
將碗洗得乾乾淨淨,瓷白如新後,小穀芋才將瓷碗放在董胖家門口。
希望能借此挽回一點自己的形象。
幾個小時後,董胖踩著點出門,給老王做晚飯。
剛走到家門口,就瞧見了那隻白得近乎能反光的瓷碗。
那小孩……還真是被餓慘了,竟然將上麵的湯汁都舔得乾乾淨淨了。
董胖的心忍不住又軟了幾分,路過稻草屋時還特地放慢腳步往裡看了一眼,不過也沒能看見那小孩。
這個時間不在……大概是去覓食了。
董胖加快了腳步,離開了稻草屋。
他拿著碗走到老王家,老王瞧見碗,忍不住挑挑眉:“呦,你這是轉性子了?還知道給我把碗洗了帶回來?”
董胖:“……貓舔的。”
老王壓根不信:“你家貓能舔這麼乾淨?”
雖說不信,但老王還是將瓷碗重新清洗一遍,放進木碗架裡。
董胖則自覺地拿出雞架,利落地將它剁成數個小塊,又到門口的菜地裡割了幾根蔥和蒜苗,切成小段。
然後將兩枚雞蛋打進碗裡,用筷子攪散,再倒入了一部分剛才切好的蒜苗繼續攪拌。